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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龙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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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池本为春秋古名位于今之封丘县西南左传哀公十三年“会单平公晋定公吴夫差于黄池。”
正是龙虎际会风云叱吒于今之黄池大会也是本此古意战况却也不减当年。

黄池古城已废一片平阳广被百里。

此刻百里平阳之上万头攒动既瞧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也瞧不清他们是谁但每一颗头颅的价值至少也在千金之上。

人头仰望十三面辉煌的旗帜迎风招展于白云青天下围着一座四丈高台台上有烟云缭绕如在云中。

梅四蟒指着一面锦帜黄旗笑道:“黄为正色这种旗帜除了当今天下武林盟主少林之外还有谁敢用?道家尚紫紫色的旗帜便是武当昆仑“天龙八式”威震天下旗帜上也绣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看来好不威风。”

俞佩玉瞧着一面以十色碎布缀成的旗帜道:“这面旗帜想必就是贵帮的标志了。”

梅四蟒拊掌笑道:“咱们丐帮什么事都是穷凑合别人制旗剩下来的材料咱们拿来缝缝补补就成了一个大钱都下必花。”

俞佩玉道:“贵帮红莲帮主不知在何处?在下亟欲拜见。”

梅四蟒道:“每面旗帜下都有座帐篷那便是帮主的歇息之处。”

分开人丛走了过去十个人见了他倒有七个躬身含笑招呼。

俞佩玉暗暗忖道:“百年以来丐帮竟能始终保持天下第一大帮之声名门人弟子走出来气派自与别人不同这确非易事想那红莲帮主既要统率属下万千弟子又要保持地位声威不坠纵非三头六臂也得有通天的本事我足迹从来未涉江湖又怎会认得这么样的人物。”

他越想越想下通眼前已瞧见两座高达三丈的帐篷帐篷之间相隔莫约二十丈却有二、三十个少年男女往复巡逻神情虽然都是矫健英悍装束打扮却各各不同想来亦是自十三派弟子中选出之精华。

梅四蟒还未走过去已有个紫衣道人迎了过来目光上下打量了俞佩玉一眼躬身笑这:“梅老前辈此刻才来么?这位是……”

梅四蟒哈啥笑道:“好教道兄得知这位就是敝帮帮主的佳宾俞公子那帖子……”

俞佩玉早已将请帖平举当胸紫衣道人倒退三步道:“请。”

大会之警戒竟是如此森严当真令人难以擅越雷池一步俞佩玉这才知道自己的确是个幸运儿回望去此刻在外面巡游观望无法入会的武林豪杰少说也有一、两万人之多。

梅四蟒已走在帐篷外躬身道:“上覆帮主俞公子已来了。”

神情恭谨再无丝毫嬉笑之态。

帐篷中一人笑道:“他只怕已等不及了快请进来。”

俞佩玉委实已等下及要瞧瞧这位神秘的红莲帮主梅四蟒方才掀开帐幕他便已大步行了进去。

只见偌大的帐篷中只摆着张破桌子两条长板幌与这帐篷本身之华丽显得极是下衬。

一人正伏在桌上也不知写些什么俞佩玉只瞧见他那一头乱也瞧不见他面目只得躬身道:“弟子俞佩玉拜见红莲帮主。”

那人抬头一笑道:“俞兄还认得我么?”

只见他矮小枯瘦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红衣服一双眼睛却是亮如明星仿佛一眼便已瞧穿你的心。

俞佩玉倒退半步目定口呆呐呐道:“足……足下便是红莲帮主?”

那人笑道:“红莲花白莲藕一根竹竿天下走。”

这名满天下的“红莲帮主”竟赫然就是俞佩玉昨夜在檐下遇着的那又顽皮、又机伶的少年乞丐连红儿。

俞佩玉张口结舌再也说下出话来红莲花笑道:“你奇怪么?其实做帮主的也不一定全是老头子点苍掌门今年就未过三十百花帮的帮主也只有二十多岁。”

俞佩玉道:“在下只是奇怪在下与帮主素昧生平帮主为何如此相助?”

红莲帮主大笑道:“没什么原因只是瞧着你顺眼而已你以后就会知道江湖中怪人很多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害你也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帮你忙。”

俞佩玉心头一动长叹道:“不错……”

红莲帮主突然顿住笑声目光逼视着他道:“何况瞧你神情今日是否能入黄池之会对你关系必定甚大。”

俞佩玉惨然道:“生死相关。”

红莲花道:“这就是了既然有那许多毫无关系的人都能进去你却不能进去这岂非太不公平天下的不平事我都要管的。”

俞佩玉垂道:“帮主仗义在下感激不尽。”

红莲帮主突又含笑接道:“更何况你下久就是“先天无极派”的掌门那时咱们要请你来入会却只怕请不到了。”

俞佩玉耸然抬头失声道:“你……你知道……”

突听“轰”的一声巨响响声过后帐篷外便传来一阵丝竹菅弦之声接着一人大声道:“黄池之会开始恭请各派本门人入座。”

语声宛若洪钟远及四方。

红莲帮主挽起俞佩玉的手走出帐篷一面笑道:“历来做丐帮帮主的不但要会管闲事而且还得是个万事通至于我是怎会知道这许多事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

十三座帐篷合抱着一座高台高台四周冠盖云集天下武林豪杰中之精华十中有八全站在这里。

台上一具千斤铜鼎缭绕的烟云便是自鼎中出来的铜鼎两旁有十三张紫檀交椅。

此刻椅子上已坐了**个人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白髯僧人卓立在铜鼎前身形矮小但神情却重如泰山。

台下一丈外也有三排紫檀交椅椅上坐着的自也俱都是气度威严之武林长者但第一排椅子却全是空着的也不知是等谁来坐。

这些倨傲的武林高手们居然也会虚位而待礼让他人这岂非怪事?

红莲花轻声笑道:“找可得上台唱戏去了你只管找个位子坐下吧有红帖子的就有位子你若客气就是别人的福气了。”

俞佩玉方自寻了个位子坐下红莲帮主已率领着六个丐帮弟子在乐声中缓缓走上高台的石阶那洪钟般的语声道:“丐帮红莲帮主!”

