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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朝太阳奔驰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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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而如上例所示龙魂使与龙的关系若以人类的主从契约去理解将会出现许多困难点。当龙魂使对龙说:‘你是我忠实的朋友之时如果把这句话听成与国王对家乡所说的话具有相同的意义那么将会招致误解。但是因为龙魂使所表现出的模糊的态度许多人都将龙与龙魂使的关系错认为主从关系。龙魂使如此模糊的态度造成日后他们本身以及拜索斯的灾难……”

摘自《在风雅高尚的肯顿市长马雷斯。朱伯烈的资助下所出版身为可信赖的拜索斯公民任职肯顿史官之贤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国民既神秘又具价值的话语》一书多洛梅涅著七七o年第三册五二七页。

※※※

“那是龙耶!真正的白龙!哇帅呆了!”

“嘿嘿大概跟你有一天晚上踩到蛇那时的脸色一样苍白吧?”

“修奇。尼德佛!你这家伙!我不是叫你别再提那件事了吗?”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杰米妮暴跳了起来一面环顾四周害怕被人听去了。

这丫头真是的。踩到蛇就踩到蛇嘛干么突然就靠到了我身上?难道她认为这样钻到我怀里不会被我亲一下吗?我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又再次笑了这次的笑跟刚才的意思有点不同。杰米妮马上用想把我抓来吃了的表情瞪了我一眼我只好赶快转移注意力。

“你看那边!修奇那里那个小孩好像就是龙魂使!”

不知不觉间杰米妮又再度把视线投射到白龙那里去了。说起来其实很难把视线从那里移开。我也朝杰米妮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白龙旁边有一个少年正骑着白马缓步前进。走在白龙身边的白马。说起来这还真是风雅。况且那个少年也穿着白色的披风。我哼了一声。

“龙魂使没必要担心被龙吃掉但是那匹马还真可怜。”

“咦?”

“要不是胆子够大怎么可能跟龙并肩这样走着。”

“是哦?原来如此。”

“那还能怎么办。怪只能怪它生下来就是白色的。所以只好带着‘您不想吃我吧?的眼神乖乖走在白龙的身边。”

“哈哈修奇。你还真耍宝。”

“哈哈哈!你这家伙。你真的都是这样讲话吗?”

听到我说的话旁边的大人们与杰米妮都笑弯了腰我则是吐了口口水。

如果将我话里的白龙换成贵族白马换成平民那就是很明显的隐喻了。只是我们村里的人太单纯了谁也听不懂我的话。去他的是我不正常吗?其实我们领主心地很好跟故事里面那些虐待平民的领主一点也不相像。

杰米妮笑了笑又开始踮脚张望了。好像是因为周围拥挤的人群而被挡住的样子。这死丫头别人都在长高的时候她到底在干嘛?我咂了咂嘴抓住了杰米妮的腰。杰米妮瞪了我一眼我则是深呼吸了一下。

“别胡思乱想杰米妮。”

接着我把杰米妮抬到右边肩膀上让她从周围大人们的缝隙中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杰米妮的脸虽然红了起来却也没要求我放她下去。

“看得清楚些了吗?”

“嗯……仔细一看那个龙魂使好像还不到十岁?”

“去。能不能当龙魂使跟年纪是无关的。从龙的角度看来不管是五岁的小鬼头还是八十岁的贤者都一样只是小孩而已。”

周围的那些大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突然集人们视线於一身的杰米妮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她因为害羞而蠕动着身体我原原本本都感觉到了。

我不理会周围的状况继续望着前方。

不管怎么说那景象是非常壮观的。巨大的白龙再怎么看从头到尾巴好像也过oo肘。简单来说头跟脖子长1oo肘身体长1oo肘尾巴也1oo肘左右吧?因为龙是在地上走所以翅膀折叠了起来但很明显地翅膀跟头的长度呈黄金比例。它从远处一直旅行到此地然而它的头还是直挺挺、威风凛凛地顶着天。这么巨大的生物为何动作还能如此优雅?牛跟马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的头很重但应该更重的龙却没有将脖子垂下来。连人偶尔也会拖着脚走路但是龙的脚步却像鹿一般地轻巧。龙用它在天空中急飞翔的轻盈走在人群的前头。

龙的身边就是那个骑着马的小少年在走着就算给我一千塞尔的钱我也不想跑去那个位子。不管是马、披风还是穿的衣服对他来说都显得太大了。当然那个少年的责任也十分重大。少年好像因为长途的旅行而十分疲劳也不太看那些为了欢迎自己来到此处的人们。不不如说他似乎有点害羞。

在他们稍微远处的后方有几个骑士和一些士兵跟在后面。他们好像是从都出来护卫龙跟龙魂使的士兵。就像我之前说的那匹马是无可奈何地走在龙的身边至於那些士兵就没有必要这么做了。所以他们在远远的后方跟着走你甚至很难看出他们跟前面的龙是一夥的。

之前屏息看着龙的人群们直到这时才爆出了欢呼声。

“龙魂使哈修泰尔万岁!”

“哈修泰尔万岁!”

少年听到人们喊着自己的名字头垂得更低几乎要整个钻到衣领里去了。居然说什么万岁?对不到十岁的小鬼喊万岁真是件很可笑的事。乾脆喊“谢主隆恩!”算了。

“伟大的龙卡赛普莱万岁!”

“卡赛普莱万岁!”

如果那头龙知道人们对他喊的“万岁”这个词的意义它会觉得有多可笑呢?

不管怎样那头龙的名字好像是卡赛普莱而旁边龙魂使小鬼的名字好像是哈修泰尔。我们贫穷村中那些可怜的乡下人不可能对外面世上的事那么清楚。一定是从领主的城里来的那些人先带头高喊周围那些眼色快的村人才跟着喊的。搞不好他们今天离开之前就又把那些名字忘掉了。

“一定要消灭掉阿姆塔特!”

“干掉阿姆塔特!”

我霎时间打了个寒噤。

阿姆塔特。人们绝对忘不了这个名字。所以这时村人的叫喊至少也有几分是自於内心。连我自己也吃惊的是我居然也跟着大家挥手喊叫了起来。

“宰掉该死的阿姆塔特!干掉它!”

因为我一时激动杰米妮差点就掉了下来。杰米妮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我的头我猛然清醒过来赶忙扶住了她。

“啊对不起杰米妮。”

“放我下去!”

杰米妮生气地喊着我只好乖乖放她下来。她一面抱怨一面拧我的手臂。

“你故意的!对吧?”

我被她拧得糊里糊涂赶忙转过头去。我蒙住了杰米妮的嘴巴开始对她说悄悄话。

“嘘!嘘!杰米妮安静一点!龙最喜欢小女孩了。别做吸引它目光的动作!”

杰米妮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作出吓人的表情然后很残忍地说:

“因为嚼起来很不错……所以在其他的情况下它可能一口就把人吞了下去可是像你这种小丫头它可能会细嚼慢津津有味地吃!特别是红的小女孩……”

就像我预想的一样杰米妮开始抖躲到了我的背后。正因为她跑到我后面所以看不见我偷笑的表情。

白龙不知道自己因为我开的玩笑而背了黑锅仍然静静地走着。他真是酷毙了。这么厉害看起来又这么吓人的家伙居然听从旁边小鬼头的命令行动不知怎的酷到让人觉得有点茫然若失。

过了一阵子长长的行进行列消失在领主城所在的丘陵陡坡上头。人们渐渐散去或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我们领主今晚应该睡得着了吧?”

“没错。呵呵。有这样的龙在后院里应该能够好好睡一觉了。”

我听到大人们的话笑了出来。但那时传来了一句刺激到我耳朵的话。

“真是太好了。如果这么厉害那阿姆塔特就死定了。”

“对呀。阿姆塔特那家伙”

阿姆塔特阿姆塔特!

我每次一听到这个名字全身就会感觉变得冰冷。然而同时我的脑袋却会像火烧一样热了起来。阿姆塔特那该死的家伙!应该把它塞到粪堆里吃屎狠狠扁他三个半月……咦?为什么我老是这样说话?我所有想得出的脏话全都是这村里的大人在不考虑下一代教育的情况下在小孩面前说过的。

我眼中冒出了火花。杰米妮吓了一跳抓住了我的手臂。

“修奇?”

“啊杰米妮。走吧。太阳快下山了。”

“嗯。好啊。哇!刚才真是酷毙了。”

杰米妮将手按在胸前深呼吸了一下。

我把嘴移到杰米妮的耳边。

“我刚才不是说龙喜欢吃你这种红小女孩喜欢得要命?就在刚才你躲在我背后那时那头龙还流着口水看你呢。你没看见吧?”

杰米妮大声尖叫。大概今天晚上睡不着的除了我们领主之外又多了一个人了。

结果我后悔吓了杰米妮。

她说就算杀了她她也不敢一个人走了只好紧抓着我的手臂慢慢走所以我虽然不怎么样还是得装出个骑士的样子来护送她回去。杰米妮她家是负责帮领主看守森林的所以离村子有点距离是在森林里面。但我最怀疑的是在森林里出生、森林里长大的杰米妮怎么会太阳一下山就不敢进森林了。杰米妮望着夕阳西下、布满彩霞的天空表情显示出她正在担心:万一走到半途天就黑了那她该怎么办?

“喂丫头!你别跟我说你到了十七岁还不敢自己回家!”

“还敢说!到底是谁吓我的?”

我搔了搔头开始快步往前走杰米妮害怕落单只得紧紧跟着。

※※※

走向杰米妮家的途中我突然有个念头想顺道去卡尔家看看。一方面去访问卡尔是很让人高兴的事另一方面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没跑出来看热闹。我突然改变了方向杰米妮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我的手臂。

“你你去哪?”

“你再往前走一点点不就到了。自己回去吧。”

“你要去找卡尔吗?”

“嗯。”

“那一起去吧。回程的时候你一定要送我到家门口。”

庇佑精灵与纯洁少女的卡兰贝勒呀!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赐给这个少女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耍赖的能力?我会用从卡尔那里学来的还有从小到大所学的这两种不同语气来讲话。有时说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听了都会吓一跳。像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往前走杰米妮一副好像已经得到我的承诺的样子也跟着我走。

卡尔的家位在森林边上的空地。

他既不种田也不养家畜。也没有做什么东西来卖。此外他不但不交税连一年中要为领主服的几天劳役也不参加。虽然如此他自己酿酒拿去换面包一面读书过着悠游自在的生活。这件事对杰米妮而言始终是个不解的谜所以她有点怕卡尔。

随着我们离卡尔的家越来越近答答的斧头声也越来越清楚。

一阵子之后空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们看到一个中年人有着适中的身材、褐色的头、看来很和善的脸庞。如果你在街上遇到他你绝对不会记得他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男人正在砍树。

“尼德佛老弟你来了吗?”

卡尔放下斧头作出了愉悦的表情。这对杰米妮而言又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杰米妮身为领主属下守林者之女她始终无法理解卡尔怎么能没得到自己父亲允许就砍这里的柴来用。杰米妮带着警戒的眼神屈膝向他行了个礼。

“你好卡尔。”

我也亲切地打了招呼。

“你还真懒惰啊卡尔。居然到太阳下山的时候才开始砍晚上要用的柴火。”

“哈哈哈尼德佛老弟。真正懒惰的人才不只是这样。因为觉得砍柴很烦所以一面抖一面睡觉那才叫做懒惰。好久不见了史麦塔格小姐。”

这就是为什么虽然杰米妮有点怕卡尔还能这样跑来找他的原因。居然叫她史麦塔格小姐?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叫她杰米妮顶多叫叫小名杰蜜而卡尔居然能够记住连我都常忘记的杰米妮的姓氏还这样叫她这真是厉害。杰米妮微笑了起来。唉唷还真恶心。

“别胡说八道了。哪里去找这么懒的人?”

“有的尼德法老弟。我朋友当中就有这么懒的家伙。因为不想砍柴就这样一边抖一边睡觉到后来得了感冒差点死掉。”

“咦有谁是得感冒死的?越说越离谱了。”

“你这小家伙还真难缠大人跟你完全讲不通的。呵呵进来吧。史麦塔格小姐?美丽的淑女来访却让她站在这边这真是件失礼的事。”

“那我就悉听吩咐。”

杰米妮用既优雅又娇滴滴的声音回答。天啊鸡皮疙瘩掉满地!

我们一进到草屋里太阳的馀晖就整个都消失在地平面后头。所以卡尔点起了房间中央桌上的蜡烛杰米妮夸张地作出光线很刺眼的表情。说起来要看蜡烛若不是到领主的城里去或者到开蜡烛店的我家还能去哪看呢?

卡尔让我们坐下之后先点起壁炉接着走到书柜旁边那里面放的酒瓶比书还多。应该放在书柜里的书反而都乱放在地板上或者床上。

他拿了酒瓶跟杯子放到我们面前然后开始倒酒。

“举杯吧尼德法老弟。这是苹果酒。应该已经酿好了。史麦塔格小姐。”

要是杰米妮的家里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不弄得鸡飞狗跳才怪。我家也差不多。

但是我们两个还是装出一副常喝的样子举起了酒杯。我偶尔会跟酿酒厂的老么米提要些酒糟来吃但杰米妮几乎完全没碰过酒还是故意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卡尔在自己的杯子里也倒满了酒然后想了一阵子乾杯时要讲什么话。

“这个嘛……嗯这样好了为了这一对青春男女永远的爱干杯……”

“卡尔!”

我的叫声听来有些凄惨。卡尔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说:

“咦?不喜欢吗?那这样吧为了他们两人一出生就具备勇气和美貌的下一代干杯……”

杰米妮的全身开始扭曲。她的眼神混杂着激烈的非难好像在说:她这种淑女怎么会跟我这种浪荡子扯在一起?我真的委屈死了。

那时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为了阿姆塔特的灭亡干杯吧!”

卡尔立刻紧闭上嘴巴表情变得很沉重。杰米妮也因为气氛的急遽变化而感到不安。

过了一阵子卡尔吁了一口气又露出了笑容。

“这样吗。嗯我懂了。我不知道你居然带着这种决心。你什么时候出?勇猛无双的尼德法居然要去消灭恶名昭彰的阿姆塔特博得屠龙者的名声……”

“什么?”

“咦?不是吗?那史麦塔格小姐呢?”

“噗噗嗤噗哈哈哈哈!”

杰米妮开始疯狂大笑我也在一边干笑。卡尔一面微笑一面把酒杯拿到了唇边。如果再继续这样想干杯的台词搞不好连酒都不用喝了所以我也喝了口酒。

霎时间耳垂跟脖子两旁都烫了起来呼吸的气息也变热了。我大大地眨了几下眼。卡尔带着笑容看着我的样子然后用不太在意的语气轻轻地问:

“听说龙魂使来了?”

“是的卡尔。呼!他们是来干掉阿姆塔特的。”

杰米妮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很自然地喝了口酒。不应该说是直到酒杯拿到嘴边的那一刻之前都很自然接下来就看到她脸颊整个鼓起来。她分明好不容易才吞下去。

“嘶嘶嘶!咳。嗯真是不错的酒卡尔。”

“谢谢你史麦塔格小姐。”

我笑了笑然后继续对卡尔说:

“你为什么不出来看热闹?”

“因为要砍柴所以没办法去。怎么样?很壮观吧?”

“对啊。龙魂使好像只有六七岁而龙是大得很可怕的白龙。”

“让我猜猜看好吗?你们说的白龙应该是卡赛普莱吧?”

杰米妮作出吃惊的表情但是我却不太惊讶还很高兴。卡尔温暖地笑了笑靠到了椅背上。

“而且那个小孩应该不是姓哈修泰尔吧?”

这个他搞错了。我疑惑地看着他说:

“哈修泰尔应该对吧?”

卡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闭上了一阵子。他闭着眼睛还是很正确地把酒杯拿到了唇边。喝了一口之后卡尔张开眼睛笑了。

“少年少女去见长辈的时候为了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以前的岁月没有白过长辈必须要张开自己智慧的卷轴给他们看才行。”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要跟我们说有趣的故事吗?”

“……说是哈修泰尔家的后继者这难道意味着他们家族还不断继承龙魂使的血统吗?”卡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噗嗤笑了出来。“真是胡说八道。”

“你说这是胡说八道?”

