板板阴沉着脸，缓缓步出阿波罗，两只强壮的手臂始终拉着两个小嫖客。不说话，也不打车，走的速度不快。
三人间很安静，板板目视前方，眼角的肌肉不时跳动几下，显得狰狞可怖。

刘逼一直在偷眼观察，板板的表情对他来不是好事。

“老大……我、我……真不知道爽爽……”

板板站住，看着刘逼，嘴角含着一丝嘲弄的笑容：“谁是爽爽？”

刘逼着急啊，存心想分辩几句，可事实摆在面前，容得他狡辩么？板板伸出食竖在嘴前：“永远不要跟我提这个女人！”

恰在此时，一声尖叫响起，三人目光移动，呆呆地看着阿波罗大楼前，爽爽！跳楼？

血流淌开来，在白色的马路砖上慢慢绽放在一朵玫瑰，爽爽脸朝上，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茫然地看着天空，身上穿了一套内衣，雪白的肌肤，艳红的血，手脚不时抽搐，嘴半张，尖叫声在砸落地上的同时嘎然而止。

刘逼最先反应过来，冲板板大吼一声：“救人啊！”

这时才从大厅里飞奔出几个保安，领班经理，服务生，还有徐孝天……

板板傻傻地指着地上的爽爽，双眼无神，没有目标地扫视，刘逼气极，挣开板板的大手，冲里边的人吼道：“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

一个保安急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徐孝天看到板板几人，身子一缩躲进楼梯，同时伸手把领班经理拉进去。

刘逼扶起李爽，慌乱地在爽爽身上寻找伤口，后脑！鲜血凝结长发，爽爽哦哦地哼叫，身子不停抽动。

刘逼嘴里急叫：“爽爽！李爽！看着我，李爽！看着我！我是阿B啊！醒醒……”手臂弯过去紧紧地挤压住李爽头部伤口，试图让血流慢些。

板板两脚发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抬起头来，脸色青白骇人，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猛地站起来，伸手抬着爽爽的双脚，冲刘逼叫道：“扶好！”

刘逼急忙叫道：“老大，别乱动！等救护车！万一骨头摔折……”

鲁板急忙放开，两只手捞了几下，急切地搓试裤缝，哀怜地看着刘逼：“你试试，有气没？”

刘逼点点头道：“嗯，挺的住！头摔伤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时领班经理窜了出来，扫了圈，拉过呆站着的猴子：“猴哥，来，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猴子茫然地看着他摸出一张支票，塞进猴子的手里说：“这是爽爽的钱，你帮忙拿着。拿好哦！还有，这事儿千万别声张，要是被记者发现，对大家都不好，你跟其他两个大哥说一声。万一爽爽出什么事，被人报导出来……”

这时救护车的警报声响起，风驰电掣地冲到阿波罗门口，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下来。从刘逼手中接过爽爽开始进行简单的急救，另一人走过来询问：“谁负责？”

鲁板急忙点头道：“她是我女朋友！”

那人冷冷地瞅他一眼：“跟着上车！去医院办手续。”

说完转身上车，鲁板急忙跟上，猴子冲过来，咬咬牙道：“我跟着去。”

那人转头道：“快点！”

板板急速对刘逼道：“回去换件衣服，顺便拿钱来，有多少拿多少！”

这时，基本紧急医护处理已经完成，担架抬着李爽上车，鲁板跟着维护，生怕这些医生出状况。手护在担架上，帮着稳定。

上车后，猴子不说话，呆呆地看着李爽出神。

李爽躲在担架床上，嘴戴氧气罩，头上已经缠了止血绷带，两名医护人员还在忙碌，救护车已经发出呜呜的叫声往医院开去。

“血压在下降……”

“病人大脑供氧不足……出现间歇性休克……”

板板紧张地看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什么也做不了！急得直搓手，想问问情况，可是看着医生不断忙，只得生生吞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医院急诊科，爽爽已经被准备就绪的医生们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

“谁是病人家属？”

鲁板急忙应声，跟着医生办理相关手续，签名手术。幸好身上还有两三千块，预交两千医疗费后，其他费用只好等刘逼到来。

他跟猴子候在手术室外，来来往往，脚步不停，恨不得看穿手术室！

猴子的手张开，把支票递到板板面前：“老大……这是领班经理拿给我的，说是爽爽的钱。你看……”

板板一把扯过，这是张现金支票，一百万！看看上边的大印，徐孝天！

“猴，你确定是经理给的？不是徐孝天？”

猴子点点头道：“不是，但我看到徐孝天了！他在楼梯口闪了一下，还有，经理说，最好不要让记者报导，爽爽的名声要紧。”

板板默然，阿波罗是个什么所在，估计记者们比谁都清楚。但这一百万是怎么回事？爽爽为什么出现在阿波罗？徐孝天为什么出现在阿波罗？

爽爽真的是自甘坠落再次前去当婊子？板板联想到之前在包房门外听到的话，爽爽警告阿B两人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难道说徐孝天跟爽爽有什么交易？难道说徐孝天威逼爽爽去当小姐？或者是爽爽为了一百万去当小姐？那么徐孝天在阿波罗又是怎么回事？