亮的呼声传送出去群豪俱都仰起了头俞佩玉这才瞧见司仪的那人面如锅底眼如铜铃身高竟在一丈开外红莲花走过他身旁还够不着他肩头但群豪的目光却只是瞧着矮小的红莲花他纵再长三尺也没人会去瞧他一眼。

俞佩玉不觉悄悄笑了笑突听身旁一人道:“你朋友如此威风你也得意是么?”

这语声虽冷傲但却娇美俞佩玉头一回便瞧见了那双既似冷酷又似热情的眼睛。

他无意中竟恰巧坐在金燕子身旁他只得苦笑了笑还未说话神刀公子却已沉着脸站起来道:“燕妹咱们换个位子好么?”

金燕子冷冷道:“这位子有什么不好?”

神刀公子道:“这里突然臭起来了。”

金燕子道:“你若嫌臭你走吧我就坐在这里。”

俞佩玉早已要站起来金燕子那只冰冷而又柔软的纤手却拉住了他的腕子神刀公子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狠狠道:“好我走我走……”

嘴里说走却又一屁股坐在原来的椅子上。

俞佩玉瞧得暗中好笑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还未真个着“情”之一字的滋味却已能觉出那必定是又甜又苦纠缠入骨瞧着金燕子的这双眼睛也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林黛羽的那双眼睛。

那眼波是多么温柔又是多么倔强那目光是多么清澈却又为何总似蕴藏着浓浓的忧郁重重的神秘?那眼睛瞧着他似乎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却又为何要骗他?害他?

他想着想着不觉痴了猛听得那司仪大汉喝道:“百花帮帮主海棠仙子君夫人到!”

俞佩玉一惊抬头但觉香气扑鼻芬芳满颊十二个身披五色轻纱的簪花少女抬着顶缀满鲜花的轻兜小轿自高台左面走了过来一阵阵浓冽的花香便是站在最后的人也觉醉人。

鲜花堆中斜倚着个轻纱如蝉羽的绝代丽人此刻手扶着簪花少女的肩头缓缓下了轿。

轻纱飞舞她身子却娇慵无力仿佛连路都懒得走了倚在少女身上缓缓走上石阶。

群豪盯着她纤细的腰肢似已连气都透不过来过了许久之后大家才觉自己竟没有瞧清她的脸。

只因她的风神已夺去了每个人的魂魄。

金燕子突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侍儿扶起娇无力百花最娇是海棠……唉这位海棠君夫人果然是天下的绝色。”

她这话自然是对俞佩玉说的俞佩玉却全未理睬他眼睛下住在四下搜索十三派掌门人已到了十二位。

但他期望中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来。

莫非他想法错了?莫非他们根本就下会来的?

这时人丛间已响起了窃窃私语:“海南剑派的鱼掌门怎地还没有来?”

“海南路途遥远只怕他懒得来了。”

“绝不会的前日小弟还见着他在开封城的悦宾楼上喝酒。”

“他在喝酒?嘿只可惜俺不在开封否则就有好戏瞧了。”

“那自是免不了的。”

“倒楣的是谁?”

“金氏五虎只可笑他们也算得老江湖了竟不识得这位鱼大掌门居然和他争吵起来。”

“唉!飞鱼剑端的可说是天下第一快剑我只瞧见剑光一闪金氏兄弟便……”语声突然停顿人声也不复再闻。

只见一个又矮又胖挺着个大肚子的绿衣人摇摇蔽晃走了过来他头戴的帽子已歪到一边衣襟也已敞开一柄又长又细的剑自腰带拖到地上剑鞘头已被磨破了露出了一小截剑尖竟是精芒耀眼不可逼视。

天下英豪的眼睛都在瞧着他他却满下在乎仍是一摇一摆慢吞吞地走着俞佩玉甚至远远便可闻到那满身酒气。

那司仪大汉瞧得直皱眉头但还是大声喝道:“海南剑派掌门人鱼璇鱼大侠到!”

这位以“飞鱼快剑”威震南海十八岛的名剑客这才用两根手指将帽子一顶走上高台哈哈大笑道:“某家莫非来迟了恕罪恕罪。”

少林掌门仍是垂眉敛目合什为礼座上一个高颧深腮鼻眼如鹰的黑衣道人却冷冷笑道:“不迟下迟鱼兄多喝几杯再来也不迟。”

飞鱼剑客眨了眨眼睛笑道:“酒中自有真趣岂足为外人道哉你们崆峒居然禁酒某家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黑衣道人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黄池之会万万容不得这种好酒好色之人!”

鱼璇懒洋洋坐到椅上却连瞧也不再瞧他一眼。

少林掌门天云大师微笑合什道:“绝情道兄暂且息怒……”

绝情子怒道:“此人因酒而误天下英雄之大事若不重责何以立威!”

天云大师回身转目去瞧武当的出尘道长出尘道长只得缓缓长身道:“鱼大侠虽有可议之处但……”

红莲帮主突然大笑道:“各位只当鱼大侠真是为饮酒而迟到的么?”

出尘道长笑道:“红莲帮主消息自比贫道等灵通。”

红莲花大声道:“鱼大侠昨夜将“粉林七蜂”引至铜瓦厢一夜之间连诛七寇为到会朋友携来的妇女家眷除了心腹之患我红莲花先在这里谢过!”

这句话说出来群豪无不动容这七只采花蜂居然早已混来这里居然无人知晓若有谁家的少女妇人被他玷污主会的各门各派掌门人还有何面目见人少林身为天下盟主更是难逃其责天云大师纵然修为功深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飞鱼剑客却只是懒洋洋一笑道:“红莲帮主好灵通的耳目但这种小事又提它则甚?”

天云大师肃然稽道:“这怎能说是小事就只一件功德鱼大侠已可居天下盟主之位而无愧老僧理当退让。”

这句话若是在别人口中说出那也不过是客气之词但少林掌门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何等份量天下武林盟主之位极可能就在这一句话中易主。

群豪不禁俱都耸然。

飞鱼剑客坐直了身子肃然道:“红莲帮主既已知道此事本座纵不出手也有红莲帮主出手的本座万万不敢居功。”

红莲花赶紧道:“要饭的若做了武林盟主岂非是天大的笑话天云大师德望天下所崇今年的盟主之位大师还是偏劳了吧。”

天云大师长叹道:“老僧年来已觉老迈无力自知再难当此重任早有退让之意纵无鱼大侠此事这句话也要说出来的。”

有少林在前各门各派本不敢存争夺盟主之意。

但天云大师竟然自愿退让一时间武当出尘道长、崆峒绝情子、点苍谢天璧。华山柳淑真……俱都站了起来。

柳淑真蛾眉淡扫风姿如仙清脆的语声抢先道:“武当乃内家正宗天云大师若有禅让之意我华山派内举不避亲出尘道兄当居其位!”