“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把有龙魂使资质的小孩抓来让他继承哈修泰尔家的尼德法老弟。”

卡尔讲得好像这是生在他家的事一样用很自信的态度一口咬定是如此。真是莫名其妙。

“你敢这样断定的理由是什么?”

用这种方式说话的我心情激动得就好像自己成了讨论大6事务的贤者中的一人。特别是杰米妮根本不敢插嘴只能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这真是让我觉得很爽。

卡尔让烛光映照着酒杯低声说:

“这只不过是简单的加减法算出的结果而已。哈修泰尔家族约定好产生龙魂使的期限是三百年。最后的第三百年过去到现在也已经十五年了尼德法老弟。你们又说那小鬼只有六七岁不是吗?所以如果那个小孩有哈修泰尔家的血统就不可能是龙魂使。”

“三百年?那是怎么一回事?”

“喂尼德法老弟尼德法老弟!你如果有时间去搜鸟巢玩就去读点书吧!”

因此讨论大6事务的贤者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搜鸟巢玩的淘气小鬼。杰米妮开始呵呵地笑我则是羞红了脸。

卡尔继续带着亲切的笑容说:

“原来你连自己国家的历史都不知道。三百年不三百一十五年前是我国的开国纪元年不是吗?荣光的七周战争那时神龙王向哈修泰尔公爵约定让他们家族拥有龙魂使的血统。所以他们家族在三百年间维持和龙之间的友情后世子孙一生下来就会带有龙魂使的资质。知道吗?”

我听得迷迷糊糊杰米妮则好像连一点都听不懂。卡尔现他的两个听众都没听懂只好开始讲得更简单一点。

“嗯……史麦塔格小姐。我们拜索斯是何时建国的?”

“啊就是在荣光的七周战争期间大王击退穿越黑暗平原的神龙王那时。”

“你果然具备跟你气质相符的教养史麦塔格小姐。”

杰米妮那时的表情是……我说不出口。哪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

“开国的路坦尼欧大王虽然在荣光七周的最后一天击退了神龙王但自己也受了重伤从此不能再拿剑。那时哈修泰尔公爵救出了神龙王。所以神龙王祝福自己的救命恩人哈修泰尔公爵。”

我很性急地插嘴了。

“祝福的内容就是他们家三百年之内会不断出现龙魂使喽?”

“没错尼德法老弟。到了第四代国王耶里涅陛下征伐北方的时候哈修泰尔家族也开始服属于陛下。耶里涅陛下不但没有灭亡违逆路坦尼欧大王的哈修泰尔家族反而满足于接受主从关系的誓约。龙魂使很希罕不是吗?所以灭绝代代都有龙魂使辈出的家族是很可惜的事。而且万一没有龙魂使在那些龙狂暴起来也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卡尔渊博的知识让杰米妮听得入神简直呆住了。我提出一个问题。

“三百年都过完了吗?”

“是的。所以事情就有趣了。”

我跟杰米妮都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将身子偏了过去。卡尔也好像在参加什么秘密的重大会议一样身体往前倾低声说话。前提是如果蜡烛匠的儿子、守林者的女儿跟游手好闲者的闲谈也能称做重大会议的话。

“哈修泰尔家族跟其他开国功臣家族比起来本来是叛逆者对吧?但只因为代代生出龙魂使这个理由就一直享尽了富贵荣华。那如果哈修泰尔家不再出现龙魂使会有什么结果?”

“啊哈?所以去找养子?”

“对啊。一定是将贫穷人家里诞生、具有龙魂使资质的小孩子强制收为养子。不等一下修正我的话。不如说是买小孩更正确吧?不管怎样如果不是贫穷人家大概也不会答应把孩子让出去吧。”

“用钱收买养子?”

“大概吧。虽然神龙王约定的期间已经结束但是他们想将龙魂使们抓来重新塑造出龙魂使的血统。就像把优良的公马母马抓来当种马一样。”

卡尔用很辛辣的讽刺语气说。杰米妮毫无惧色地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带着不快的表情说:

“这些人真卑鄙……”

“是的史麦塔格小姐。他们已经享受了三百年的权势还不够还想再继续延长下去于是从穷困的父母那里将孩子夺走收养为自己的孩子。不过搞不好这对孩子甚至对那些父母都好。我们可以换一种看法:比起处在贫困的家庭能够成为哈修泰尔家族的养子不是更好吗?”

我不自觉地说:

“不管哪里都有些走运的家伙。”

卡尔注视着我。

“你很羡慕吗尼德法老弟?”

“老实讲说不羡慕是骗人的。”

“尼德法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懂得观察周围各样的事物。但是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被从父母身边夺走还要叫不认识的人父母亲这真是很可怜的事。”

“去!我猜过个五年叫那些家伙回到自己住过的茅屋去他们一定打死也不要。”

我的语气越来越激烈。杰米妮带着怀疑的表情而卡尔只是平静地笑。

※※※

庇佑纯洁少女与精灵的卡兰贝勒啊……唉今天呼唤了您这么多次我也觉得很抱歉。但是关于现在在我背上的这个少女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赐给她如此鲁莽的心让她这样大口大口地喝酒?

背着杰米妮走在林间小路上我变得很想使出吃奶的力气。

卡尔自酿的苹果酒虽然好喝但真的很烈。一开始喝起来很像苹果汁所以杰米妮没有当场醉倒已经是万幸了。我也不能说自己是完全清醒的。我努力不让杰米妮掉下来一面摇摇晃晃前进着。

太阳早已下山森林里黑漆漆的。因为是从小在里面玩的森林就算有些醉我也能带着自信前进。但真的很辛苦。特别是背上的杰米妮会不时突然作出“嘻嘻嘻嘻”的鬼笑声把我弄得很烦已经快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嘻嘻嘻嘻!嘻嘻!”

“别笑了!”

“喵好好笑喵~”

“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好笑。呵呵呵。”

啊啊啊!这个死丫头要不要把她丢在这边算了管他狼会不会来?那时杰米妮拉住我的耳朵跟我说:

“放我下去!”

“你应该要马上回家喝点冷水然后睡觉。”

“这样子回去我一定会被打死。”

嗯。这话也没错。等酒醒一点再回去好像比较好。我放下了杰米妮然后好像昏倒一样跌坐了下去。杰米妮也靠向我身边我们两人就被靠着树木并肩坐着。

“喂!你过了十岁以后是不是只长体重不长高?”

我全身都被汗弄得黏呼呼的。脸上黏了片枯叶于是我把它拿掉。杰米妮蠕动着向我靠来举起了我的手臂很自然地放到了自己的肩上。也就是说她钻到我的胳肢窝底下去了。

“冷吗杰米妮?”

“嘻嘻嘻嘻嘻!”

“……”

我向着天空不出声音地痛骂一顿之时她靠着我的腋下说。

“真好笑。喵喵那个龙魂使。”

“好笑什么?”

当然回答的绝对不是我的腋下。

“不是很好笑吗?”

“到底什么好笑?”

“好笑耶!”

“……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妈呀!”

自从杰米妮小时候在村中大路上走看到领主的老狗打呵欠之后她每次都会这样一下子突然靠到我身上。我呵呵地笑了笑杰米妮则是眼睛含着泪光好像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迷迷糊糊地看着我。

“说起来这件事比较好笑吧?”

“修奇。尼德法!你!”

“一下子酒就醒了吧?”

杰米妮叹了口苹果香的气息离开了我身边。但是不久之后森林里传来声音之时她马上又靠了过来。

“那那是什么?”

“那个啊。是风声吧。”

“你觉得我听不出是不是风声吗?”

我一时惊慌丧胆地望着杰米妮。虽然她是一到了晚上就不敢从家里出来的胆小鬼但她明明就是守林者的女儿是森林里出生、森林里长大的。如果她说不是风声就一定不是。

她的推测是正确的。一阵子之后周围好像突然有种亮起来的感觉也传来了人声。脚步声、喃喃的说话声、还有叮当声。

最后一样是指佩着剑的人走路时出的声音。

我猛然站了起来。我做错了。我眼前天旋地转腿也软了。我扶着树好不容易才没摔倒。杰米妮也站起来之后躲到了我的背后。我让她站到我跟树的中间然后观察前方的情况。可以看见树林里面有火光在摇曳。分明有一群人拿着火把在森林里面走着。

“难难道是山贼?”

我对杰米妮的想像力致上了极高的敬意。

“那他们还真是新型态的山贼。名称大概叫火把帮吧?”

拿着这么亮的火把随意出响声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会是山贼。杰米妮搞懂了我的话之后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下来。哼。这里是领主所有的森林我背后是领主所属森林管理员的女儿对我而言只要这些人不是山贼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喂被现就死定了!”

“咦?”

“我们两个不是已经醉了?到时候要是告诉你爸妈……”

“唉唷!”

杰米妮马上做出要爬到树上的姿势。拜托她怎么可能冒出这种想法?就像我预先所想的一样杰米妮既然醉了最后她一定会领悟到自己无法爬得到树上。

而且居然还是在从树上掉下来一屁股摔到地上尖叫了之后才领悟的。天啊庇佑纯洁少女与精灵的……我现在真的受不了了。

“是谁?”

我们听到人们惶急的脚步声拍子恰好地配上他们的剑从剑鞘里拔出的声音。

一旦听到钢铁声我们就像被冻住一样一动也不敢动。霎时间我们周围布满了一手拿火把、一手拿长剑的士兵们。

“半夜在领主所有的森林里游荡你到底——咦怎么回事?修奇杰米妮?”

我跟杰米妮无可奈何地采取了这种情况下最适当的应对态度。

“嘿嘿嘿……”

出现的人都是穿着硬皮甲的领主士兵。他们都带着啼笑皆非的表情将剑插回剑鞘中他们的领杉森。费西佛噗嗤笑着走了过来。他是城里铁匠的儿子现在是警备队长跟必须到城里缴纳蜡烛的我这个蜡烛匠之子算是很熟。虽然他的年纪比我大了十岁不但配着长剑还统率着士兵但是内心跟我没有丝毫不同都还是个顽童。

他笑着向我走来然后突然皱起了眉头。

“咦?搞什么你们喝了酒?”

“嘿嘿嘿嘿……”

杉森轮流注视着我跟杰米妮接着作出了诡异的笑容把我弄得很不安。

“嗯。修奇。原来你也开始搞这些了。你从哪里弄来的钱跑去买酒?这该说是爱情的力量还是**的力量呢?不管怎样你总算是弄到了酒然后把杰米妮灌醉了。你还真胆小啊。似乎你如果不先把她灌醉就没有自信吧?”

“这是误会啦!”

杰米妮的惨叫没几个人听见因为完全被周围士兵的大笑盖了过去。这件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下定决心这次该我把杉森弄得很不安了。不久之前杉森嘴角的诡异笑容这次轮到我脸上浮现了。

“城外水车磨坊的推磨声真大……”

杉森马上打断了我的话。

“危险的晚上你们怎么还在外面游荡?哼快点给我回家去!”

“今天又有少女避开人的视线前往磨坊了。”

“修奇!”

这一次旁边的士兵对着杉森笑了。而且其中一些还跑到我旁边用诚恳的语气对我说:

“继续说……拜托了。”

“映在月光下的少女那熟悉的脚步。”

杉森想要冲到我身边但是士兵们马上把他架住了。杉森急得直跺脚但是三个士兵紧紧地抓着他还一面呵呵地笑。“你们这是叛乱的行为!放开我!”“真好笑。你吵死了杉森。这歌不是不错吗?”嗯。我们警备队的军纪还真是严明啊。

“微风轻拂过少女传来那熟悉的香气。”

“修奇!这家伙!妈呀!爸呀!爷爷呀!”

我假装没听到杉森焦急的喊声继续轻松地唱着歌。连杰米妮也看着杉森嗤嗤地笑士兵们则是咕嘟咕嘟地吞口水。也许因为喝了酒我比平常更口没遮拦了。

“是厨房的菜肴香?是的洗衣场的肥皂香?还是储藏库的酒香?”

“是厨房的玛格丽特吗?如果说到洗衣场那一定是那个金头的安。提起储藏库难道是那个克拉蒂斯?”士兵们马上开始交换意见。我相信就算是荣光的七周战争那时路坦尼欧大王跟八星召开的作战会议也不像现在讨论得那么热烈。我故意装蒜继续唱着歌。

“铁定是三个中的一个。那那那……那香味是……”

士兵们呼吸急促地看着我而杉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大概我一个月之内不能靠近杉森身边了。然而就在这时;“咦?这是什么香味?”

士兵们都作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是跟我无关。那是一种清楚独特、却又熟悉的香味。那时杰米妮眼睛一眨一眨地说:

“好像是花香……但不知是什么花?”

士兵们都搞不清状况地互相对看。

“大概是我身上出的香味吧。”

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穿过树林向我们走来。我虽然有些醉但还是觉得这个小孩有点眼熟。比起我来说杰米妮更清楚地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龙魂使!”

一群不平凡的人的到来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其中更让人们惊讶的是在这个队伍中还有另外一种生物——白龙。他的主人骑着白马走在白龙的旁边他看起来很年轻可能还不到十岁。突然有人用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死沉的气氛:“他就是龙魂使。”

第二章

从树林间走出来的龙魂使露出了有点不好意的笑容士兵们到了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好不容易被放开的杉森说:

“哈修泰尔大人我不是说过请您别跟来吗?”

龙魂使苦笑着回答:

“我听到了歌声还有笑声……好像不太危险的样子。”

我凝视着这个小孩。白天他骑在巨大的白马上让人担心他随时会掉下来但现在他只穿着简单的便服看起来就像个没啥特别的普通小孩。不应该说就连在其他同年龄的小孩身上能看到的挑衅眼神在他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到甚至可以说是个胆子不大的小孩。如果是我绝对看不出他就是白天那个小鬼但杰米妮的眼睛却很尖一下就看了出来。

杉森点了点头说:

“这么说也没错。那好!修奇跟杰米妮赶快给我回家!”

我犹豫地转身要走有几个士兵因为没办法继续听我爆出的内幕八卦而叹了口气。然而这时杰米妮站了出去问道:

“可是你们晚上跑到这里做什么?”

杉森看了看杰米妮做出了突然想起某件事的表情。

“嗯?对了!杰米妮有你帮忙不就成了。”

“咦?”

“我们现在在找薄荷。晚上突然跑来找真的是很困难。”

“咦干嘛要找薄荷……啊!这香味原来是薄荷香!”

杰米妮说出口的瞬间我也觉到了。从龙魂使身上出的香味就是薄荷香。

但是人的身上怎么会出这种味道?如果说是每天吃薄荷的我们领主也许有可能。我们村子的领主在吃肉的时候主要是用薄荷当作香料。因为他没什么钱个性也不是很挑剔所以不会用肉桂或丁香这一类的高级香料而是用薄荷来代替。不管怎么说用肉做的菜肴总是要除去腥味才能吃。

龙魂使听到了杰米妮的话脸上浮现喜悦的微笑说:

“请问小姐姐你知道哪里才有薄荷吗?”

士兵们当场有点心慌龙魂使随即也怔了一下。当然我也吓了一跳。龙魂使居然会用这么平凡而亲近的语气对人讲话。但是已经醉了的杰米妮却好像没觉这件事似的。

“嗯废话当然知道。因为我老爸就是看守森林的……哈修泰尔大人。”

好险杰米妮还有某种程度的警觉。龙魂使好像想掩饰自己的失言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就:“若是如此那当会对这些士兵有所帮助。”

杉森很快站了出来。

“这是为了白龙卡赛普莱的用餐。我们已经找出城里所有的薄荷然而还是不够。所以急急忙忙跑出来找。”

天啊居然有这种事!