板板想得头大，要想弄明白，只有回阿波罗找经理询问，或者直接问爽爽或者徐孝天。

这时刘逼赶到，陪着板板再次前去交费，四万五。这是他们所有的存款。

整整七个小时手术！

主治医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医生办公室，板板从急救室门口追问到办公室，医生长长叹口气：“小伙子，我现在很累很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病人暂时保住性命，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撞于大脑撞击恶重，造成后脑颅骨粉碎性骨折，直接伤害到脑部神经，而且失血过多，造成大脑供血不足，病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其他伤势相对较轻，两根肋骨骨折，左肩关节脱臼，你要做好准备。这个姑娘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板板惊叫道：“永远？什么意思？”

医生指指脑门，满脸无奈地画个圈：“就是说，脱离危险后，她将变成植物人。”

※※※

植物人每天所需费用大约是八百元，特殊护理费一百，生物营养液五百八，床位费、监护费、医药费一百二。

爽爽其他伤势没好之前，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差不多一星期才彻底脱离危险期。

这个时候李爽的父母赶到汉江。

经派出所民警出示的调查结果显示，有阿波罗在场的十几个人口供证实，爽爽确实属于自杀性跳楼。

至于为什么自杀，这个说来实在是不光彩。尽管李爽的父母有些疑惑，叫鲁板的小伙子自称是李爽的女朋友，而且看上去也比较憨厚老实，爽爽的医药费一直由他提供。

那爽爽为什么还要去当小姐？

鲁板没说。民警没说。李爽父母只好猜测，是不是女儿背着自己的男友出去当小姐？然后被男友发现，结果羞愤自杀？看起来这个解释最合理。

那一百万是怎么回事？鲁板说，是阿波罗的经理交来的，某富商给李爽的钱，具体关系不清楚。

李爽的父母亲伤心欲绝！特别是李爽父亲李天华，不断自责：“都怪我！肯定是爽爽知道我得了肝癌，这才出来、出来……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板板哪儿也没去，从见到李爽的父母开始，他一直陪着，不敢有丝毫懈怠，从感觉上他可以体会到二老含辛茹苦盘大的女儿，弄到今天的下场，特别是李天华，完全有自杀征兆。

板板强行安排李天华住院接受治疗，肝癌中期，希望也不大，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换肝，费用不愁，一百万摆在那儿，关键是合适的肝脏器官难找！

也许李爽的自杀感动了上天垂怜，李天华住院没几天，送来一个车祸重伤者，没能抢救活，经医院检测，该死者肝脏各项数据符合李天华体质，经死者家属同意，肝脏卖给李天华。

肝脏移植手术很顺利。接下来要观察治疗，新的肝脏有没有什么排斥现象，同时还要密切关注，万一癌细胞之前或在手术中有扩散现象，这个移植手术就是多余。

爽爽每天花费八百元，这还不敢给她使用进口药。一个月下来需要二万四。加上之前抢救住院等费用，前后花了八万多。

李天华肝脏移植花费四十三万，所用药物全是进口的。到完全康复，估计五十万左右，加上爽爽这个无底洞，那一百万用不了多长时间。

无奈之前，板板联系到马小光帮忙，花三十九万在沿江路买了个十三平米的小铺面，交给李爽父母经营，为方便照顾李爽，起码要把两人在汉江的生活搞定。

至于爽爽所需用度，李爽父母一再表示，应该由他们负责。让板板不必再插手。

只剩十万左右的李爽父母，除租房、购货外，已经所剩无几，幸好有板板的服装店当后援，店面装修、货物摆放、办理经营手续等等一系列动作很快。

而且，板板利用这个机会，趁势发展构思已久的名牌加假冒服装的生意。根据店面的所处地段，板板通过龙姐联系到一家国际时装名牌的经销商，成为全作伙伴，拿到零售经销许可。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无法再生。

板板站在李爽安睡的床前，他每天必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看望李爽。

以往种种……现在人躺在床上，人事不醒，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板板抽空去找过阿波罗领班经理，可惜人已经辞职不见。从这一点上，板板更加肯定当初的疑惑！

爽爽再次出现阿波罗，肯定跟徐孝天有关！他没有在李爽父母跟前点破其中的问题。

已经不幸，何必再添麻烦。

板板明白，现在找徐孝天纯属枉然，他看破人心的本事，在徐孝天那儿不管用。领班经理辞职，跟徐孝天脱不了干系。警方不会自找麻烦，家属没有表示异议，何必惹火上身，而且这火还是首富的徐家。

但是板板不甘心！决定再试试，徐孝天真的不能看透？

离李爽出事到现在，过去一个半月。

今天板板的到来，刚好从李爽的专治医生处了解到一个意外而惊人的消息！

李爽怀孕！

孩子是板板的还是徐孝天的？板板不能确定，但是医生告诉板板，李爽的状态很危险，要生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论生或不生，现在做人流同样危险。

板板觉得还是要先找到徐孝天，一来试探一下能否看透徐孝天的心事，掌握李爽去阿波罗的真相。二来，明确告诉徐孝天，李爽怀孕，看看他的反应。

板板并不知晓徐孝天在跟李爽合好后，已经失去性功能。所以，他从医院出来，还没来得及打车前去找徐孝天，却接到徐孝天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