出尘道长微微一笑缓缓坐下。

绝情子冷冷道:“好个内举不避亲贫道只可惜没有个做掌门人的妹妹。”

原来柳淑真竟是出麈道长嫡亲妹子这兄妹两人各居当代一大门派掌门之位本为武林一段佳话只可惜此刻却变成了绝情子讥嘲的把柄。

柳淑真柳眉微轩出尘道长却微笑道:“既是如此贫道便举绝情道兄为此会之盟主如何?”

谢天璧突然大声道:“若是别人主盟在下全无异议若由崆峒主盟本派七百三十一个弟子俱都不服!”

点苍派虽然远在滇边但近来人才日盛显然已可与武当分庭抗礼谢天璧一句话说出台下立刻轰然响应。

绝情子变色道:“如此说来今年主盟之位少不得要见过高下才能定夺了。”

谢大璧扶剑道:“本座正是要见识见识崆峒的绝情剑。”

一个满脸水须花白的锦袍老人霍然站起大声道:“欧阳龙谨代表天下三十六路水道英雄推举点苍谢大侠为本会盟主绝情道长的绝情剑本座……”

他话未说完身旁一个头顶已秃面目却红润如少年的魁伟老人已朗声大笑起来接道:“滇边远离江河谢大侠若是做了盟主欧阳帮主便是天高皇帝远不妨自由自在一番了。”

欧阳龙怒道:“你想怎样别人怕你蜀中唐门暗器歹毒我却不怕。j那老人笑道:“你想么?”

他手掌一动欧阳龙已跃退八尺。

老人捋须大笑道:“欧阳帮主好大的胆子!”

天云大师眼见局面已乱愁上眉梢沉声道:“各位如此相争岂非失了老僧原意。”

语声虽低沉但在这纷乱之中远传出去仍是字字清晰。

众人不觉静了静突见座上一个面如锅底身高八尺生得和那司仪巨人有七分相似的大汉一跃而出迳自走到那具千斤铜鼎之前弯下腰去一口唾洙吐在掌上竟生生将这千斤铜鼎举了起来。

群豪呼声雷动俞佩玉也不禁脱口赞道:“好一条汉子!”

金燕子立刻应声道:“此人乃是关外武林的总舵把子人称:“无敌铁霸王”两臂当真有霸王之力只可惜四肢虽达头脑却简单得很。”

俞佩玉还是不睬她只见这铁霸王力举铁鼎竟大步走到台口方自退回面不红气不喘放下铜鼎喝道:“谁能将这铜鼎举起走上三步铁某便认他为天下盟主!”

台上坐着的虽然俱是一代名匠宗主但这种硬拚硬的天生神力却是学也学不来的。

一时之间众人竟都默然。

铁霸王睥睨四顾正觉意气飞扬只见那百花帮主海棠夫人姗姗走了过来眼波流转嫣然笑道:“不想霸王神力今日竟能重见贱妾好不佩服。”

她不笑还罢这一笑之下当真是人也在笑眉也在笑眼也在笑甚至连鬓边一朵鲜花都在笑。

铁霸王虽是铁汉瞧见这倾国倾城的媚笑也不觉神魂飞飘呆了半晌清了清喉咙干笑道:“夫人过奖了。”

海棠夫人仰面瞧着他柔声道:“这千金神力难道真是从你两条手臂里出来的么?”

她站得远远的别人已觉香气醉人此刻她就站在铁霸王面前一阵阵香气随着她语声吐出来似兰非兰世上所有兰花的香气也不及她樱唇一吐铁霸王简直连站都站不住了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两条手臂。”

海棠夫人嫣然道:“不如找可以摸一摸么?”

铁霸王面红耳赤道:“夫……夫人……在下……”

海棠夫人的纤纤玉手已在轻轻抚摸着他那铁一般的手臂铁霸王迷迷糊糊也不知该怎么办。

突听红莲花喝道:“铁兄留意……”

铁霸王一惊顿觉海棠夫人的纤手已化做精钢他半边身子立刻麻痹。

群豪但闻海棠夫人银铃般笑声响起铁霸王魁伟的雄躯竟被她一双纤纤玉手举了起来。

一条铁塔般的大汉竟被个看来弱不禁风娇慵无力的绝代佳人举在手里这情景当真教人瞧了再也不会忘记。

群豪也不如是该喝采还是该笑总之是采也喝不出笑也笑不出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只见海棠夫人轻轻将他放下替他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头柔声叹道:“好一条汉子看是要推身子最重的人做盟主我一定推举你。”

嫣然一笑转过身子盈盈走了回去。

铁霸王手脚虽能动了但眼睁睁瞧着她走回去竟是动弹不得却见那飞鱼剑客已迎着海棠夫人笑道:“夫人头上这朵鲜花真美可以借给我戴戴么?”

君海棠眨了眨眼睛笑道:“鱼岛主若是瘦些贱妾就将这朵花……”

语声未了突见剑光一闪鬓边一凉那朵鲜花竟已被鱼璇挑在剑尖他是如何拔剑如何出手竟是没有一人能瞧清楚。

海棠夫人退了三步面目变色。

红莲花却大笑道:“夫人海棠既已送给鱼兄就戴上在下这朵红莲吧。”

大笑声中他人影似乎闪了闪。

再瞧君海棠时赫然已有一朵鲜红的莲花插在她头上。

这一手轻功之妙纵是以“飞龙八式”名震天下的昆仑掌门也自愧不如君海棠面色苍白双手缩入袖中媚笑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个妇道人家也不害臊么?”

她笑得虽甜但人人都知道百花帮的三煞手“花、雨、雾”此刻已准备在她袖中随时俱可施出。

飞鱼剑客与红莲花脸上虽仍是笑嘻嘻的但在心目中却已满含戒备之色“**花蚀骨雨天香雾”百花帮这三杀手只要使出至今还无人能全身而退而飞鱼剑客之飞鱼侠剑亦是不则已一必中。

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刹那间群豪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有些人眼睛只眨了眨再瞧天云大师不知何时竟已挡在君海棠面前合什沉声道:“武功之道同宗万流而各位正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各位若真动起手来非但未必便能判出高下岂非还要令天下英雄取笑。”

众人俱都默然出尘道长道:“大师之意又当如何?”