这头龙好像一定要在主料中加薄荷它才肯吃。如果是人讨厌的腥味要龙去喜欢那种味道确实说不过去。可是如果是龙所要吃的数量那真非得有多得不得了的薄荷才行。城里的士兵好像就是因为要准备龙进餐时的香料才晚上跑来这里。真是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杰米妮也作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说到薄荷在沙凡溪谷长了很多。”

“哦是吗?那太好了。请带我们过去吧。”

杰米妮开始不安了。这丫头就算跟这么多士兵同行也不敢晚上跑去沙凡溪谷。大概走不到一半就会因为踩到某种东西而大声尖叫赶忙跑回来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带你们去好了。我也知道那个地方。”

我站了出来杉森显出一副“太好了!”的表情。

“你要帮我们带路?太棒了。那杰米妮先回家好了。”

杰米妮简直就快哭了。她到现在还满口酒味万一就这样回去那她妈妈一定会好好地“疼”她一顿。屁股一定被打得又红又肿。

※※※

走在黑暗的树林中满月可以帮上大忙。

不断呼吸着夜晚森林中的冷冽空气我感到酒意渐消。杉森走在我身边龙魂使则由士兵们簇拥着走在稍微远离我们的后方。我向杉森指出了方向然后低声对他说:“真是可笑的龙。难道因为肉有腥味就不敢吃吗?”

“听说是因为这样吃习惯了。在都的时候人们都一直帮它把大量薄荷准备得好好的。”

杉森对于只为了找薄荷半夜还必须出动这件事好像不是很高兴。

“哼。所以那个龙魂使身上也才会出这种味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跟来呢?”

“因为龙不吃东西所以他好像很担心。他说他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所以不得不跟来。”

“嗯。原来是因为龙魂使跟龙之间的友情啊。……小心脚底下。这里是碎石地会有点滑。”

“知道了。”

我向后瞄了一眼。因为被士兵们挡住了所以看不到龙魂使。那小鬼大概也很辛苦吧。半夜跑出来爬山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那个龙魂使叫什么名字?”

“不是哈修泰尔大人吗?”

“那是家族的姓吧。名字呢?”

“你疯啦?贵族的名字我怎么会知道?就是哈修泰尔大人啊。”

※※※

这真是把我的心里弄得很乱。说起来我们这些平民的确没必要知道贵族的名字。我们到何时才有机会用那个名字叫他呢?

但是如果按照卡尔的说法这个小孩应该是被哈修泰尔家族收养的所以本来也不是贵族。大概本来也是跟我一样住在快倒的茅屋中不知怎地被人现真有龙魂使的资质所以才成了贵族。优比涅到底为什么不赐给我这种资质呢?不优比涅一定知道所有的情况才这么做的。如果我成了贵族才是件最可笑的事。

“哇哈哈哈哈!”

我一口气跑下了溪谷。杉森大吃一惊。

“喂!修奇危险啊!”

我根本连听都不听。眼前有岩石我飕一下跳了起来蹬了一下岩石再跳到前面的草地。为了不滑倒我尽量把身子放低。有时真有点滑我就往上挥动手臂然后再度跳了起来。唉唷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好滑。我利用往前滑的力量将腰一挺。然后再次跳了起来。再踩过这块岩石就到了溪谷底了。因为残余的酒意跟度感混合在一起所以我甚至开始想跳舞。我从溪谷底朝上望。虽然我挥了挥手但其余的人好像看不到我。

“修奇!你在哪里?没事吧?”

从上方传来了高喊声。我也喊了回去。

“你们还真慢啊。不能快点下来吗?”

“我们看不清楚怎么下去?”

我只好双手交叉在胸前在那里等了。往上一看上头摇曳的火把光芒离我还很远。火光下降的度慢到让人心烦。月光这么明亮他们为什么还看不见东西?

我身体静下来一阵子之后就开始感觉溪谷的晚风冷飕飕的。甚至到了身体开始抖的程度。月光真的很美。在这样的夜晚应该用我清脆的嗓音唱歌才符合现在的气氛。

“城外水车磨坊的推磨声真大……”

“修奇!喂!”

杉森的惨叫声传来同时火把中的一个也开始有了奇怪的动作。接着就听见某样东西滑下来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朝上看了看黑暗的山坡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不久之后就听见杉森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声。

“呃!重要部位严重受创。我以后不能娶老婆了。”

“……少女的泪沾湿了床单。我情人的那家伙已经完蛋。”

杉森一副想把我抓去吃了的样子好在士兵们跟龙魂使都6续抵达了溪谷底。士兵们一面擦汗一面吁吁气喘着。他们并不是像我一样穿着简单的衣服而是穿着甲胄同下到沙凡溪谷里来所以每个人都快累倒了。虽然通常会将之称做轻皮甲但是那也只是意指比其他甲胄轻而已比起普通衣服来说还是重多了。如果穿硬皮甲的话恐怕连跑都不能跑了。

特别是哈修泰尔大人已经一副快要累昏的样子。我对他抛了一句:

“很累吧龙魂使大人。”

“呼呼。啊是的。呼。”

“我们已经到了。请坐下来休息吧。就是那边那座山丘。”

哈修泰尔大人连话都没办法回只是点了点头。我亲切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开始催促士兵。

“喂你们在干嘛?赶快起来对薄荷突击啊!”

士兵们一面呼呼喘着气一面站了起来。他们各自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我吹着口哨带着他们到了小丘上。小丘上长了满满的薄荷。杉森命令三个人拿着火把站着其余的士兵则开始挖薄荷。我则是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一旁观赏。

“喂修奇!你也帮一下忙啦!”

“我的责任只是带你们到这里而已。”

“算了啦算了。”

“月光皎洁的夜晚我们的这群勇士。胸中怀抱着的热情倾注在薄荷身上——”

士兵们开始嗤嗤地笑。这更助长了我的气焰我为了唱得更大声而抬起了头。

属于雪琳娜女神的满月已经徐徐从夜空东方移到中央散着美得让人窒息的清冽月光。

“天上的雪琳娜映照着勇士们的长剑更显得杀气腾腾——”

“没有任何薄荷可以躲避勇士们伸出的双手——”

“满月月光下所采集到的香草正散着最上品的香气——”

“祝福兽化人的满月啊请你也祝福勇士们——”

杉森马上大声喊了出来。

“喂!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全变成狼吗?我们得要这样叫才行吗?啊呜呜呜……”

呜呜呜……啊呜呜呜呜……

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这狼叫的时间也太刚好了。有些士兵在惊吓之余居然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哇。哈真吓人。杉森你的朋友在叫了耶。”

杉森整个人呆站在那边听到我说的话好不容易脸上才浮现了笑容。

“真吓了一大跳。这家伙叫的时间点还真准。”

就在这个时候。

呜喔喔……呼呼……呜喔喔喔喔!

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近了。士兵们的脸色一下都变了。声音越来越近过了一阵子之后连踢到小石头的“喀啦喀啦”声都听得见了。那家伙正在接近中。不曾听说过狼会跑向火把。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这样居然还敢跑来可见绝对不是普通的狼。

杉森急忙拔出了长剑。

“照着你这家伙的歌词实现了我们可惨了。”

士兵们都各自拔起了长剑。我吓得脸色青赶快观察四周看看怎么样才能逃走。我看到了龙魂使的样子。那个小孩也蜷缩着一副很害怕的模样。杉森急忙下了指示。

“所有人围住哈修泰尔大人以及修奇。贾伦、海利……还有谁的剑是有镀过的?”

“我!”

酿酒厂的长子透纳站了出来。杉森点了点头。杉森跟这三名士兵立刻站到前面去其余的士兵围住了我跟龙魂使。我害怕得不知该怎么办。脚步声听来不是很多恐怕来者只有一个。但是那脚步声却非常响。

“那那里!”

我们前面大约距离七十肘的上方的山丘顶上出现了巨大的阴影。从月光照着它背后衬托出的黑影看来它似乎有五肘高。那不是狼。它用两脚站着微弯的腰上方有着宽大到其实可以放三四个头的肩膀。我看到从肩膀两边伸长的手臂上映着月光而像匕一样闪烁着的指甲。

“是狼人!”

杉森将长剑尽量伸向前方。月光下长剑的反射光非常明亮。“你如果过来我就杀了你”的警告似乎顺着剑锋射向山丘上的狼人。狼人一动也不动往下俯视着我们。

杉森虽然心地好又纯真身为城里警备队长的他在打雪仗时完全不会显出退让的样子。然而若不是雪仗而是真正的肉搏战又会怎么样呢?狼人挥一挥手就可以打掉一个黄牛头。四年前的某个夏夜狼人跑到村里闹事之时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着这狼人的样子牙齿喀喀地打颤。

可恶。我们这群薄荷采集队根本没有人带弓箭来。对方这样像傻瓜一般站着之时应该好好射他个几箭才是。不不对。狼人中箭会死吗?如果中了箭还继续生龙活虎地跑来恐怕只会让大家更不安。

杉森低声地下指示。

“贾伦你到左边。透纳你到右边。海利到我背后。如果它一动贾伦跟透纳就从左右两边砍它。海利去刺它的头。”

吩咐完了之后杉森就维持着T字的队形慢慢前进。因为杉森如此大胆其余的三个人似乎也忘了害怕。大概是杉森要拿自己当向盾让后面的海利能够安全地伺机攻击。海利的个子高臂力也强应该能够在杉森背后伺机刺中狼人的头。万一被躲过了再由贾伦与透纳从两边进击。

不知狼人清不清楚杉森的战术反正它就是站在原地。大概它也是听到歌声跑来却看到这么多士兵自己也慌了。如果狼人得知这么多士兵来到此处都是为了帮一条龙挖掘吃饭要用的薄荷的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狼人跳了起来。

“嘎啊啊!”

狼人直冲向杉森。虽然对方五肘高的身躯挟带着很强的攻击力冲了进来但杉森似乎现对方进入自己预设的圈套噗嗤笑了在那里等着。他竟然能笑得出来?

狼人跑到他的眼前挥动手臂之时杉森快弯下了腰挥剑去砍它的腿。背后的海利也拿长剑从杉森的背的上方往前一刺。两人的时间点抓得刚刚好。狼人现杉森要砍它的腿身子一缩朝下看了一眼所以没看到杉森背后突然插过来的海利的长剑。

长剑正确地刺中了狼人的脖子。

“喀呃!”

“受死吧!”

同时有三把剑在明月照射下剑光一闪分别在狼人的两侧以及腿边。杉森来了个大横劈接着顺势向前一滚。狼人的脖子被刺穿了一个洞腿也中剑所以跪了下去但还是两手各抓着贾伦与透纳的剑。啵!传来了剑刀砍在肉上的可怕声音以及骨头敲在金属上的响声。但是狼人因为脖子插了把剑、两手抓着长剑而且双腿跪着所以行动完全被封锁住了。因而当滚到它脚边的杉森站了起来刺向它背后之时它完全无法阻挡。

噗!

杉森的长剑贯穿了狼人的身体血从肚子那边喷出。站在它正面的海利刹时被喷得全身都是血但他没有退后只是旋转了插在狼人脖子上的剑然后斜斜地拔出。狼人的脖子马上就摇摇欲坠了。过了一阵子狼人总算倒下了。四把长剑再度射过去插在它的背上。

狼人已经死了。所以就算背后被剑插还是一动也不动。杉森拔起长剑松了一口气。其余的人也拔起剑来拿出怀里的手帕开始擦血。被血喷得满身的海利那个样子真是够瞧的了。

一会儿之后杉森将眼光转向我这边。他的眼神尖锐害我一下子不安了起来。

“你这家伙!你没听说过‘一语成谶吗……”

“哇!”

我虽然想跑但四方围过来的士兵们笑着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杉森就轻松地对着我的头顶乱打一阵。

我的脖子被杉森勒着我拼命大叫:

“咳呃……不不是已经打赢了……那不就没事了吗?……咳咳!”

杉森呵呵笑着放开了我。我摸了摸脖子在那里咳了半天。那时我看见了之前龙魂使吓得青的脸。杉森好像也看到了于是对他说:

“没事了哈修泰尔大人。请您放心。”

哈修泰尔大人结结巴巴地说:

“叔叔叔你真的好厉害喔!”

龙魂使饱受惊吓之余又使用了平民的用语。他本来应该也是平民吧。杉森听到这句话好像很吃惊过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回答:

“不您过奖了。”

龙魂使似乎也突然打起了精神。

“可是……你们怎么能拿普通的长剑杀狼人呢?”

杉森举起了长剑给他看。

“我这把跟其他三个人的剑都是镀银的。它的光芒很漂亮吧?”

龙魂使好像已经懂了似的点了点头。这也是把我们领主弄得这么穷的其中一个理由。拜索斯其他地方哪有人在士兵的剑上镀银的?但这完全不是为了美观。是为了实用才这么做的。当然一般来说制造对付兽化人专用武器的方法是整把都用祝福过的纯银制作但是以我们领主的财力就算是一把也做不出来。所以不得已才采取镀银这个权宜之计。然而我们的警备兵非常厉害拿着这种烂武器也能在战斗中大显身手。其原因是……

“各位不过是一介小兵……可是好像打起仗来比都的骑士更加勇猛。”

“嗯。我们这些小兵都是用叫做阿姆塔特的筛子来精挑细选过的精兵。”

“咦?”

杉森面露微笑用很帅气的动作开始将剑插回剑鞘里。

“因为阿姆塔特的关系这附近的怪物多不胜数。在跟怪物们作战的过程中死了许多的士兵。所以还活下来的都是经过极高锻炼的战士。但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次的战斗中丧生。所以才能够无惧地作战。”

长剑完全消失在剑鞘里之前的片刻月光映照下反射出的剑光让我觉得很刺眼。此刻在我眼中那个铁匠的儿子每次都被我唱的歌弄得气急败坏的纯真杉森竟成了比路坦尼欧大王还更伟大的英雄。这难道是因为满月的魔力?还是杉森真的是不逊于路坦尼欧大王的英雄呢?

杉森不可能知道我心里的疑问他转过头去望着正在检查狼人尸体的透纳。透纳带着痛苦的表情摇摇头说:

“我认识这个人。”

“是吗?”

“他是四年前狼人入侵时失踪的卡勒多。以前住在江的对岸。”

周围一时静了下来。杉森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说:

“来吧我们快开始行动吧。尸体收拾一下报告明天我来写。已经很晚了。下去之后我请你们喝一杯所以你们加把劲吧。”

“哇杉森队长万岁!”

“你们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对我说万岁吧?”

士兵们忧郁的心情似乎一扫而空大家又开始一面开着玩笑一面努力将薄荷装到袋子里。杉森拿起了自己的袋子看着我嘻嘻笑了起来。

“喂修奇?你要为你唱的歌付出代价!”

“咦?”

杉森笑着一下子把袋子放到了我的肩上。我故意假装走不稳所有人都哄然笑了起来。其实一袋薄荷也重不到哪里去。但是我还是嘀嘀咕咕地转过身去。我一开始小声地喃喃自语杉森就说了:

“喂!你想说什么就给我大声说出来。在那边喃喃自语什么?”

“……!是厨房的菜肴香?是洗衣场的肥皂香?还是储藏库的美酒香?”

杉森非常激动地大叫:

“可恶你你你……你这家伙!”

我改变想法了。杉森绝对不是如同路坦尼欧大王一般的英雄。但是如果要在他们两个人当中选一个当朋友我还是选杉森。因为好像不太能这样捉弄路坦尼欧大王。

由于宿醉、**上的劳累以及兴奋这种种因素混在一起所以我做了恶梦。

我从地板坐了起来茫然地望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那场梦很可怕但就是因为太可怕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因为好像头脑里某处被压抑着所以我连眼睛的焦距都无法对上只是呆坐在那里。

“如果你已经起来了就收拾一下去洗洗脸。”

虽然父亲讲的话已经传进我耳朵里但是等到我听懂那句话的意思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结果爸爸踹了我的背一下我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一滑又跌坐了下去。

“啊爸爸。我的腿完全软掉了!”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快起来?”

“不是跟你说我腿软了吗?”

“起来走一走情况才会越来越好。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祖父过世的一年前就开始腿软了。”

爸爸一句话就把我说得像半身不遂的病人。我嘀嘀咕咕地起身甩开本来裹在身上的毛毯丢到床上去。床是爸爸的我平常都是裹着毛毯睡在地板上。

“也做张床给我嘛。睡地板睡得我骨头都酸痛了。”

“是吗?你祖父过世的三年之前就已经有这种症状了。”

这次我被说得像是神经痛患者。我只好放弃走到外面去。

紧邻着爸爸跟我住的茅屋之处就是爸爸的工坊。虽然称做工坊但只不过是把茅屋的屋顶延伸过去再加上几根柱子而已。我把头塞到工坊的水桶里。因为我脱了上衣睡所以早上起来只要把头放到水桶里就可以开始洗脸了。

“噗!”