天云大师道:“以武功而论各位各有长短以声望而论各位也俱都是一派之宗主是以这主盟之位不如由……”

突听一人笑道:“这主盟之位不如由我先天无极派当了吧。”

十几个人随着语声自右侧走过来看似走得极慢但一句话说完便已走到近前。

台上台下数十人俱都耸然动容。

俞佩玉身子却颤抖起来喃喃道:“来了……来了……”

这十余人分成两行缓步行来身上穿的俱是一袭青袍颔下长须拂动年龄也鄱在五十以上。

这十余人容貌虽不惊人但群豪却俱都瞧得心惊。

只因这十余人竟无一不是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群豪纵未见过他们的容貌却也听过别人对他们的描叙。

第一排两人左面的竟是当代十大剑客中“菱花剑”林瘦鹃右面一人便是“江南大侠”王雨楼后面跟着的还有水上大豪太湖王、枪法冠绝江湖的“宝马银枪”、软功天不知名的茅山西门无骨……

总之这十余人虽非十三家名门大帮之掌门但声名却无一人在台上的十三人之下。

台下第一排位置便是为他们留着的但他们却迳自走上了高台天云大师快步迎上合什笑道:“各位远来先请在台下观礼。”

林瘦鹃扬声笑道:“在下等并非为观礼而来。”

王雨楼道:“先天无极门起此会难道也上不得这主盟台么?”

天云大师微微变色依旧合什笑道:“各位何时入了先天无极门下莫非在与老僧说笑?”

林鹃道:“在下等入门之时未请大师观礼还望恕罪。”

天云大师道:“不敢……但贵派的俞掌门……”

只听身后一人笑道:“多年不见大师可好?”

天云大师霍然转身只见一人大袖飘飘风神脱俗却不是“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俞放鹤是谁?

他竟在众人目光俱都瞧着前面时悄然上了高台就连站在最后的绝情子都丝毫未曾觉察。

天云大师也不觉怔了怔瞬即躬身合什道:“俞兄世外神仙不想今日竟真的重履红尘这当真是江湖之福此会有俞兄前来老僧就放心了。”

他言下之意无疑正是在说主盟之座已非放鹤老人莫属而放鹤老人也的确是众望所归。

绝情子等人心里纵然还在恋栈不舍但瞧见“先天无极派”竟已网罗当代的绝顶高手也却不敢再有异议。

出尘道长当先道:“放鹤道兄若肯执此牛耳武当弟子不胜之喜。”

绝情子道:“崆峒弟子也俱都久慕乐山老人之风采……”

欧阳龙大声道:“家师在世时便常说俞老前辈乃是天下之仁者不想今日终于得见风采俞老前辈若肯主盟此会水上朋友俱无话说。”

海棠夫人银铃般笑道:“俞掌门大仁大义总不会是欺负女孩子的小人我百花帮除了俞掌门外再也不服别人。”

到了这时大局可算已定。

台上台下人人俱都拍掌欢呼唯有红莲花却是面带惊讶目光转动似在搜索台下的俞佩玉。

只听放鹤老人含笑道:“老朽疏懒成性本无意于此只是……”

听到这语声俞佩玉再也忍不住了纵身跃起狂般扑上高台嘶声大呼道:“这人不是我爹爹这人是假的。”

欢呼之声立顿人人俱被惊得目定口呆。

林瘦鹃怒叱道:“佩玉你疯了么?”太湖王。西门无骨双双抢出却被俞佩玉推得后退数步站立不稳。

俞佩玉狂般冲到那“放鹤老人”面前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冒充我爹爹?”

喝声中一拳击出突觉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道击来竟将他身子撞得直跌出五尺开外。

他双臂立刻被王雨楼等三人的六只手紧紧捉住。

天云大师沉声道:“少年人岂可在此无礼有什么话好生说来就是。1出麈道长皱眉道:“你是谁家弟子?”

俞佩玉热泪满眶咬牙道:“弟子俞佩玉。”

天云大师目光转向俞放鹤道:“这真是令郎?”

俞放鹤惨然一笑颔道:“这孩子他……他……”

仰天长长叹息住口不语。

出尘道长叱道:“你怎敢对尊长如此无礼?”

俞佩玉双臂俱已麻痹连挣扎都无法挣扎嘶声道:“他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已死了就死在我身旁。”

天云、出尘对望一眼面上俱都变了颜色。

王雨楼长叹道:“这孩子真的疯了竟如此胡言乱语。”

谢天璧突然道:“不错他确是疯了今晨与我同车而来竟定要说我杀死了他爹爹而我数日前的行踪各位想必都知道的如今幸好俞老前辈来了否则……唉。”

众人方才心里纵有怀疑听了这话也俱都只有叹息摇头。

是这许多德高望重的名侠之言可信?还是这一个行动失常的少年之言可信?这自然已是不争之事。

俞佩玉瞧见他们那怜悯中带着不满的眼色但觉心胆皆碎泪下如雨他身遭旷代奇冤难道真要从此冤沉海底。

林瘦鹃四下瞧了一眼自也瞧见了众人面上的神色厉声道:“犯上作乱忤逆不孝其心可恶其罪当诛江湖中有谁放得过你林某只有大义灭亲为江湖除害。”

做岳父的既已这样说了别人还有谁能开口林瘦鹃反腕拔出长剑一剑刺下。

突听一声轻叱:“且慢……”

林瘦鹃握剑的手已被捏住但觉半边身子麻竟是动弹不得喝道:“红莲帮主你……你难道还要为这不孝逆子说情不成?”