一泡到冷水里大概是因为脑袋里面固结不去的酒精头痛得好像被人猛打一样。我的脚乱踏了几步好不容易抓到重心然后才能够洗洗前胸跟手臂。爸爸看了我的样子带着一副怜悯的表情慈祥地对我说:

“干得好小子。敢喝酒真是酷毙了啊。没想到你还能走路。”

“人家订购的蜡烛我们都已做完了不是吗?那么今天没有工作要做了吧?”

“怎么会没有你这小子!今天要收集蜂窝还要去收肥油!”

“咦?还要继续做吗?”

“城里来了紧急的订单。那是阿姆塔特征讨军要用的蜡烛。”

阿姆塔特征讨军。这次应该是第九次了吧?

既然都来的白龙卡赛普莱已经到了这里那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的最重要的部分可以说已经准备好了。反正就算聚集了几百个人出征也不能拿阿姆塔特怎么样。阿姆塔特是灰色山脉的恐怖之源是中部大道的痛苦之根。要对付这头巨大的龙如果由人类去莽撞地蛮干那大概连一块骨头也回不了故乡。因为不是被它烧得一干二净就是整个人被它吃掉。

龙要由龙去解决这才是办法。所以在我们领主恳切的拜托跟“诚意”(依据我跟卡尔的推测显然他送了不少贿赂。我们领主还真可怜。他又没什么钱)总算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能诚惶诚恐地跟都来的卡赛普莱一起出征了。

我一面在院子的餐桌上摆上早餐一面说:

“爸爸”

“干嘛?”

“卡赛普莱打得过阿姆塔特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常看的不是这种仗。但如果说你跟杰米妮打起来我就能猜出是谁赢。”

“谁会赢?”

“你要我再提起你以前的战绩吗?你因为杰米妮的关系手臂断了一次腿断了两次鼻梁也被打破皮过还有掉到水坑里感冒的次数算都算不清了。”对啊。小时候我真的常被杰米妮整得很惨。我感到自己对杰米妮陈年的夙怨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但是爸爸的话还没说完。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你给杰米妮看你的小弟弟她很怀疑这个她没有的东西是假的于是用力一拔……”

“爸!”

“所以我只好含着眼泪去哀求杰米妮的爸爸收你当女婿。那个混帐家伙。你不觉得你们两个的性别角色刚好对调了吗?”

这样一来我就成了纯洁被女孩子夺走的笨儿子。再继续这样跟他聊下去不知道又会有哪些被他夸大渲染过的往事揭露出来所以我急急忙忙地准备好早餐。

吃完了早餐爸爸擦了擦沾在山羊胡上的酒一面说:

“从今天起你负责做蜡烛吧。”

“咦?”

“我好像会变得比较忙。我已经跟执事先生讲过了。我说品质也许会下降一些但我还是要叫你做他也答应了。”

“先不管那个品质怎样的。你有什么事呢?”

“我这次要支援阿姆塔特征讨军。”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不是我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话要说一时抓不出头绪。所以说出来的第一句话非常平凡。

“爸爸你不是不会刺枪吗?”

“所以我打算从今天开始练习。我也会参加征讨军的训练。”

“你认为你去了可以活着回来吗?”

“你别担心。杰米妮会照顾你的。你一定要努力赢得杰米妮的爱啊!”

虽然爸爸开始开玩笑但我却无法冷静下来。

“别开玩笑了。你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

“我听说军队里面讨论战略的时候提到希望将这次的死亡比率降到三成以下。所以我死的机率也是三成。”

突然听到这个很有距离感的借口我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这只是计划不是吗!以前去征讨阿姆塔特的军队百分之百都死光了啊!”

“话是没错。可是这次卡赛普莱也会去应该会好很多。”

我气呼呼地说。爸爸却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支援?”

“因为说到有权利看着阿姆塔特倒下的人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你认为你这么做妈妈会高兴吗?”

爸爸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有阴影掠过。

爸爸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再次将空杯斟满。我觉得爸爸倒酒瓶的手指有些颤抖这难道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吗?我一面深深地呼吸一面看着那付模样。爸爸突然喝光了我杯里的水在里面斟满了酒。

“昨天看你睡觉的时候了不少酒疯。”

我注视着面前的酒杯。这就像是为了爸爸的死而献上的酒。爸爸举起了酒杯一面说:“举杯吧。”

我也举起了酒杯。我低着头不敢看爸爸的表情。

“我不是去送死的。我以你去世母亲的名字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我抬起了头。爸爸正在笑着。

“真的吗?”

“有你这种被女孩子整得乱七八糟的笨儿子我怎敢丢下你……”

“我相信你。”

“那就为了我的生还干一杯吧!”

这么说的话不管多少酒我就都喝得下去了。爸爸跟我碰了酒杯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爸爸……”

“干嘛?”

“你绝对不能死。”

爸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用忧虑的目光望着爸爸。

“我也不想把性命浪费在夺走我妻子生命的家伙手上。如果是我那酒鬼儿子的性命那还得考虑看看。”

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爸爸呵呵地笑着。但是爸爸好像搞错我表情所代表的意义了。

“就这么办吧!我替你去!”

“呆瓜。你不知道军队征集有年龄下限的吗?你才十七岁。”

爸爸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我闭上了嘴。

“……那没有上限吗?”

“有是有但我还没到。生气吧?”

※※※

村中的大路上气氛异常地慌乱。

这是因为阿姆塔特征讨军的消息传开了。好像兴奋、担忧、希望、不安等等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完完全全地混和放在石臼里碾碎了之后撒在村中大路上似的。到处传来耳语、笑声、叹息、高喊。平常听来不觉得怎样的这些声音现在听来都有些异常。

我走到了城里。

城里人丢掉的动物脂肪可以当作蜡烛的原料。除此之外还有用鱼油做的甚至我看都没看过的鲸鱼油听说也能做成蜡烛。不管怎么说用油脂做的蜡烛虽然是劣等货但对平民而言却还是很贵的东西。所以我们领主站在做慈善的立场让我们把城里出的肥油、动物脂肪等等做成蜡烛再免费分给需要的市民。但是晚上做读书等活动的市民其实不是那么多所以需要量也很低。城里会购买用蜂窝做的高级蜡烛我们就是靠这个挣回饭吃。也就是说领主城里以做菜剩下的肥油做好事分蜡烛给市民又购买高级蜡烛让我们一家得以讨生活。我们领主的心地还真好。村里人们常在讲的那些坏领主甚至还把那些肥油卖给做蜡烛的人。

因为宿醉我尽可能看着地面走路。所以差点撞上在村中大路上聚集的人们。

人群完全堵塞住了村中大路。我环顾四周想了解到底生了什么事。我看到了酿酒厂的米提。

“米提?干嘛?什么事啊?”

“修奇吗?你看一下城堡那边。”

我仔细一看所有人的眼睛都朝着山丘上领主城堡的方向。我抬起头往城堡那里望去。我实到了城墙上方巨大的白色脖子。

“卡赛普莱?”

而就在它旁边有某种又宽又大的白色东西升了起来挡住了它的脖子。过了一会儿那样东西再度下降了之后我才现那是卡赛普莱的翅膀。翅膀再度上去下来。

它在挥动翅膀。

一阵子之后卡赛普莱整个飞了起来。我觉得这好像不是真的。我觉得这样一个巨大玩意儿想要飞应该要从山顶一路跑下山坡好不容易才飞起来才对。但是卡赛普莱就像麻雀一样在原地优雅地起飞。像麻雀?不应该说是像鹭鸶。

那翅耪优雅的动作。缓慢却轻盈的姿态。虽然它的颈部跟尾巴都拥有惊人的力量但是动作依然无限地轻柔。

一阵子之后卡赛普莱完全飞到了城堡上方的天空中。它慢慢地挥动着翅膀往我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度太快了。

由于它翅膀的动作很慢我完全没想到它移动的度会这么快。这是因为我没领悟到他的翅膀既然这么巨大那它只挥动一次前进的距离也会过其他小鸟挥几百次。卡赛普莱只不过挥了几次翅膀就已经越过了我们头顶上方。

“卡赛普莱万岁!”

“万岁!”

人们都很感动举起手来高声欢呼。我也被这个景象所感动挥动着手高呼着没有意义的喊声。卡尔抓住我肩膀的时候我赶紧把手放下差点打到他的鼻梁。

“喂小心点尼德法老弟。”

“咦卡尔?”

“嗯。果然很壮观。”

“对啊。可是卡赛普莱到底要去哪里呢?”

“问得好。看它飞的方向应该是去灰色山脉吧。我猜是去侦察敌情。”

“侦察?那不是很好笑吗?这么大的东西不管对谁来说都很显眼阿姆塔特当然也会看到。”

“现在当然是如此。”

“咦?”

“哎尼德法老弟。世上有隐形魔法这件事难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啊!魔法”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理所当然不知道这种魔法的原理但是我至少知道施了这种魔法东西会变成透明。我只是一时没想到。

但我还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也只不过看过三次巫师。第六次阿姆塔特征讨军的时候看过一个第八次的时候看过两个。我也只不过知道他们是巫师而已至于他们用魔法的样子我可是一次也没见过。所以魔法对我而言是种神秘的、无法理解的东西我没有想到魔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卡尔作出了微笑的表情又继续开始走。我在他身边并肩走着。

“说起来巫师是很稀罕的所以我们的尼德法老弟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谁会对卡赛普莱使用隐形术呢?”

“咦?当然是卡赛普莱直接用啊!不是吗?”

卡尔带着困惑的表情望着我我只好做出这个情况下最适当的应对方式也就是厚着脸皮显露出一副“不知道的话又会怎样?世界未日吗?”的表情。但是接着我听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

“魔法本来就是属于龙族的东西。”

我跟卡尔同时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老人不一个青年不是一个老人吧?这个人穿着一套让人猜不出年纪的服装而且脸还几乎全部用头巾遮起来。穿的衣服是黑色的斜纹袍子。如果他是不骑马的旅行者这种服装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这种又厚又宽大的衣服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好穿但是活动的时候有些累赘简直就是穿着棉被到处跑。他背上背着一个背包右手拿着一根杖因为石手的袖子向下滑到手肘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手臂上满满的都是纹身纹身的图形复杂到你看不出线条是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总共有几条线。那是文字吗?还是花纹呢?有时看看像文字有时又有点像花纹。

这个男子慢慢地将头巾掀开。就好像他为了完成这个动作已经努力练习了好几年一般动作既缓慢又轻柔。过了一会之后我们看见他的纹身从脖子一直向上延伸到脸颊。看他的右臂跟脸颊我猜想他的上半身甚至是全身都可能有刺青。接下来出现的是眼睛。没有东西一片白色。最后出现的头则是白。黑色的衣服配上黑色的纹身简直是一面倒的黑色但眼睛和头却是相反的白色。

他真的是很给人威胁感让人看了会畏缩的老瞎子。

“您是哪位?”

虽然对我而言没理由去问也没必要去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是他先随便开始搭话的。纹身瞎子毫无表情地回答:

“泰班。”

“您叫泰班。您对龙的事情很清楚吗?”

“不不知道。”

“……您看看。别人在对话敢贸然插嘴的人一定具有能够对我们两人提出建言的智慧和经验吧不是吗?”

这种话我也会讲。这是拜卡尔之赐。叫泰班的纹身瞎子用他看不见的眼睛做出了微笑状。

“是你们的问题问错了。”

“咦?”

“说我了解龙还不如说我了解魔法。”

“您是巫师吗?”

“咦你跟我一样吗?真高兴碰到你瞎子同志。”

他的意思大概是在反问:“你看我这样子还不知道我是巫师吗?”但我从来没听过巫师一定要全身纹身还要穿着黑袍才能到处跑。

“卡尔请你跟他说我不是瞎子好不好?”

“没错。这个年轻人不是瞎子。他只是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那可是比瞎子还糟糕。”

由于卡尔跟泰班的共同作战我当场成了睁眼瞎子。卡尔听到我哼了一声他笑了笑就继续说:

“我没有在这一带看过您。我叫卡尔。”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如果问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只能回答我是个在找度过余生之处的老人。”

“余生?”

“对啊。我已经厌倦了带着看不见的眼睛到处跑我想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顺便找找墓地割草整理一下。所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请告诉我这个村子是什么样的村子?”

“我们领主是贺坦特子爵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告诉他您周游过大6领主一定会邀请您询问您远大的智慧或者是遥远地方有趣的风俗。但是这次您来的真不巧。”

泰班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这样我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听见到处都闹哄哄的。我那时还在考虑要不要马上就离开。但是人一旦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避免轻率地下判断。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到酒店去?我请你们两个喝酒你们应该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相对于他可怕的外表来说泰班的性情好像很温和。他先搞清楚状况然后很有礼貌地请求我们的帮助。而且他是说“你们两个”当然把我包括在内我可是一百个赞成。卡尔看了看我的表情现没有必要问我“你忙不忙?”于是就开始往前走了。

在我们走向位于村中广场的酒馆“散特雷拉之歌”的时候泰班让我吓了一跳。

大路上有许多小狗也有很多活泼调皮的程度跟小狗不相上下的淘气小孩而且到处都是家畜跟马车造成的凹洞与泥水坑。但是泰班就好像看得见一样很轻松地走着。其实也可以想成是因为他穿着长靴所以毫不顾虑地随便走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泰班就是很自然地躲过了那些东西前进着。大概是他拿着拐杖的手非常敏感吧。

长靴?仔细一看还是高级货呢。我突然感觉到掉进我木鞋里的砂粒开始羡慕地望着泰班的长靴。不知不觉地我们已经到达“散特雷拉之歌”了。

酒馆中有许多刚才看过卡赛普莱飞行之后跑来喝一杯的人。里面真的很嘈杂。他们好像正在讨论卡赛普莱一分钟挥几下翅膀。目前主张挥六下的一派比较占优势。简单来算是它十秒挥一次但它爱怎么挥也是它自己的事。

卡尔亲切地让泰班坐下。酒店老板娘海娜阿姨远远看到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听说你习惯常常在森林里偷喝酒喝醉之后跑去溪谷。现在居然光明正大地走进酒店来了啊?”

拜托昨天第一次生的事情怎么就变成我的习惯了?我用下巴指着一道来的两个同伴气呼呼地说:

“我是跟着他们来的。”

“当然啦这两位喝啤酒你喝牛奶吧?”

“来三杯啤酒!”

“不我要红酒。有穆洛凯。萨波涅吗?”

老巫师泰班说。老板娘一下子变了脸色。怎么回事?酒店老板娘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泰班。

“这个嘛有是有。啊那个……”

泰班笑了笑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个钱币。

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将透入酒店的早晨阳光弹向四面八方。那是亮晶晶的金币。由于太过耀眼我差点闭起了眼睛。在闪耀的光芒下那些本来在讨论卡赛普莱挥翅膀次数的人也惊讶地望向这里。海娜阿姨有些慌了好像没自信抓起那东西似的干脆用裙子接了下来。她用颤抖的手拿起裙子下摆上头厚厚的金币。

海娜阿姨紧张地说:

“那个先生你确定你没有给错吗?”

“嗯?还不够吗?这不是一百赛尔吗?我看起来是很老啦。手的触感已经变迟钝了。”

泰班想要再次把手伸进怀里海娜阿姨连忙说:

“不没错。这是一百赛尔。”

“是吗?呵呵。那我的手没问题‘太好了你们也点吧。”

卡尔还是点啤酒但我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穆凯拉。萨涅波!”