红莲花也不理他右手握住他手腕左手一拍俞佩玉肩头大笑道:“这玩笑开得虽忒大了些总算还不错吧。”

这句话说出来台上台下千万人一齐怔住。

林瘦鹃失色道:“玩……玩笑?什么玩笑。”

红莲花笑嘻嘻道:“每次黄池之会都紧张得教人透不过气来小弟今年就想出了这法子让各位在紧张之余也可轻松轻松。”

天云大师、出尘道长面面相觑王雨楼、林瘦鹃等人呆如木鹤。

红莲花一掌拍开了俞佩玉的穴道笑道:“现在玩笑已开够你已可说老赏话了。”

俞佩玉低垂着头道:“是……是……”

突也抬头一笑向俞放鹤拜倒道:“孩儿顽皮爹爹恕罪。”

俞放鹤脸色青道:“你……你……咳咳胡闹简直是胡闹。”

红莲花指掌道:“这就是了你爹爹已饶了你你还不起来。”

到了这时有些人已不觉笑了起来都觉这“玩笑”实在有趣林瘦鹃。王雨楼等人却是哭笑不得手足失措这变化他们简直连做梦都未想到。

谢天璧松了口气笑道:“我早该想到这是红莲兄开的玩笑了。”

红莲花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呀你早该想到的否则世上那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硬说你杀了他爹爹。”

谢天璧哈哈大笑似乎越想越觉好笑。

红莲花道:“这玩笑不向别人开却找上了俞老前辈只因我素知俞前辈度量宽宏绝不会为些许玩笑生气的。”

俞放鹤道:“咳咳……这孩子……咳咳……”

他除了咳嗽外还能说什么?

红莲花扶起俞佩玉笑道:“我开的玩笑却害你罚跪抱歉抱歉。”

林瘦鹃突然喝道:“且慢!”

红莲花道:“你也要他向你叩头陪礼么?”

林瘦鹃厉声道:“黄池会上岂是无知童子的玩笑之地如此荒唐无礼又岂是叩头陪礼便能作罢的。”

红莲花道:“足下之意又当如何?”

林瘦鹃喝道:“单是取笑尊长一罪已该废去武功逐出门墙。”

红莲花微微一笑道:“足下可是此会之主盟?”

林瘦鹃道:“不……不是。”

红莲花道:“足下可是俞佩玉的爹爹?”

林瘦鹃道:“不是。”

红莲花面色一沉道:“那么足下又是何许人也?这黄池台上又岂有足下的话之地?”

他目光突然变得其冷如冰其利如刀。

林瘦鹃瞧了一眼垂下头再也不敢抬起。

红莲花四下一揖道:“这玩笑全是小弟的主张各位若觉小弟有何不是要打小弟便认打要罚小弟便认罚。”

丐帮位居天下第一大帮垂八十年门下弟子千万红莲花年龄虽轻但人望之佳机智之高武功之强江湖中同声赞扬此刻他既说出这种话来又有谁肯真的得罪于他说出这打、罚两字。

绝情子事不关己固是不闻不问君海棠明知自己说话也无用聪明人又怎肯说无用的话。

只有飞鱼剑客抚剑笑道:“依本座之意红莲兄此举为我等一扫方才之闷气非但不该罚我等还该好好请他喝一顿才是。”

红莲花展颜一笑道:“天云大师意下如何?”

天云大师沉吟道:“此事还是该由放鹤兄定夺才是。”

俞放鹤默然臭久还未说话台下突有一个尖锐的语声呼道:“虎毒不食子俞老前辈必也没有话说的。”

俞放鹤面色似乎变了变这才苦笑道:“既是红莲帮主说情老夫便放过他这一次。”

台下呼声初响红莲花已掠到梅四蟒身旁耳语道:“快快去查出此人是谁?”

梅四蟒悄然自台后掠下红莲花若无其事躬身道:“多谢。”

拍了拍俞佩玉笑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么?快些去换件新衣裳备下美酒等下为令尊消气才是。”

俞佩玉抬头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中也不知有多少感激然后四下深深一揖快步奔下台去。

林瘦鹃、王雨楼等人眼睁睁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当真也是描叙不出台下群豪瞧着他脸上却都带着笑意。

只有神刀公子啐道:“瘪三!”

他嫉恨之下竟连家乡土白都骂了出来。

金燕子冷笑道:“人家现在已是天下武林盟主的公子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你强得多了你还是少惹他为是。”神刀公子气得肚子都要破了瞪着眼睛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

※※※

俞佩玉头也不回急奔而出外面也是人山人海密密层层他挤入人丛前面的人见他来了都闪开了路后面的人根本不知他是谁他挤别人也挤挤得他满头大汗好容易已快挤了出去突觉腰畔被件硬东西一点他身子立刻向前冲别人那禁得起他这天生神力几十个人都被他扫得四下跌倒但闻身后似有一声轻呼呼声才响就停呼喊的人像是被人突然塞住了嘴。

他也无心查究挤出人丛急步而奔但奔去何处?他心里千头万绪纷乱如麻那有什么主意。

山风吹过只觉身后凉飕飕的他以为是汗伸手摸了摸再瞧那只手手上竟满是鲜血。

他这才知道自己方才若不是应变迅便已死在人丛之中凶手是谁?自是永远无法查出。

一念至此他热汗未乾又出了身冷汗。

一时之间俞佩玉心里当真有如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感交集。方才那一刀明明是要杀他的却有人当了他的替死鬼他怎能不难受?

红莲花与他素昧平生却如此相助于他他怎能不感激?

他爹爹被人暗害而死情势却逼得他非但不能复仇还不得不认仇人为父他怎能不悲不恨。

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前途茫茫无所适从他又怎能不伤心流泪。

回想起来方才他那笑脸真不知是如何装出来的那也许是因他恨已入骨他定要复仇定要活着。

他万万死不得。

突听身后似有脚步之声轻响俞佩玉霍然回几条人影闪入木石之后俞佩玉却似全没瞧见走得更慢了慢慢地走了几十步突然间三柄刀两上一下急地劈来刀风劲急又快又狠。

俞佩玉身子向前一伏右腿向后出一声惨呼一条大汉被他得飞了出去另两人一击不中便想逃走。

俞佩玉回身一拳击在左面大汉的背上这大汉又奔出数步上半身却向后弯倒有如根拗断的竹竿。

右面的大汉既知难逃回身拚命一刀劈下腕子便被俞佩玉捉住他跟着又是一拳拳头也被俞佩玉挟在肋下。

这汉子平时也算是个人物但他那一身武功到了俞佩玉面前竟如儿戏一般手骨俱断痛澈心骨。

俞佩玉厉声道:“你受何人主使而来?只要说出我便饶你。”