海娜阿姨捶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是穆洛凯。萨波涅啦!你这呆瓜。”

“……啤酒”

海娜阿姨摇了摇头马上走开了。

“唉唷真糟糕。隔了七年又搞掉一瓶了。现在只剩下两瓶了。”

所以我们喝着两杯啤酒跟那个什么……还是算了。不管怎么样有一瓶怪酒被放到了桌上。海娜阿姨一直在那边可惜地说这是要留给女婿的要留给孙子的一面又跑到窗边将金币映着阳光用赞叹的眼神看着。酒店里的其他人也跑到海娜阿姨的身边鉴赏金币看着看着就赞叹了起来。

“这酒店的气氛真棒啊。”

“人们谈到酒馆就会想到这里。”

“嗯。真是个不错的村庄。领主的声望也很不错。”

“说他为人软弱应该更正确吧。”

“不坏啊。那卡赛普莱呢?”

“是因为阿姆塔特才来的。”

“我听说中部大道上有某个地方惨遭黑龙的蹂躏。”

“就是这里。”

“真是的这真糟糕。这么美丽的村庄居然遭受这样的痛苦。”

“因果关系颠倒了。应该说有了阿姆塔特所以我们村庄才变得美丽。”

“是吗?不过也是有可能的。”

卡尔跟泰班彼此交换着我无法理解的奇怪问答。我虽然闭着嘴巴但听到卡尔的最后一句话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我激动而鲁莽地插了嘴。

“嗯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之前好像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他带着搞不清情况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用亲切的表情向我说明。

“我们的村庄虽然很坚强但也很平静尼德法老弟。整个大6上都找不到像我们村庄一样的地方。我们村里没有像大都市那样混乱复杂的人际关系。虽然所有人都被阿姆塔特折磨但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能和气地相处。”

我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卡尔常分享的话题之一。

“这个我之前也听你说过了。”

“对啊。我们村里的人虽然被生活的痛苦锻链得很坚强但也同样地热情。在这里连一介士兵也能一次对付五个半兽人。你的朋友杉森。费西佛我虽然为他觉得可惜觉得有点埋没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他有实力单挑一个食人魔吧?即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继续当一个纯朴的乡下青年。万一他是在都之类的大城他一定老早就被卷进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以成为骑士团长为目标变成个一天到晚只想出人头地的人了。”

这句话我赞成。不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我才这么说如果杉森真的在肩上披上了骑士团的斗篷腰间配着宝剑站在国王陛下前面……实在很不适合。哼杉森还是比较适合躲在水车磨坊里焦躁地等待情人的到来。

“所以呢?”

“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我们村里的人虽然都很坚强但还是个温暖而平静的村庄。我们可以算是跟阿姆塔特达成了某种平衡。但现在卡赛普莱来了。”“卡赛普莱怎样?”

“如果卡赛普莱打败了阿姆塔特因着我们村庄的地点非常好应该很快就会大大繁荣起来。你应该知道吧?我们村庄位在中部大道上最能有所展的位置。如果要进入还未开拓的大6西部我们村庄可说是必经之关口。不管怎么说至少这里还是可以看得到穆洛凯。萨波涅的村庄。”

“这种酒真有这么稀奇吗?”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稀罕得要命。搞不好连国王陛下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喝。”

我的嘴巴一下子惊讶地张了开来。什么?居然点了连国王都没办法尽兴喝的酒泰班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卡尔继续侃侃而谈。

“如果阿姆塔特消失了那我们村子就不可能维持今天这样的风貌了。一定会繁荣起来。”

“这不是件好事吗?”

“嗯。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咦?”

“那么觊觎我们村庄的人就会变多了。人们将学会争夺利益。虽然我们领主的心地不错但是如果村里产生一大堆贪心的人那他还能保住那个位子吗?现在有谁会想要觊觎这个像是阿姆塔特家后院的村庄呢?所以像我们领主这种不够大胆的人才能继续坐在那个位子上。”

我好不容易才搞懂他在说什么。为了理解这件事必须消耗掉一整杯啤酒。卡尔又说了。“所以我们村庄位置既佳土壤又肥沃然而却没有引起这个大6上任何人的关心人们还可以平静地相爱来过生活这都是托阿姆塔特的福。”

“你别开玩笑了!”

我踹了一下桌子。卡尔好像不怎么惊讶只有泰班吓了一跳他看不见的眼睛转来转去?

“你难道要我们感谢阿姆塔特那贱货吗?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村庄成为乐园都是因为阿姆塔特的关系吗!因着阿姆塔特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燃起了生存的**勤勉诚实地生活吗?因着那可恶东西蜂拥而至的怪物无聊的时候就杀村里比较残弱的人所以现在活下来的都是强者你是要我们因为这个去感谢它吗?”

我这个人好像不可以在十二小时之内连续喝酒。虽然跟昨天已经隔了半天但醉意当场又一下子涌上来了。

“你说因为那家伙所以我们这个占了地利的村庄连展都没办法展变成很有田园情调的地方是值得感谢的事吗?如果是泰班这么说我还可以谅解。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不是常看到那些惨状吗?一个月一定会有一两个人死去他们家人哭泣的样子你不是全看到了吗?不你现在马上到河对面去看。过了四年之后回来的是变成尸体的卡勒多你去跟他的家人说说刚才你讲的那番话吧!”

酒店其余的人包括海娜阿姨跟她旁边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我。但是我对那一边连瞧也不瞧只是直盯着卡尔看。卡尔举起了啤酒杯对我说:

“那件事我听说了。还有尼德法老弟——”

卡尔吞了一口啤酒又说:

“你说的话是正确的。”

那时泰班很小心地开口了。

“嗯。你叫修奇是吧?从我的角度看来这个卡尔已经有点年纪了所以对人已经失望了。但你这个年龄还充满着对人的爱所以对你来说他讲的话也许是无法理解的。”

“别胡扯了!你知道什么不过是今天才认识的人不是吗?”

“但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人。”

这时卡尔说话了。

“泰班别说了。尼德法这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卡尔微微地笑了一笑说:

“这些都是醉话。别放在心上尼德法老弟——”

我气呼呼地看着两人然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尼德法老弟?”

虽然卡尔叫我我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去他的一出了酒馆上午的阳光就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脸上。这恼煞人的阳光。

第三章

“咳呸!”

我去城里收厨余的肥油出来的路上对着城的后门吐了一口口水。领主宅邸的执事哈梅尔关心我的健康状态问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满口酒味地进城。他这种踹人小腿、打人家头的方式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关心。

因为我不是走正门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正式的客人都会走正门后门除了像我这种到领主住宅缴纳东西的人以外根本没有别人会走。所以也不会有警备队员就算我吐吐口水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这无礼的家伙刚才干了什么?”

之前被打的后脑勺突然又被打了一下。但城里根本找不到可以罩我的人所以我急忙低下了头说: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无意识中……”

“嗯肯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吗?”

等一下。这个声音好像听起来很耳熟。我稍微把头抬起来一看就看到像个傻瓜一样笑着的杉森的面孔。

“杉森!可恶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做会被吓的事。干嘛?你是来收肉块的吗?”

“什么肉块。是肥油啦!可是警备队长在后门做什么?”

“啊昨晚我因为酒醉在这附近弄丢了一样东西……”

杉森很放心地讲出口之后好像突然才惊觉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我。杉森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弄丢了某样东西?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这边找……”

“我必须要执行警备任务啊不对吗?”

“不对不对。应该有没在值勤的人。如果拜托他们他们一定可以帮你。也就是说你那东西是不能被别人现的东西……”

“你你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嗯?看你激动起来了吧?也就是说你那东西是很秘密的东西而且小到会弄丢。嗯。但是你又必须回头来找这样东西。所以那是……”

杉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用一副“你这家伙怎么可能说中自己没看过的东西?”的表情注视着我。我用好像美食当前的表情说:

“是戒指吧?”

杉森用快昏倒的表情看着我。

“你你你怎么……?”

“我看到那个女孩子手上的戒指不见了。她会把戒指给谁呢?我根本就不太想讲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就是……”

杉森抓住了我的肩膀。

“拜托……算我求你。”

杉森那时的表情真够瞧的。我没再继续讲只是抱着肚子一直笑。哈!说什么可以跟食人魔单挑的战士?

一会儿之后我跟杉森开始一起翻找着城后门附近的草地。因为是秋天所以常会有蟋蟀突然跳起来。杉森一面在那里拼命翻找一面不断催我誓要求我不能告诉别人。我说我才十七岁还不到可以誓的年龄就一口把他拒绝掉了。誓是要在成年之后可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了才能做的事情不是吗?

“你快跟我保证!”

“保证什么。这有点困难。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我的嘴。”

我只是想陈述事实而已而杉森则是满口脏话地咒骂着。哼这样比起来我可是高尚多了。

过了一阵子我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铜戒指。

“杉森我找到了!”

杉森高兴地跳了起来。我递给他的同时一面说:

“因为太小了所以没办法戴在你的手指上。如果不想再弄掉的话最好用根线穿上之后挂在脖子上。”

“啊其实我已经这么做了可是线断掉了。下次要准备铁链才行。”

杉森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枚铜戒指上仔细翻来覆去不断地摸、不断地看好像在细察是不是受到了损伤也不嫌麻烦。我猜如果我不在旁边搞不好他会把戒指放到嘴里尝一下味道怎样。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简直快看不下去了。

我们两人为了乘凉坐到了树下。杉森一直到这时候还在摸弄那枚戒指他红着脸说:

“如果我这次回来我会正式向大家公布举办婚礼。”

“什么这次回来?”

“就是参加阿姆塔特征讨之后回来。”

我的眼睛一下睁得圆圆的。

“咦?杉森你也要去?你不是守城的警备队吗?”

“与其说是守城的警备队不如说是贺坦特领主大人的警备队。守城不就是为了保护领主吗?”

“啊说起来是没错……”

“这次我们领主也会参与出征。”

这件事比我爸爸支援征讨军更加好笑。我哭笑不得地说:

“领主大人?他还没忘记怎么骑马吗?”

“咦?你怎么知道?所以这次坐战车去。”

我顿时嘴巴张得大大的。什么?战车?在我的想象中战车这类的东西应该是在南部跟杰彭之间的边境那里才有我才不相信我们城里会有这种东西。

“什么?我们的城里有战车?”

“嗯领主大人命令我爸爸做的。是用载货车改装的。”

我不想再讲下去了。那东西一定既不像改造战车又不像货车而是像市场里的马车。我在那一瞬间真的确实领悟到“啼笑皆非”这句话的意义。

“领主大人去干嘛?说老实话我们领主只要不从战车上滚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难道还要他拿着斩矛挥来挥去吗?”

杉森也笑嘻嘻地说:

“嗯虽然我这么讲有点失礼但我也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做。”

“那他为什么要去?”

“问得好。这一次龙跟龙魂使不都从都过来了!所以身为这个村庄的主人也非去不可。”

“所以是出于无奈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这次达哈梅尔执事都没能拦住他。”

“咦?”

“从第六次征讨军开始领主大人就一直想要去。但是这段期间哈梅尔执事一直不让他去不是吗?然而因为这次都有贵宾来所以连哈梅尔执事都无法劝阻了。”

第六次征讨军……啊就是领主的独生子少领主战死的那时候。

我想起来了。少领主贺坦特男爵。我们对贵族的名字都不太关心我们自己村子的贵族就只有领主贺坦特子爵一个所以也不会弄错。但是贺坦特子爵的儿子阿尔班斯。贺坦特从都的士官学校毕业之后在与杰彭的战争中立了些功勋于是成为贺坦特男爵在离我们村庄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获得了领地那时候我们也常搞混。所以我们一开始分别用贺坦特子爵贺坦特男爵来称呼他们但是后来嫌烦所以就自然养成了习惯叫他们领主还有少领主。我记得少领主也很喜欢这种叫法。

但是少领主并没有统治自己的领地多少时间。他从出生开始对蹂躏自己父亲领地的阿姆塔特的恨意就不断累积所以即使他爸爸挽留他他还是加入了第六次征讨军。

三个礼拜之后人们就看到我们领主夫人也就是少领主的妈妈抱着少领主的头盔在雨中的村中大路上痛哭失声。我那时搞不清楚状况只是跟着领主夫人还有周围的人一起哭。从那天开始我就没看过领主夫人了。她好像完全躲在自己宅邸里面不出来。

我想起了那时的光景低声说:

“说起来……少领主过世之后我们领主就算活着也像是人间地狱。大概每天早上睁开了不想睁的眼睛就会看见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这件残酷的事实每天晚上闭上了不想闭的眼睛就会沉浸在儿子死亡的恶梦中。”

杉森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我。

“喂你是不是烧了还是脉搏有些不正常……”

“够了够了。有时间偷偷谈恋爱还不去看点书!”

这是把某天卡尔对我说的话改一改拿来用。但是杉森听了只是微笑。

“那你回来之后就打算在大家的祝福之下结婚?”

“嗯。你会来道贺吧。我也会正式邀请你的。”

他难道没想过搞不好自己不会活着回来了?

我只有十七岁。但是对我而言要说出这种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如果这样问能听到什么好答案呢?就算我不说他自己心里也会浮现这种可怕的念头吧。所以我不但没说出口还故意作出愉悦的表情很亲切地说:

“那个……那个女孩子还真可怜。怎么会跟这种食人魔似的男人……都是磨坊害的啊!”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

“哎该怨谁呢。听到对方说晚上到磨坊来为什么毫无警戒心地就去了呢?在那天以前少年是属于少女的但过了那天之后少女就是属于少年的了。连月光也被少年焦躁的告白给染红。少年用甜美的唇锁住了少女的唇让她无法开口拒绝。啊真是凄美啊。因着双唇被窃取少女就已经失去了自由。就像关在笼里的鸟又如同被缰绳捆绑的野马……”

“喂!修奇!给我站着!你站住我不打你。如果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杉森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好像忘了自己警备队长的任务说着一些前言不对后语的话跑来追我。我则是兴高采烈地跑上了村中大路。村人处处给予我帮助。

杉森不是脚莫名其妙被绊到就是无缘无故撞到人而我则是很轻松地唱着歌最后在村人热烈的反应与期待下差点就把那个女孩的名字说了出来……但因为他太可怜我还是放他一马。现在先保留下一次还可以用。

我背着装了肥油的木桶走上了林间小路。天气好到我想吹口哨清风吹来舒爽得甚至都忘记了刚被杉森打到头的疼痛。但因为肥油的腥味又把这一切全破坏掉了。我默默地走着。

那时杰米妮突然从小路旁的树后跳了出来。

“午安!”

杰米妮出现的时候两手放在背后好像正摸着屁股。

“被打得很惨吧?”

被杰米妮妈妈的手掌打还不如被一个普通男人的拳头揍来得好些。但被锻炼了十七年的杰米妮好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可是你为什么背着肥油桶?昨天你不是说工作已经都做完了?”

“又有人订货了。是阿姆塔特征讨军要用的蜡烛。”

“是吗?还需要做多少?”

“我也不知道。都来的骑士跟征讨军的指挥官们订好作战计划才会定出消耗量吧。但依照我的想法大概用不到多少。”

“为什么?”

杰米妮开始跟我一起走。

“因为骑士不会来几个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作战计划。以前因为人很多所以需要不少蜡烛但这次不是这样。这次的战争其实是阿姆塔特跟卡赛普莱的对决。所以骑士们也不需要熬夜商讨战略……因为距离大约十天的路程所以往返算起来大约只要一百根左右就够了。”

“嗯。应该是吧。”

杰米妮点了点头说。

“可是昨天那个龙魂使如果打起仗来他是不是要骑到龙的背上去?”

“嗯?为什么?当然不骑。”

“咦?他不是骑在卡赛普莱背上指挥的吗?”

“那小鬼懂得什么战争。你说的是龙骑士。那些骑士得到了龙的许可所以坐在龙背上。龙魂使……只不过是龙与人之间的媒介而已。他们只是一种象征代表着龙听从人命令的契约。”

我很郑重地说明但杰米妮只是撇了撇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皱了一下眉头。

“唉唷真伤脑筋。你这丫头!那我这么说好了你住在哪里?领主所属的森林不是吗?”

“嗯。”

“可是看守森林的人是领主本人吗?在森林里砍树、摘果实、采香菇、打猎的权利全部都是属于领主的不是吗?”