那汉子竟凄声长笑道:“你想知道么?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笑声突断面色已青。

俞佩玉一探鼻息眨眼间他便已气断身亡脸色连变几变肌肉奇迹般沉陷连眼珠都凹了下去变为骷髅。

他嘴里竟早已藏着毒药这毒药竟与黑鸽子所中之毒完全一样这三条大汉自也必定就是受那害死放鹤老人的那恶魔主使而来。

俞佩玉再去瞧另两人时两人一个胸骨碎裂一个脊椎折断也早已气绝多时了他下的手委赏太重。

俞佩玉惨然长叹垂下了头只觉手掌有些痒他并未在意搔了搔越搔越痒其痒钻心。

他心头大骇已知不妙但双手仍是忍不住要去搔它。

顷刻之间他纤长的手指竟肿如胡桃手掌由白变黑那麻痒之感也已由手掌传上手臂。

俞佩玉又惊又怕挣扎着去拾地上的刀怎奈手指已不听使唤拾起了又跌下他拚命咬牙总算将钢刀拾起一刀往自己手上砍下突听“当”的一声一点寒光飞来钢刀被震得飞了出去。

两条身着长袍却以黑巾蒙面的汉子自暗处一掠而去左面的又高又瘦右面的肩粗而宽阔整个人像是四方的。

瘦长那人格格怪笑道:“痒呀痒呀抓起来真舒服。”。

他口中说话双手已在作抓痒的模样。

俞佩玉不知不觉竟也要随着去抓了但心头一凛右手在左手背上拚命一打嘶道:“我终于还是中了你们的毒计你们要杀就来杀吧。”

瘦长那人道:“你现在才知道中计么?方才你拳打脚眨眼打死了三个人时岂非得意的很。”

矮的那人冷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方才那三人只不过是送来让你打死的否则我帮又怎会派那么无用的人出来丢人现眼。”

瘦长那人道:“咱们算准你打死他们后必定还要检视他身是以早已在他们衣服上了毒粉你的手一沾毒粉若是不搔倒也罢只要轻轻一搔毒性立刻作嘿嘿奇赓钻心你能忍得住不搔么。”

矮的那人大笑道:“此刻你两只手已肿得像是猪蹄再也没有用了你还能威还能打人还能得意吗?”

两人一高一矮一吹一唱倒像是戏台上的小丑令人好笑。

但他们下毒的计划确是滴水不漏下毒的法子确是无孔不入令别人哭都哭不出那里还能笑。

俞佩玉咬牙道:“你等为了害人竟不惜连自己的同伙也害死这……这还能算是人么?简直连豺狠都不如。”

瘦长那人冷笑道:“那三人自愿为效忠主上而死死得正是光荣已极非但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连他们的家人都觉荣宠。”

矮的那人道:“但你此刻死了却是死得无声无息别人甚至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只怕还要以为你是畏罪潜逃了的。”

俞佩玉倒抽一口凉气惨笑道:“不想世上竟有你等这般狠毒的人……”

一句话未说完眼前已黑终于倒了下去。

瘦长那人咯咯笑道:“我砍一刀你欣一刀看谁先将他杀死谁就输了。”

矮的那人道:“有趣有趣……”

两人走了过去一人拾起一柄钢刀。

俞佩玉嘶声道:“我临死之前你们难道还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阴谋?主使之人究竟是谁么。”

瘦长那人道:“你想做个明白鬼么?不行命中注定你是要做糊涂鬼的。”

矮的那人道:“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只因这其中的秘密连咱们都不知道。”

“道”字方出口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面容扭曲如见鬼魅惨呼道:“蛇……蛇他右腿之上果然已钉住两条碧磷闪闪的小蛇。还有两条蛇在地上一滑闪电般窜向瘦长人但这瘦长之人身法竟也滑溜如蛇一闪就避了开去回手一刀砍在矮的那人脸上厉声道:“我会好生照顾你的家眷你放心吧。”

矮的那人早已是满面鲜血犹自惨笑道:“谢……谢你我……我能为主上效命而死高兴得很……”

话说完了人已倒地瘦长那人已远在十余丈外再一闪便无踪影。

俞佩玉瞧得满身冷汗眼前渐渐黑身子仿佛渐渐在往下沉沉入无底深渊终于什么都瞧不见了。

※※※

日色渐渐西沉暮色笼罩了大地虽在夏日但晚风清冷大地苍凉仿佛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身已寒就这样躺在无边暮色里。

俞佩玉醒来时只觉似乎有许多根钉子钉在他手上他早已麻木的手突然也有了知觉但却不是痒而是疼。

他张开眼暮色苍茫中一条人影动也不动地站在他面前满头银丝般的白在风中不住飘动。

俞佩玉又惊又喜道:“梅……”

呼唤未出已被梅四蟒轻轻掩住了嘴。

梅四蟒道:“莫要动此刻我正要小青、小白、小斑、小点在为你吸毒只要毒拔尽你便完全没事了。”俞佩玉眼睛往下面一瞧只见四条小蛇钉在他手上一条青一条白一条带着花斑一条带着白点想来就是小青、小白它们了梅四蟒瞧着它们就像是父亲瞧着儿子似的微笑道:“你瞧它们可爱么?”

俞佩玉真心地点了点头。

他见了那些毒辣的人后再见到这四条小蛇真觉得它们比人可爱得多。

梅四蟒笑道:“许多年来它们不但已成了我的朋友。我的儿子也成了我的好帮手我老了手脚已不灵便了但它们却还都年轻得很。”

说到这里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俞佩玉想到方才那人被蛇咬住时的模样目中也不禁有了笑意多日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开心些。

梅四蟒眯起眼睛道:“你现在总该知道找这名字也是从它们身上来的……嗯不是它们是它们的爹爹但江湖中人却喜欢叫我“没事忙”……哈哈梅四蟒没事忙这不知是那个缺德鬼想出来的。”

俞佩玉心念一闪突然忆到方才那两人身手不俗想来必是江湖中知名人物梅四蟒飘泊江湖识人无数不知可识得他们?