“喔……对啊。”

“但其实看管森林的是你爸爸。懂了吗?要在这座森林里砍树、采香菇其实不是要得到领主的许可而是得到你爸爸的许可就行了。”

杰米妮带着骄傲的表情点了点头。

“嗯没错。”

“懂了吗?龙魂使虽然是龙的主人但其实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拜托龙你根本不用去问龙魂使。只要直接拜托龙就行了。卡赛普莱也是这样。因为人们说希望能消灭阿姆塔特卡赛普莱听了这句话于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去打一仗。”

杰米妮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子。接着她又好像冒出了什么奇特的想法拍了一下手说:

“那换句话说如果我跑去找卡赛普莱对它说:‘你让我骑一下只要它自己答应我就可以骑了吧?也不用得到龙魂使的允许?”

“没错。说得很对。所以龙跟人是直接沟通的。龙魂使什么也不用做。但是如果龙身边没有龙魂使在那它根本不会去跟人沟通看到人就会直接把人弄死。”

“就像阿姆塔特那样吗?”

“对……就像那个可恶东西!”

我踹了踹地上的小石块。但那石块撞到树之后竟然又烦人地弹回我脚边这次我用尽全力一踢小石头就消失在树林里面了。

“别生气啦。”

“去他的我就是不想听见那个名字!”

杰米妮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我却转过身去。一转身杰米妮也把视线投到了别处。我们就这样无言地走了一段路。杰米妮突然说:

“真的要试试看吗?”

“什么?”

“要拜托卡赛普莱让我骑骑看吗?”

我的愤怒瞬间全消失了。天啊卡兰贝勒啊!

“……卡赛普莱当然一定会让你骑的。”

“真的吗?”

“嗯。然后载你飞到高空细细地嚼了之后再咕嘟一声吞了下去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生再飞下来。大概连饱嗝也不会打一个。像你这种大小大概吃了也不怎么饱……”

“修奇!你为什么每次都讲这么可怕的话?”

杰米妮用力踩了我的脚一下然后跑掉了。这个该死的丫头。我因为背上背着肥油桶所以只能对她大喊。她远远地对我挥动着拳头。

该死该死该死这可爱的小东西!

咦?奇怪我疯了吗?

我开始提炼蜡烛。

先把处理过的动物脂肪放到水里用微火煮着。一阵子之后油都浮到水面上了再把油捞起来。这个东西既烫气味又很糟糕所以这一花时间的步骤做起来很辛苦。将油过滤了之后再加入腊之类的凝固剂。然后再将混和之后的东西倒进事先放了烛芯的模子里。如果烛芯是用线捻成的点起来的火焰会非常好看但是线很贵。所以我们将芦苇沾了油之后晒干当作烛芯。芦苇烛芯烧起来会霹啪响喷出火花而且亮度也比较低但至少材料是不要钱的。

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到阴凉处冷却再从模子里倒出来蜡烛就完成了。虽然看起来简单到令人觉得枯燥的程度但你自己做做看。你一定会现这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我而言也是很不容易的事。不管是观察油融化的程度、抓凝固剂的量、倒油时小心不把烛芯弄断每一件事都需要巧妙的手艺。如果运气不好把烛芯弄断了那么一整根蜡烛份的材料就全部要丢掉。我是花了很漫长的岁月才学会一次就能正确注入油脂的技术。

所有重要的制作步骤都是我亲手完成的。我坐在开阔的工坊中倒着锅里的油一面想着爸爸的事。

爸爸如果在我身边作一些指导就更好了但是他根本连工坊的附近都不来。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木棍正在院子里挥来挥去。他大概把那根棍子当成枪了如果他还没在上面贴上自己名字就已经算是万幸了。看到他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还挥着根棍子很诚恳地在那边“呀!啊!呀!”地大喊就算他是我爸我也看不下去了。

“爸!”

“都做完了吗?”

“嗯。模子都倒满了。”

我们家的蜡烛模子总共有四十个。所以如果要做一百个可得做好几遍。当然根本没有人说过要做一百个但我猜需要量大概是这个数字。而我现在倒满了四十个蜡烛模子之后锅子也刚好空了。因为锅里剩下的东西全部要丢掉(不能回锅再煮第二次)所以我事前大概估计了一下使材料用得刚刚好。

这件事爸爸也看见了。因为我故意端给爸爸看。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谢谢。”

我把蜡烛模子移到阴凉处将锅子洗干净收拾了一下材料。这段期间爸爸还在那里“喝啊!”“哼嗨唷!”“嘿咻!”“嗨呀!”喊着一些好像跟练习刺枪无关的口号一面挥着棍子。

“我看得好痛苦啊。”

“你要谦虚点好好尊敬我。别嫉妒啊。”

“要不要我跟你对练?”

“到头来还是要骨肉相残啊。那么去弄根棍子来!”

我跑到工坊的一边选棍子然后瞄了一眼爸爸拿的那根棍子。结果我选了特别长的又特别重的一根。爸爸的眉头一扬。

“哈哈哈。俗语说好木匠是不挑工具的。”

我耸了耸肩放下了刚刚选的那根棍子然后拿起了更大的一根。

“……这该死的家伙。”

我拿起了棍子开始在头上呼呼地旋转。我偶尔看到杉森或他的部下这么玩。

但是我还是加入了自己特有的动作。杉森到了最后会把枪举到自己腰部的高度停下来但是我则是一个失手让棍子飞了出去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去捡。

不管怎么样爸爸跟我最后好不容易才能拿着木棍站在院子中对看。在我看来爸爸连拿木棍的架势都很不像样子。又不是拿刀为什么要拿在胸前?他的脚则是随便站站得很开。如果现在刺他他连躲也躲不掉。

“你的脚并起来一点与肩同宽。”

“你要耍诡计骗我吗?”

“……这是很单纯的建议。”

爸爸乖乖地把脚稍微并了起来。我摆出架势然后说:

“枪要这样拿。你以为是在用斧头砍吗?两手离得开一点。”

爸爸还是照着我的话做了。接下来的三十分钟之内我们演出了一场简直让我看不下去的情景。

我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这种家伙。我每次伸出棍子快碰到爸爸的时候都会缩回来。但是爸爸打自己的儿子却像打条狗一样毫不留情。要躲他的招式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说起爸爸的功夫水准就算我呆呆站着不动他也会刺到别的地方去。反而是我每次想要躲他不小心就撞上了他的棍子。

“哼你还能继续打吗?”

“你觉得我不能打了吗?”

“我看你完全不行了。起来吧。”

我在爸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夕阳正在西下。我靠在爸爸的肩膀上走到茅屋前的桌边爸爸自己拿了水瓶过来。周围是一片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关系爸爸的脸看来特别温暖。

我吞了一口水说:

“爸爸。你真的认为自己这样回得来吗?”

“对啊我也很担心。要是指挥官惊讶于我的武艺把我拖去都谒见国王陛下那我怎么办?我比较喜欢这个村子耶。”

“……”

爸爸拨了拨我的头笑了。

“别担心。会越来越好的。还有八天可以练习。”

“八天以后就要出了吗?”

“嗯。今天在城里听到这个消息。从明天开始要参加城里的训练了。”

“才训练一个礼拜就……”

“怎么了反正作战的指挥官对我们也没什么期待。反正都准备全部让卡赛普莱去打。”

“如果你躲在卡赛普莱背后有人喊‘突击!的时候你就马上说:’呃!我中箭了!然后倒在地上。”

“阿姆塔特会射箭吗?那我可要赶快向指挥官禀报这项情报。”

“指挥官是谁?”

“是保护龙魂使来到这里的都骑士。名叫修利哲。听说他是个伯爵。”

“伯爵的地位比我们领主更高吧!”

“只要看看他不是被派到跟杰彭作战的前线而是派到这种偏僻的领地来就很清楚了。这个伯爵如果不是没有能力就是没有手腕。”

“可是一个伯爵带来的兵就只是这样吗?”

“你居然指着卡赛普莱说‘只是这样?”

“这话也对啦。”

我转过头朝着西方望去。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红色。西方是阿姆塔特所在之处。我突然感觉红色的夕阳就像是阿姆塔特吐出的火莫名其妙地从温暖的红光中感到了一丝寒意。我打了几个寒颤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跟爸爸对练好像太辛苦了。

※※※

燃烧着的红色火光。

燃烧着房屋燃烧着村庄燃烧着天地。我能看见的只有火光。

妈妈也正燃烧着。

火做的鞋子火做的衣裳火做的头。她手臂上火做的手镯正熊熊燃烧着。

妈妈的表情很安详整幅画面看来非常美丽。奇怪的是我觉得妈妈看来非常温暖。似乎如果投进她怀里那火焰一定可以带给我温暖。

我奔向妈妈。

妈妈也张开了双臂。快来吧快来吧。

妈妈的双臂不断摊开。快来吧。继续摊开。快来吧。结果妈妈所摊开的东西变成了黑色的翅膀。

妈妈肩膀的上方出现了异常的头。皮肤既黑又闪闪亮将周围的火光都扭曲地反射了回来。头上有微弯而向前突出的角如果就这样跑过去一定会被刺穿。那颗头的嘴巴张开了。里面是大到荒唐的洞窟。绝对。黑暗。永恒。无限。

我为何还在继续向前跑呢?

※※※

“笨蛋!你要跑去哪里?”

因为爸爸一喊我才好不容易现自己冲向壁炉。我停了下来。再继续往前多跑一点的话恐怕我的头皮都会被烧焦了。

“做梦了吗?”

仔细一看原来我裹着毛毯躺在房间地板上爸爸坐在床沿正写着某些东西。爸爸将刚刚在写的东西放到柜子上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点了一下头。我额头上都是汗到了这时还是茫然地坐在那里。甚至他把我眼皮翻起来看我还是呆坐着。最后爸爸握起拳头向后一举作势要打我。

“停!别打我。”

“太好了。是不是没吃晚饭就睡觉才变成这样?说起来以你那种年纪应该不太会生这样的情况。那里的桌上有面包快吃吧。”

我站了起来但不是要去吃面包。我直接走出了茅屋。

“我去乘凉一下。”

“去吧。”

我本来裹在毛毯里突然跑到外面刹时觉得冷得要命甚至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因为是流汗之后所以舒爽得不得了。管他明天会不会感冒我还是走到了工坊的水桶边。但想要把头钻到水桶里的瞬间我突然退缩了。

水桶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片黑暗。连里面有没有水都看不见。我不想把头放进去了。我感觉如果头钻了进去那全身也都会被吸进去似的。

我咬着牙向后退背靠茅屋的墙坐了下来。

“妈咪!”

我本来是想叫“妈妈”的。但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没有机会这样叫她因为她还在的时候我太小只会叫‘妈咪.我自然而然地按照很久以前的记忆叫了出来。

噗哧。这算什么?带着感伤的青春期小鬼的语气?

但为何我的双颊还是润湿了?

第四章

口哨声。口哨声。

我正在去城里见哈梅尔执事的途中。我已经做好了一百根蜡烛但那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知道实际上要用多少。我当然没办法无条件继续做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去见哈梅尔执事或是素未谋面的“作战指挥官”。但我不敢鲁莽地直接跑去找作战指挥官所以还是叫哈梅尔执事代我去问他比较好。

口哨声。口哨声。

而且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事要做。爸爸的刺枪术才练习了两天就倒卧在床了这件事也要向他们报告。这绝对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是因为爸爸太努力练习所以四肢开始酸痛。我根本没想过要说些话安慰他。

口哨声。口哨声。

好像我每次来到村中大路这里的气氛就会改变一样这次我看到很多车辆在往来。除了我做的蜡烛之外战争需要准备的物品应该还有很多种吧。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说到:杰彭的士兵因为没有准备汤匙跟小刀所以饿死了。当然我想在杰彭一定也流传着这个故事只不过是把主角的名字改成拜索斯的士兵。世界上哪有这么白痴的军队。

口哨声。口哨声。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大概所有事情里头最麻烦的就是准备卡赛普莱的食物了。依照城里传出来的消息卡赛普莱一餐要吃五头黄牛。真是胡说八道。我们领主所有的牛也不过只有十头。如果真这种吃法那我们村里的牛大概已经绝种了。看看往来的车辆应该载了许多肉吧。而加到肉里头的薄荷也是多不胜数吧?嘻嘻。

口哨声。惨叫。

“怎怎么回事?”

因为突然传来的惨叫声我只好停下来不吹口哨。惨叫是从后方传来的。我连忙转过了头。我看到人们急急忙忙跑来后头有一个受重伤的女子正由男人们搀扶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本来扶着女子的其中一个男人现这样还是不行所以背起了女人开始跑其馀三个男人则赶紧向后转。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但其中一个男人还是看到了我。

“喂你还在干嘛!快点走开用跑的!”

“怎么回事?”

“没时间跟你罗唆了快走!对了你帮忙去叫士兵过来吧!”

那个男人又再度转过身去。这一瞬间我猜到了怎么回事也领悟到这些男人已经有赴死的心理准备了。我回身冲进旁边的店里。

“去他的!带着这个!”

我从旁边的打铁店里拿出了耙子、十字镐等等向他们那边抛了过去。那些农具落到地上弹起的时候出了刺耳的声音。男人们笑着捡起了那些家伙。每当这种情况时我们村里的人常常会喊出一句话我也照例喊了。

“有没有什么遗言?”

听到自己说的话我打了一个寒噤。其实我是第一次对人这样喊。这几个人一副很想称赞我的表情带着微笑对我说:

“我已经说过了所以不用了!刚才背过去的女人是我老婆!”

“请你对苏菲亚说很抱歉我没办法遵守跟她之间的约定了。”

“跟杰克说按照先前约好的拜托他照顾我妈妈。”

男人们很快地说。我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应该是有怪物入侵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呢?啊差点忘光了!跟苏菲亚说没办法守约很抱歉。跟杰克说按照约定将妈妈托给他。那个男的大概先前跟杰克约定好如果有谁先死了剩下的那一个就要照顾对方的妈妈。我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过没关系。等到事件结束如果到时候我还没死的话我就会不断听见他们的名字听到烦的地步。我现在也不想看到这些人的家人放声高呼他们名字的模样。

该死!

阿姆塔特这全都要怪你阿姆塔特这全都要怪你!

什么你说不正是因为阿姆塔特所以这边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较强的人?可恶别开玩笑了!你说因为已经有随时死亡的心理准备所以在最后一刻还能笑得出来这就是坚强?这根本是一文不值!

“呃啊!”

我差点因为背后传来的临死惨叫而放慢了脚步甚至到了膝后麻跑不动的地步。但是不行。不跑就死定了。我几乎是扶着地面往前跑。就在这个时候;

“躲开修奇!”

我眼前看到了某种东西。搞不清楚。是因为眼泪的关系吗?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杉森!”

我身体向旁边一闪。杉森的手抬到了后面朝我这个方向奔来接着投出了标枪。我很清楚地看见他因为冲力过猛还继续往前摇摇晃晃地跑了几步。标枪用可怕的度向前飞去。

传来了声响。穿过东西的声响。标枪穿过血肉的声响。

“嘎勒勒勒!”

怪异的惨叫。那不是人。我坐在地下回头张望看到了巨大的躯体但马上就被挡住了。杉森向那个躯体跑了过去拿长剑往它肚子插了进去。在杉森肩膀的上方我看见了宽阔的肩膀跟怪异的头盔还有高举的可怕石斧。那是巨魔。巨魔的嘴角虽然已经流血但举起的手臂仍然猛力下击。可是用石斧再怎么样也砍不到已经贴近他胸前的杉森所以巨魔的动作变得很可笑。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两个才紧贴在一起而杉森还继续往前推进。

“呀啊啊啊啊啊!”

杉森将长剑插入巨魔体内继续往前冲。巨魔的石斧掉在地上继续被往后猛推。将剑插在怪物身上还继续前进的杉森此刻给我的感觉真的跟食人魔没两样。前进了o肘之后杉森用手臂猛力往前一推。由于刚才跑动的加度所以巨魔身上的剑被拔了下来它往后滚到了地上。杉森为了让巨魔无法再生所以又砍了它的脖子好几下接着赶紧将脸上的肉块跟血擦掉然后注视着我。

“到底有几只?”

“我也不知道!”

“那快点躲起来!”