梅四蟒似已知他心意叹道:“这人是谁本来我或许识得的只可惜被他同伴一刀毁了唉那人不但杀人灭口还毁去面容心狠手辣当真少有。”

俞佩玉惨然闭上眼睛这条线素又断了。

梅四蟒道:“这些人不但手段毒辣计划周密而且手脚干净已极我方才搜遍他们全身也找不出丝毫可辨出他们身份之物。”

俯下身子仔细瞧了瞧俞佩玉的手突然轻轻呼哨了一声。

那四条小蛇立刻松了口爬上梅四蟒的身子自他的腿爬到他的胸腹爬过他肩头。

梅四蟒展颜笑道:“小痹乖累了吧回家去乖乖睡觉吧。”

四条小蛇竟也似真的听话一齐爬入他背后的麻袋。

梅四蟒拍了拍手笑道:“幸好你中的毒乃是自肌肤中间接传入的幸好你手上没有伤口此刻身子难免弱些却定然无事了。”

俞佩玉没有说“谢”字如此大恩已不能言谢了梅四蟒似乎颇是高兴挟起了他又笑道:“此刻黄山之会不知完了没有若是完了我家帮主便该在等着你了咱们回去瞧瞧吧。”

俞佩玉突然道:“我不想去。”

梅四蟒道:“你……你不想去瞧瞧帮主?”

俞佩玉惨笑道:“此刻找四周正有无数恶魔窥伺随时都会对我施以毒手我若回去只怕他也被连累了。”

梅四蟒淡淡一笑道:“红莲帮主是怕被连累的人么。”

俞佩玉再也无话可说垂叹息一声随着他走向归途。

梅四蟒道:“方才我为你放毒疗伤时只听得会场那边欢声雷动想必是盟誓大典已告完成武林朋友又可过七年太平日子了。”

俞佩玉惨笑道:“真的是太平日子么?”

梅四蟒瞧了他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但愿如此。”

走了段路只见会场那边火光闪动不时有欢呼喧笑之声随风传来火光与笑声却不甚远但瞧在俞佩玉眼里听在俞佩玉耳里却仿佛隔着整整一个世界光明与欢笑已不是他所可梦想的了。

梅四蟒叹道:“今年之盛会看来的确比往昔更热闹了但我参与此会已有六次却只有这一次没有在会后和朋友们欢呼痛饮我……我竟似提不起这兴致。”

俞佩王道:“黄池会后莫非还有欢宴?”

梅四蟒道:“欢宴自不可少。”

俞佩玉道:“但酒菜……”

梅四蟒展颜笑道:“每一次黄池大会到会的朋友自家都携得有酒菜大典之后大家便席地而坐找三五好友燃起堆小小的营火开怀畅饮总是一喝就一个晚上第二日清晨能好生生直着走出来的人只怕不多。”

他苍老的面容上已焕起少年兴旧的光采接着笑道:“那几次盛会当真是使人怀念的日子处处营火处处高唱喝得痛快时便站起来四下逛逛也不知那里会伸出一只手来把你拖下去灌你三五杯你若已喝得头重脚轻一跤跌下去说不定就会跌入一个你已十年未见的老朋友的怀里你纵已再也不能喝了他还是会捏着你鼻子灌下去……唉我已老了这样的日子只怕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俞佩玉轻叹道:“但无论如何这回忆总是欢乐的。”

梅四蟒笑道:“不错人该有些欢乐的回忆总是好的否则又该如何去度过寂寞的晚年寒冷的冬天……”

俞佩玉仔细咀嚼这句话的滋味更是低迥不已却不知是苦是甜。

不知不觉间红莲帮主的帐篷已到了。

外面的人已散去帐篷内隐隐有灯光透出两人还未走过去帐蓬内已有人低叱道:“什么人?”

这语声威严沉猛竟不是红莲花的语声俞佩玉方自一惊红莲花明朗的语声已响起道:“可是梅四爹?可曾将咱们迷路的小绵羊带回了么?”

※※※

偌大的帐蓬里只燃着一只红烛。

烛光闪动将红莲花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帐外的笑声更衬得帐内清冷。

一个高冠玄服紫面长髯双眉斜飞入鬓看来不怒而威的老人就坐在红莲花身旁。

他身手直得笔笔直直端端正正那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里射出的神光正笔直地瞧着俞佩玉。

俞佩玉竟不由自主垂下了头这老人之威仪实是慑人。

红莲花笑道:“你终于总算来了……可认得这位前辈?”

俞佩玉道:“昆仑掌门?”

红莲花拊掌道:“你眼力总算不差天钢道长方才一语未不想你还是认出了他。”

突然转向梅四蟒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下毒的人是谁?”

梅四蟒垂道:“下毒之人身份不明下的也不知是什么毒只是幸好……”

一语犹未了天钢道长突然已到了俞佩玉身旁出手如风自俞佩玉脉门“大陵”、“内夫”、“间使”、“曲泽”……等穴一路点了上去顷刻间便已点了他双臂十二处穴道左手已塞了粒丸药在他嘴里道:“半个时辰内动不得。”

一句话说完十二穴道点完丸药吞下天钢道长已回到坐上帐外一个人方才正在大笑此刻还未笑完。

俞佩玉目瞪口呆梅四蟒道:“这……这是……”

红莲花叹道:“你只道他毒已拔尽了么?”

梅四蟒道:“我……我瞧过。”

红莲花道:“若非天钢道长的“金钢指”与“化金丹”俞公子的这两条手臂只怕从此便要报废了。”

俞佩玉耸然失色梅四蟒垂下了头再也抬不起来。

红莲花道:“我方才叫你去追查的那人下落如何?”

红莲花道:“属下间过十余人谁也未曾留意到出声呼喊的那人是谁只有一人说他仿佛瞧见是个黑衣人。”

红莲花皱眉道:“黑衣人……”

梅四蟒道:“每一次大会身着纯黑衣衫的却不多但这一次据属下调查会场内的黑衣客便有百余人之多会场外的人丛中黑衣客更下下一千个这些人竟都是江湖中的生面孔看来武功又却都不弱。”

红莲花沉吟道:“黑衣客……一千余人……”

目光缓缓转向天钢道长道:“道长意下如何?”

天钢道长沉声道:“无名之毒无名之人计划周密无懈可击。”

红莲花道:“这些神秘的黑衣客莫非也是“先天无极”门下?”

天钢道长道:“如非无极门下必然也有关系。”

红莲花叹道:“若说俞放鹤、林瘦鹃、王雨楼这些在江湖中素来德高望重的前辈英雄会做出此等阴狠毒辣之事这实是叫人难以相信他们数十年来的仁义侠名万万不会是假的若说他们毫无阴谋唉我也不信。”

俞佩玉嘶声道:“名虽下假人却是假的!”

红莲花摇头苦笑道:“我已仔细留意过他们的面貌神态绝无一人有易容改扮的痕迹何况他们纵然易容神情笑貌也下会如此逼似否则天云大师、无麈道长与他们俱是多年相识又焉有瞧不出之理。”

俞佩玉惨然垂不4说别人就说他爹爹这人不但面貌与他爹爹酷肖神情笑貌也委实完全一模一样他若非亲眼瞧见他爹爹死在他面前就连他自己都下会相信这些人是假的……

梅四蟒终于忍不住插口道:“莫非他们已被人迷失了本性?一切行动俱都受人指挥完全身不由主属下记得多年前江湖中也曾生过这样的事。”

红莲花道:“神智被迷的人眼神举动必定与常人不同但他们不但眼神清澈而且举动自然既不似被逼更不似被迷。”

天钢道长仰面长叹道:“计划周密当真无懈可击。”

红莲花道:“若说这些人是假的他们偏偏不似假的若说这些人是真的偏偏又有许多怪事他们无论是受人主便或是自己怀有阴谋此番握得天下武林的主盟大权之后都是令人下堪设想的事而当今天下除了此间你我四人外竟偏偏再无一人对他们有怀疑之心。”

他苦笑一声接道:“千百年来江湖中只怕再无比这更大的阴谋了。”

天钢道长面色更是沉重缓缓道:“若要揭破这秘密关键便着落在这位俞公子身上。”

红莲花叹道:“正因如此是以他性命随时都有危险他若死了……”

梅四蟒忍不住又插嘴道:“那俞放鹤既已承认俞公子是他的儿子又怎能杀他。”

红莲花道:“虽不能明地杀他但却可在暗中下手再造成他是意外而死的模样这意外之死是谁也不必负责的。”

梅四蟒叹道:“难怪我方才在为他疗伤时竟不见有人来暗算于他原来只要有人在他身旁就不便动手了。”

红莲花道:“所以他一个人要走出此间实比登天还难除非咱们……”

天钢道长突然截口道:“你可知现在最怕的一件事是什么?”

红莲花皱了皱眉头道:“道长莫非想起了什么?”

天钢道长沉声道:“这件事若是生俞公子必无生路……”

突听帐外有人唤道:“天钢道长可在这里盟主有事相请。”

天钢道长面色微变低语道:“莫走我去去就来。”

霍然站起身子大步走了出去。

红莲花双眉深皱缓缓道:“天钢道长素下轻言方才既然说出了那句话想必定有所见……他究竟想到了什么?他所说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

梅四蟒用力搔着满头乱喃喃道:“可怕可怕这些事已经够可怕了难道还有更可怕的事?俞公子实在是……”

瞧了俞佩玉一眼垂叹息住口。

他平生所见遭遇悲惨之人已有下少但若和俞佩玉一比那些人却都可算做是幸运儿了。

俞佩玉惨笑道:“我自知已被人逼入死路之中之纵然不死也要疯但无论如何有帮主这样的人知我谅我又如此相助于我我……我纵死难忘。”

红莲花也只有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俞佩玉突又道:“但帮主与我素下相识又为何如此相助于我人人都将我当成胡说八道的疯子帮主又为何要信任于我?”

红莲花缓缓道:“这自然有些原因……”

他缓缓自怀中摸出一个翠绿色的锦囊这锦囊绣工精致仿佛闺阁千金所用谁也想不到红莲帮主身上居然会掏出这样件东西来连梅四蟒眼睛都直了只见他打开锦囊取出张纸条道:“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这是张又破又烂的草纸但却叠得整整齐齐。

红莲花怀中有如此精致的锦囊已是奇事锦囊中装的却是如此粗糙的草纸更是教人奇怪。

梅四蟒忍不住也探过头去俞佩玉展开了纸上面写的只有七个字:“俞佩玉信他、助他。”

字迹潦草模糊仔细一看竟似以针簪一类东西沾着稀泥写的俞佩玉瞧得怔了半晌方说道:“这……这是谁……”

红莲花缓缓道:“你未过门的妻子。”

他面上神色突似变得有些奇怪但俞佩玉却未留意失声道:“林黛羽?你认得她?”

红莲花点了点头道:“二日之前我曾在商邱附近瞧见过她她就和她爹爹与王雨楼等人走在一起我与她相识已久但那天她瞧了瞧我却像是完全不认得我。”

俞佩玉道:“你……你与她本来很熟么?”

红莲花笑了笑道:“看来你实在是个足不出户的公子哥儿江湖中事你竟一点也不知道林黛羽在十三岁时便已出来闯过江湖此后每年都要悄悄溜出来一次而且还做了几件令人侧目的事在武林中名气已不小。”

俞佩玉想到她那坚强而果敢的眼色想到她那辛辣而迅急的剑法想到她那虽柔弱但身子里却有那么坚强的性格不禁叹道:“她的确和我不同她委实比我强多了。”

红莲花道:“她本是个明朗而爽快的女孩子但那天却变了我就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等她打尖时我就命商邱的丐帮弟子与那客栈中的掌柜商量改扮成店伙的模样她果然一眼便瞧穿果然寻了个机会偷偷将这锦囊塞入他怀中。”

梅四蟒道:“难怪那日商邱宋老四匆匆赶来找帮主像是有什么急事原来就是要将这锦囊交给帮主。”

俞佩玉已呆住了口中喃喃道:“原来她时常闯汤江湖难怪那天出事时她不在家里。”

红莲花变色道:“她家里也出了事莫非她爹爹。”

俞佩玉道:“林瘦鹃自然也是假的但那日……”

他叹息着将那日林黛羽的突然变化说了长叹又道:“那天我还以为她是故意害我却不知她在那天便已了解到这阴谋的厉害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只有认贼为父而我……我虽等到今日还是只有和她走一条路……唉她实在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红莲花唏嘘道:“我认识的人中无论男女若论智慧机变只怕再无一人能胜过她的。”

俞佩玉道:“但……但那林瘦鹃自己自然心里有数却为何不杀死她?瞧那情况她自然已被软禁只怕……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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