我起身变成半蹲的姿态望着杉森。杉森已经只看着前方了。为什么他一个人来?部下们在干嘛?就我这么想之时有一群人蜂拥跑到我面前。那是一群士兵他们的出现似乎是为了反驳我刚才的想法。那六个士兵一起站到杉森的旁边。杉森很快地说:

“是巨魔。还剩一只……妈的!还有!”

前方又出现了许多巨魔。其中有几只拿的不是石斧。十字镐铲子耙子。不就是我丢给那些男人的东西吗?可恶!我粗鲁地揉了揉眼睛。

出现的巨魔总共有九只。它们一看到前面出现士兵就马上停止往前跑在原地排成一行。暂时进入对峙状态之后杉森似乎很烦恼。要开始打混战吗?双方的数字是9比7。数字有些不利但还是值得一试。然而也没有必要非这么做不可。

“全员后退!”

士兵们向后转头也不回地开始跑。哇咧!我也只好赶快起身逃跑。我可以理解杉森的想法。赢是可以赢但铁定会折损不少人马。而我们村庄的士兵人数经常不足一旦死了再要补充可是非常的困难。所以他打算引诱那些家伙直到跟城里来的士兵会合为止。

巨魔们虽然有点手足无措但是一看到眼前的人类逃跑它们也照着本能开始追了起来。

“嘎勒勒勒!唧啊!”

我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拼命往前跑。后头士兵们的脚步声以及巨魔们的高喊声几乎快要把我逼疯了顿时胸中烫得像火烧。但手指尖却失去了感觉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脚踩在地上。奇怪的是腿却开始动了。

“唉唷!”

我撞上了某个东西在地上滚了好一阵子。真是的到底这家伙是在看哪里这种状况下居然不逃还跟我撞在一起?我认识的人当中就只有一个这么愚蠢。

那就是……

“杰米妮!”

杰米妮好像根本没现自己摔倒了。她尖叫完之后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巨魔们冲过来。嗝嗝。什么?在打嗝?

杰米妮一面打嗝一面茫然地坐在那里。喀!

“快起来!喂你这丫头打起精神来!”

我强制地将杰米妮扶起来。天啊她有这么重吗?杰米妮全身都失去了力量要将这种已经瘫在那里的人拉起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我差点就往前摔个狗吃屎好不容易把杰米妮扶了起来。这一瞬间我跟杉森的眼神交会了。我很悲壮地说:

“杰米妮就拜托你了。我的遗言是虽然从我一生下来你就欺负我可是……”

啪!唉唷我的头啊!杉森向巨魔直冲一面喊着:

“小小年纪干嘛模仿这种事!”

啪!啪!啪!啪!啪!啪!

我看我不是被巨魔是被他们打死的……其馀六个士兵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也都轮番打了我的头。士兵们全都跑向巨魔。跑就跑嘛干嘛要打人呢?

因为被扁得很惨所以我手臂的力气自然放松杰米妮也轻轻滑了下去。我很惊慌再次把杰米妮扶起来。我们的面前正在演出白刃战她怎么能这样虐待我?这分明就是种虐待。我哼哼叫着想把杰米妮背到背上但这只是让我领悟到要独自把一个17岁、全身软瘫的女孩子背起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时突然有某人从后面帮忙抬杰米妮他摸了摸我的背然后将杰米妮正确地抬到了适当的位子。

“啊谢谢……啊!”

一点都不好笑的是抬起杰米妮的居然是穿着黑袍、身上到处是纹身的那个人。也就是名叫泰班的巫师。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见怎么可能帮忙抬杰米妮?啊他之前是摸了一下我的背。泰班的白色眼球转来转去一面很快地说:

“是巨魔吗?”

“是的!你你是巫师吧?那你赶快让那些怪物都飞走!”

“这个声音我有听过。你就是上次那个睁眼瞎子年轻人吧?喂修奇你要知道一定要眼睛看得见才能让那些怪物飞走什么的。”

“该死!这种巫师有什么用……”

“不然你当我的眼睛吧。”

我不想让杰米妮掉下去所以摇摇晃晃地想办法站稳然后说:

“你说什么?”

“距离与方向。快一点!”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可是那时候又传来了惨叫声。

“喀呃!”

其中一个士兵的腿被铁耙打中而摔倒了。那是酿酒厂四兄弟中的长男透纳。打中他的巨魔将铁耙高高举了起来。在旁边用长剑挡住别只巨魔棍子的杉森立刻将长剑一滑刺进了拿铁耙那只巨魔的肩膀。透纳趁着巨魔痛得乱动的时候站了起来。他再次抓起长剑大声喊着说:

“我透纳的一条性命要用你们三只的命来换!”

我一时慌了不知该怎么办。这时泰班说了:

“方向我已经抓到了。听来状况很糟糕。距离呢?”

“三三十肘左右。但是敌我双方的人混在一起……”

“行了!”

泰班正确地朝向巨魔以及士兵混战的方向举起了一只手。这一瞬间他手臂上的纹身都出光来。这是怎么回事?纹身的光越来越强过了一阵子之后连他脖子跟脸颊上的纹身也都开始光了。

泰班笑了笑说:

“我把咒文刻在身上用我自己的身体当作魔法书。你也算是看到了难得一见的事情了。”

“什么什么?”

泰班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始喃喃念起我所无法了解的奇怪字句。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话但他念得真的很快。这样难道不会咬到舌头吗?他突然将往前伸直的那只手向上一挥然后大喊:

“detenetagicReversegravity!”(侦测金属防护魔法效果重力反转!)

“呜啊啊啊!”

“嘎勒勒勒?!”

拜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之赐杰米妮也摔了下去。连士兵们也一副慌张的样子那么直接中了法术的巨魔们该是多么地慌张呢?

巨魔们突然向上飘了起来。士兵们则完全没有浮起。泰班连看也看不见到底是如何办到的?然而巨魔当中还是有三只没有浮起来。

那几只巨魔们用慌张的表情(大概是吧说实话我没有自信说自己能够正确地形容巨魔的表情)望着自己飞上天空的伙伴。杉森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虽然他的这个表情还是没消除但他仍然开始冲向剩下的那三只巨魔。巨魔们想用手上的铲子跟十字镐挡住杉森但是那些根本不是武器所以度有些慢。杉森的长剑巧妙地弹开了铲子让铲子挡住了十字镐杉森趁着这个机会砍了拿十字镐的怪物肚子一剑。那时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的士兵们也全都跑去加入战局。其馀的巨魔还在不断往上飞……拿铁耙的巨魔同时被四把长剑刺中喷血倒地。士兵们不断继续往下戳那些一副恶鬼模样已经倒地的巨魔。血跟肉块拼命向上飞溅沾上了士兵们的脸庞。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恨意而是因为攻击这些会再生的巨魔必须一直持续到它们完全断气为止。

这时泰班的那只手还是举得高高的。他带着惊慌的表情问道:

“怎么了?失败了吗?为什么还继续听到打斗的声音?”

我继续坐在地上说:

“啊大部分都飞起来了只是有三只没飞起来。”

“三只?它们手上拿的是什么?”

“咦?啊十字镐、耙子、铲子……”

这时我也懂了。

拿金属武器的怪物没有飞起来飞起来的都是拿巨魔专用的武器石斧的。而士兵们都拿着剑、穿着盔甲所以拿的也都是金属武器。泰班用没举起来的另一只手打了自己的头一下说: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一提起巨魔我就以为它们拿的都是石斧。现在怎么样?剩下那三只呢?”

“全全部倒在地上了。”

“那就没事了。各位士兵请退到后面来。”

士兵们带着害怕的表情往后退接着泰班就把他那只举着的手放了下来。这时飞到高空的巨魔们也开始正常地往下掉了。在我跟泰班说话的那时巨魔们其实已经飞到看不见的高度了所以要掉下来也要花不少时间。

“嘎勒勒勒!吱吱吱!”

啪!啪啪啪啪!

我实在不太想描述那时的情景。我自己在惊慌中好不容易才遮住杰米妮的眼睛。所以就没办法遮自己的了。真愚蠢!只要闭上眼睛不就好了吗?但我想到这件事时那些巨魔摔碎后的肢体已经乱弹得到处都是了。如果摔得这么支离破碎那再生的能力也没有用了。泰班笑了出来。

“这声音还真响啊。哈。有时看不见东西也是件好事。”

杉森带着敬畏的表情走过来向他打招呼。杉森现泰班是瞎子然而还是老实地对他一鞠躬。讲话的声音也有点抖。

“我我是杉森。费西佛。我是贺坦特城的警警备队长。这位巫师是……”

“泰班。我是流浪者。事情结束了吗?”

“咦咦?”

“还有没有怪物?”

“啊!”

杉森赶紧转过了头说:

“去搜查还有没有入侵的巨魔!应该是在粮仓!赶快去村中的仓库看看检查郊外的农家!还有海利照顾一下透纳。”

士兵们都开始跑海利则是扶着脚受伤的透纳。透纳大概是紧张感消失了这时才开始出呻吟。泰班说了:

“有士兵受伤了吗?带来给我看看。”

杉森虽然一副迷惘的表情还是乖乖地将透纳带了过来。泰班让透纳坐下之后开始用手在他身上摸索。他手很快地游移最后在透纳腿上伤口那边停了下来。

“这里吧。”

泰班只是这么说。但是片刻之后泰班的手闪了一下光芒接着透纳伤口流的血就止住了。将血擦乾净一看透纳的腿上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了。

杉森用半惊叹半害怕反正就是很稀奇的表情望着泰班。

“啊谢谢谢你泰班。”

“不用谢。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用不着放在心上。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几天之内还是要避免激烈的动作。”

“啊是的。真是太感激了……”

“怎么说不听呢!我已经帮忙医好了他你们怎么还不快去执行任务!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难道想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市民被巨魔杀光?”

“是的!”

慌张的杉森对他行了个举手礼。士兵们火四散跑开。

“喂我们也去看看吧?请带我去粮仓。”

泰班好像想跟着士兵们过去。我紧抓住泰班。

“这个嘛泰班。这个丫头好像怪怪的。”

“嗯?”

我指着被我放到地上之后还不断坐在那只是带着茫然的表情不断打嗝的杰米妮。但是我马上就想起泰班眼睛看不见所以改用语言向他说明。

“不久之前她看见巨魔冲过来结果就开始呆坐在那边只是不断打嗝。好像她的魂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

泰班噗哧笑了出来。

“你很清楚嘛?没错。她的魂已经跑掉了。”

“那要怎么办?”

泰班伸出手摸了摸杰米妮的脸。但是她好像没有感觉仍然呆坐在那里我已经担心到没办法再忍受下去了。泰班说:

“是你的情人吗?”

“别问一些没用的问题你能不能帮忙解决?”

“如果是你的情人那就好办了。”

“咦?”

“传统上不是有一种方法可以唤醒昏过去的姑娘?”

“……你说的不是睡着的姑娘?”

“昏过去或睡着都可以。”

泰班把我弄得开始很烦恼。“我非得亲吻杰米妮不可吗?虽然泰班的眼睛看不见……”然而他嘻嘻笑了几声之后就把手指移到杰米妮眼前弹了几下。杰米妮停止打嗝开始出呻吟。

“嗯……啊!是巨魔!”

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是杰米妮怎么能巧妙地绕过挡在面前的泰班投进了我的怀抱。

侵入粮仓的巨魔其实没有几只。巨魔们之前算是展开了两面作战。他们将比较强的编为攻击组去将士兵引开比较弱的就趁着这个时候跑去掠夺粮食。但是因为泰班的插手使得他们的攻击组全军覆没所以士兵们轻轻松松地就将粮仓里的那些怪物全赶了出去。

事情平静之后按照以往固定的顺序哭声开始传来。

我按照那些男人们的付托跑去找他们的遗族传话。叫做苏菲亚的女孩子根本连假装听我的话也不假装只是嚎啕大哭着但是叫杰克的男人则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谢谢你。你做得很好。”

这次的死者是那三个男人跟他们背着的那个女人。女的好像因为伤口太大在背回来的途中就已经死了。不管怎么说至少那个女的连变成寡妇的机会都没有应该会跟丈夫两人在天上相逢吧。但是他们的孩子们现在……

妈的!

士兵们正尽力收拾散布在大路上的三具尸体。巨魔把他们的身体打得支离破碎。但是他们身边也倒着一只巨魔。男人们的反抗似乎很彻底也由于他们所争取的时间士兵们也才能在怪物伤及更多无辜之前出动。

士兵们将他们的尸体运回各自的家然后收拾巨魔的尸体。我偷偷从那里溜出来跟杉森一起去找杰米妮。

泰班正带着杰米妮在“散特雷拉之歌”酒馆里面等着。杉森跟我一进入酒馆马上就听到差点让人血液冷却的笑声。

“咿嘻嘻嘻嘻嘻!”

杉森差点拔出长剑我也变成稍早之前杰米妮那样的呆滞状态。杰米妮现了我就好像跳舞似地举起手来对我笑。什么对我笑?

“啊是修奇?快来……嘻嘻嘻!”

我摇摇晃晃地走好不容易才走近他们两人坐着的桌子那边。泰班听见我坐在椅子上的声音就噗哧笑了转过头来对我说:

“是修奇吗?你居然拥有笑声如此有魅力的情人。真是幸福啊!”

“胡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

这一瞬间我突然实际感受到“想死”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不久之前的事件许多人来到酒馆散心他们用力捶着桌子出“匡匡”的声音并且正在笑着。特别是杉森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夸张地大笑。杰米妮看了不知她在高兴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嘻嘻……嘻嘻嘻!”

我瞪着杰米妮瞧。惊讶的是那个穆洛凯……什么的酒瓶放在桌上泰班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而杰米妮的却已经完全喝干了。

“喂你打算做什么居然让她喝酒泰班!”

“酒是万古以来的灵药。让人忘记一切的忧虑、烦恼、不安。看吧。对这个笑声很有魅力的小女孩来说这东西比我的魔法有效多了吧?”

“醉了的人总是认为自己口中说出的话都是对的。”

我呼吸急促地弹了一下手指。

“海娜阿姨!这里要点东西!”

“你这小子想干嘛?”

“不是我是杉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太早闻到酒味的小鬼吗?”

海娜阿姨笑了笑杉森则是点了啤酒。他坐下之后对泰班说:

“感谢您的帮助。我一定会向领主大人报告的。领主大人必定会大大向您致上谢礼。”

“谢礼?算了吧。你们现在忙着养卡赛普莱也要筹出征的经费。还是要给我地?呵呵呵。给我整片大6上最贱价的地?”

泰班好像在几天当中就非常了解我们领主了。

事实上我们领主真的穷到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本来这里的庄园都是属于领主的而村里的人都是领主的佃农跟其他的庄园没有两样。但是每当有人被怪物杀死领主就会给他的遗族土地让他们能够糊口。遗族们到最后还是会把土地卖回给这里唯一能买地的人就是我们领主然后再度成为佃农。

我有时会想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不直接给钱就算了还比较省事。但是依照卡尔的说法土地本来就是属于我们领主的可以随心所欲地给但是货币是属于国王的要在国王承认的情况下才能流通。也就是说物质上的货币金属片本身无条件是属于国王的国民们所使用的只是货币的价值。虽然越说越头痛总之从神龙王那个时代之后所谓的钱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个性耿直的我们领主还是遵守着这个原则不给钱而给土地最后再用钱把土地买回来。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样给地又买回当然不会剩下什么钱。

所以现在不管领主给多少地我们村庄的居民都是用百分之一赛尔卖回给他。如果不是这样我们领主老早就破产了。领主对这件事很生气但是我们觉得自己想接受多少地就接受爱卖多少就多少需要他说什么废话?所以才会出现“大6上最贱价的地”这句玩笑话。

杉森红着脸回答:

“您说得有点夸张。”

“有说错吗?你们听听看。我说这些话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那是你的领主又不是我的领主。”

“嗯搞不好领主会请您当顾问何况……”

“当官?我才不要。已经到了这把年纪早上还要去请安那可累了。”

杉森搔了搔头。

“啊这个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我会报告上去让领主大人想出对他既适当又能让您满意的谢礼。”

“我不会阻止你报告但能不能请你在开头的时候先跟他说我什么都不要?”

“啊好的。”

“那现在该我说话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无妨吧?”

“啊尽管问好了。”

泰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

“这个村子的气氛从领主开始一直到城里的警备队长还有这个睁眼瞎子少年全都让我很不知所措。真的很有趣。”

“您的意思是?”

“你们忘记悲剧的度真的很快耶?现在酒馆里的气氛也是如此。”

“我们习惯了。”

这句回答虽然很简单但是杉森这句简单的回答包含的却又是无限的沉重。我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我们常常遭到祸害又很快遗忘。如果不是这样搞不好早就疯了。我们很喜欢开玩笑。我们过得很快活。但其实我们并不幸福。

“这样嘛。嗯。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想但是我对这个村子很感兴趣。这一类的事常常生吗?”

“是的常常生。”

这个答案有点可笑但的确是杉森式的回答。泰班想得到的答案应该是一年会生几次或者是一个月会生几次。泰班微笑了一下然后换了个方式问。

“你总共战斗过多少次?”

“这个嘛……我算算看。查尔斯死掉我变成警备队长那时是第次。嗯。所以大概已经是第三十五六次了。”

我看见泰班突然作出奇怪的表情。

“第三十五、六次?”

杉森搔了搔头急急忙忙地说:

“嗯正确的数字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们拿剑的人把精神花在这上面是很可笑的事但是因为有种感觉觉得经历越多战斗下次死亡的机率也越高所以才故意不算的。我的前任查尔斯就是战斗过一百次得到领主嘉奖之后不久就死了。因为看过这些事……如果问城里的史官应该会有正确的纪录。今天报告的时候去问就可以知道了可是……”

“嗯。我能理解。你这么忙还抓着你问东问西真是抱歉。你快走吧。”

“是的。可是巫师先生您现在住哪里?”

“我住卡尔家。”

杉森用惊讶的表情说:

“咦?你跟卡尔本来就互相认识吗?”

“没这回事。他说他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欢迎我找到房子住之前都可以住他那里。”

“啊是的。那我先告辞了。”

杉森从位子上起来再次向看不见的泰班鞠了个躬然后走出了酒馆。现在我又有别的事要烦恼了。

杰米妮不知何时把手臂放到桌上然后把头钻了进去好像趴着睡着了。看来我是非把她带回家不可了。但是几天之前她才因为喝酒被打得很惨现在如果又这样红着脸傻笑着回到家里我开始担心她的屁股会再次遭殃。

这时泰班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他说三十五六次?”

“咦?”

“啊没事。对不起修奇。这是瞎子的习惯。平常讲话的时候也看不见听话的人不就像是自言自语吗?所以随时都有可能自言自语。”

“有这种习惯很累吧。你的意思是说可以随心所欲地说出内心话吗?”

“像你这种年纪的人如果有这种习惯那可能是如此但是到了我这种年纪所谓内心跟外心就已经没有差别了。没什么好累的。”

“外心?你说的话还真有趣。对了泰班老爷子。拖你的福杰米妮已经完全醉倒了你打算要怎么解决呢?”

这时杰米妮突然抬起了头。

“我没没没醉!呜嘻嘻嘻!”

哇我真吓了一跳。这个死丫头!我还以为她已经昏迷过去了。当然我嘴里开始说出一大堆难听的话而杰米妮哼了几声就一副好像觉得很吵的样子把耳朵蒙住又趴到桌上去了。我不想管她了!干脆跑去她家里把她妈妈请来这边算了。咦!我到底在想什么?泰班说了:

“要我怎么办呢?”

“你不能用魔法让她酒醒吗?”

泰班嘻嘻笑了起来。

“让她酒醒。这害我想起某个巫师的故事。那个巫师太喜欢喝酒了所以既没时间研究练习魔法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精神状态。所以有一天他下定决心开始滴酒不沾然后全心全意创造出醒酒的魔法。连魔法的名字都取得很不错叫做net(治疗酒醉)。你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吗?因为他想尽情喝完酒之后再用这招魔法就算是有在练习魔法了。”

“这不是很聪明吗?”

“你说啥?聪明?别开玩笑了。这个net再怎么说也是种魔法。在酒醉的精神状态下是无法施法的。所以如果他想施法就得等酒醒之后。那还有什么用?”

“咦?天啊……还真愚蠢!”

我嗤嗤笑了出来。泰班也露出微笑拨了拨自己长长的白。

“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巫师到最后还是没办法练习魔法吗?”

“不是。那巫师现自己做错之后把自己的弟子叫来将魔法教给了他。弟子学得滚瓜烂熟。然后他自己放心地喝酒叫弟子帮他施法。你猜结果怎么了?结果弟子变得很清醒。因为打从一开始明的时候这就是在自己身上作用的魔法而不是以别人当对象的魔法!”

“噗哈哈哈!”

“所以气得七窍生烟的巫师跟弟子连续熬了几夜开始研究怎样把这个net改成对象用的魔法。你猜到结果了吗?”

“怎么样了?”

“还不简单。跟酒鬼师父在一起好几天的徒弟到头来也变成酒鬼了。”

“噗哈哈哈哈哈!”

第五章

排列在村前平原上的士兵们的模样非常壮观。

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热病?这些人只是拿着刀枪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然而我看着他们心却怦怦地跳。因为兴奋我很想对他们乱喊一些无意义的声音。他们的紧张感也传染了我们这种紧张感是不是在人群中更加放大引起共鸣了呢?

部队的前方是都来的骑士们穿着半身铠甲长剑斜插腰间骑在马上。他们都各自拿着附有旗子的戟用那旗子当作各部队的标志。

五个骑士各自负责一支部队。

最前面的是跟骑士一起从都来的重装步兵他们穿着锁子甲装备着长剑以及塔盾。排第二的是轻装步兵也就是我们城里的警备队员。他们各自穿着硬皮甲手拿长剑但是他们身上的武装算是比较自由的。我们城里警备队的装备本来就不太统一。排第三的则是长枪队他们穿着轻皮甲手拿斩矛。排第四的是弓箭队装备着轻皮甲与短弓。排第五的是支援队、医疗队跟工兵队等等其他补助性质的部队。

而站在他们旁边的才是真正最重要的部队。队员是一个人跟两只动物(?)。那就是龙魂使哈修泰尔大人、他骑的马以及比整个军队的威容加起来还壮观的白龙卡赛普莱。

说起来其余的部队都不是要用来应付阿姆塔特而是要应付灰色山脉成群出没的怪物们。而且因为只是预备部队所以组织也很简单。阿姆塔特由卡赛普莱去对付而阿姆塔特的那些部下怪物——部下?这种说法有也可笑。其实它们都更像是阿姆塔特的食物但是因为阿姆塔特强烈魔力造成的恐怖使它们无法离开灰色山脉并且会攻击接近它们的人类——则是由人的部队来负责。当然我不懂什么战略之类的东西但只要有常识大概谁也可以猜到是这样。阿姆塔特跟卡赛普莱打起来的时候其余那些薄弱的部队能帮上什么忙呢?

部队前方站着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的作战司令官也就是修利哲伯爵他身着铁锁骑着穿有马甲的马旁边就是我们领主贺坦特大人身穿有贺坦特家家徽的半身铠甲乘着战车。所谓战车……我再怎么看也觉得那不过是运干草的车但是它到处都有补强车边上还竖起了几枝长枪。会把它叫做战车的惟一原因就是我们领主在上面如果放到其他地方不管是谁都一定会认为那不过是辆奇形怪状的干草车而已。

杰米妮拉了拉我的肩膀。

“我找到了就在那里!”

说起找人杰米妮可是比我厉害得多了。直到杰米妮指出来之后我才看出我爸爸在哪里。爸爸是属于长枪队。因为头盔和前面那个人的肩膀所以我看不见爸爸的表情。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呢?昨夜爸爸带着很平静的表情像平常一样与我互相说着那些介于恶言与玩笑之间的话。我跟爸爸说你有什么遗产赶快跟我说了再走。爸爸则是说他从小把我养大的费用要好好敲一笔然后才能走。

“养大的费用?我可没钱。你觉得我有什么钱?”

“如果你还有脑袋的话就好好想想我会有什么遗产。”

“应该连一分钱也没有吧。”

“还好你知道。如果我有什么遗产可以给你你这家伙大概会祈祷我早点挂掉吧。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到现在还能维持笃实的父子关系应该要感谢我们的穷困吧。”

“我们这么穷我太感激了!”

而今天早上爸爸也是带着平静的表情出门。

“我去去就回来。木材我已经向杰米妮他爸爸拜托过了等一下你去找他。”

我一面擦锅子一面头也不回地说:

“早去早回。”

爸爸就这样走了。我们两个人虽然没有约好但都决定把这件事当成毫无危险好像去村子里见见朋友一样的事。如果我对爸爸说请保重难道他就安全了吗?如果爸爸叫我别担心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但我还是把家里的事丢下不做被杰米妮拉来这里看征讨军出的情景。

周围虽然也有很多村人跑来看热闹但我真的不想来。我也不想来送这些人走;反正我不想做任何带有“送别”意义的事情。

“哼为什么不赶快出?还在那里做什么?搞不好还没见到阿姆塔特他们就已经中暑倒下了。”

听着领主的演说我如此喃喃自语着。杰米妮哈哈大笑。

“中暑?秋天耶?”

我们领主演说的内容说道阿姆塔特不需要任何理由无条件地十恶不赦而派出卡赛普莱的国王不需要任何理由应当无条件地受到赞扬。真是场感动的演说。当然感动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而已。第七、第八次征讨军都没办法跟去到了第九次总算能参与的我们领主分明非常激动。

修利哲伯爵也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他很不耐烦地望着天。领主好不容易在半眼泪半高喊的粉饰下结束了演说大家的拍手持续了好一阵子总算轮到修利哲伯爵讲话了。他稍微低了一下头接着说:

“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出!”

他的手一举作出了出讯号。依照骑士们的口令以及覆诵军队从第一部队开始按顺序出。村人们错失了向修利哲伯爵拍手的时机大家都慌了但那拍手很巧妙地转为对出士兵们的鼓励。士兵们就在这些掌声中出了。

虽然我想要继续不断望着爸爸但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拍手或是把手抬起来所以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转头结果杰米妮伸出的手打到了我的鼻梁。杰米妮好像不知道似的还继续挥着手欢呼。周围的人全都是这样。这次跟我从小到大看过的征讨军出时的阴郁气氛痛苦而沉重的气氛完全不同。这应该都是因为走在队伍最后面既美丽却又同样恐怖既傲慢却又同样伟大的卡赛普莱的关系。

“卡赛普莱万岁!征讨军万岁!愿优比涅保佑他们!”

“诅咒阿姆塔特!以贺加涅斯之名诅咒他!”

与市民们平常的言行全然不相关地他们居然开始祈求神的庇佑和诅咒了。如果我是神我也不太想帮他们。可是爸爸呢?爸爸在哪里?部队一开始动我就已经无法掌握爸爸的所在位置。

“杰米妮杰米妮!”

我在半狂乱的状态下抓住了杰米妮的肩膀问她我爸爸的位署。杰米妮用手一指。那时刚好第四部队开始经过我面前所以我能够看到爸爸。

要叫他吗?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叫他?何况他又听不见。

“爸爸!你一定要回来喔!”

我自己都无法制止我自己。可恶。爸爸则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就这样冷硬地向前走着。我呆呆地看着他前进的样子。就在那时——

爸爸的头转了过来。他正确地看到了夹在骚乱群众缝中的我。我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焦急地希望自己的脸上所显出的是希望与喜悦。爸爸笑了笑又转过头去只看着前方走着。

接着我就开始烦恼爸爸眼角在闪烁的是什么了。在这样凉爽的秋天那会是汗吗?难道是天上突然只落下一滴雨刚好落在爸爸的眼角吗?

因为部队的阵容并不庞大所以队伍很快就走完了。村人一直拍手直到卡赛普莱巨大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边他们才慢慢地散去。

“修奇?该走了!”

杰米妮正想跟村人一起回去却看见我呆立在那里所以这样对我说。我有一种受妨碍的感觉。跟其他人无关跟阿姆塔特或卡赛普莱也无关只是我跟我爸爸两人必须长久离别这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妨碍。但是这句话说来有点莫名其妙所以我也不能对杰米妮生气。

“嗯走吧。”

我转过身去。杰米妮点了点头转身之后低声说:

“哎呀是卡尔。”

我随着杰米妮的视线望过去。卡尔跟泰班站在平原一角的树下。他们望着部队消失的方向正在谈一些事情。我想就这样回村子去钻到家里但是杰米妮已经一溜烟往他们那里跑了过去。哼。我嘀咕了一下还是跟在她后面走过去。

“卡尔你好!上次受到你的殷勤款待真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史麦塔格小姐。你光临寒舍我才感到荣幸之至呢。”

啊啊……鸡皮疙瘩鸡皮疙瘩!我看到他们两人打招呼的样子作出了看不下去的表情卡尔身边的泰班虽然眼睛闭着但也是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你好卡尔。”

“啊尼德法老弟。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说什么原谅。那时候我跟你大小声真的很对不起。你来看军队出吗?”

这几天存在于我们之间的芥蒂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卡尔说:

“其实我是带泰班来的。我自己是不怎么想看啦。”

我的嘴噘了起来。

“泰班您来这里能够‘看到什么吗?”

泰班嘻嘻笑了。

“我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可以感受这边的情况。我听这里的声音然后想象生的情景这也很有趣。”

“有趣?”

“嗯。这里的气氛非常棒。不太像要出去跟龙作战的士兵。”

不知怎地泰班虽然年纪比卡尔大上许多(我猜大概是两倍吧。卡尔还不到四十岁但泰班看来已经过七十了。)但是泰班的语气却亲切多了。因为两人并肩站着所以才能够切实地比较。卡尔是不是有些怪?

“你是很厉害的巫师不是吗?修利哲伯爵没开口要你帮忙吗?”

“你还真有常识。哼我拒绝了。”

“理由呢?”

出质问的我表情非常尖锐。但是只有卡尔跟杰米妮看得到我的表情。泰班很平静地说:

“有好几个问题。这有点像是回头反咬师父一口。心情上则是觉得麻烦。”

“师父?”

“我不是说过了?魔法本来是属于龙的东西所以对龙使用魔法就好像是冒犯祖师爷一样。这不是很可笑吗?”

“啊只因为这种理由……”

“你这样问我也不会生气。但如果你对魔法有一点了解或者退一步说只要对骑士道有一点了解的话我早就把你的头给打爆了。”

因为他的语气太平静了所以我的愤怒也来得很慢。我虽然想要火但还是悄悄地忍住了。支离破碎的巨魔在我脑海的记忆中还是很鲜明。泰班继续用一副觉得麻烦的语气说:

“哼。我学习魔法一直到现在所会做的事情就只是破坏、杀生一类的想到此其实也很过意不去。我觉得自己不怎么样。如果用你能理解的理由来说的话就是我不想死。一个瞎子巫师想跟修练了几百年魔法的龙战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你虽然是瞎子还不是简单地解决了那些巨魔?”

“喂!巨魔会用魔法吗?哈哈哈。卡赛普莱才能当阿姆塔特的对手。修利哲伯爵也这样想所以他也不太热中拉我去。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而是第一次阿姆塔特跟卡赛普莱的大对决。这不是轮到我这种人类巫师插手的事情。”

“说起来也没错。其他那些士兵都只是去看好戏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一定要是这样才行。其他士兵最好只在旁边看好戏。我才不希望爸爸高举起斩矛对着阿姆塔特冲锋。泰班笑了笑说:

“嗯。但我答应要做别的事。”

“别的事?”

“而且我有权选择做这件事的助手。”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什么别的事?”

“啊对了你要不要当我的助手?”

到了这地步我胸膛真的无法不气炸。

“去你的!所以我不是一直问你什么事吗?”

“守卫贺坦特领地。警备队都离开这里了这不是个大问题吗?特别是这样的秋天怪物们都会蜂拥而至。”

啊这件事啊。几天前出现的巨魔是为了准备过冬的粮食所以跑来袭击粮仓。它们大概误以为我们由春到夏辛苦地做农忙都是为了它们。好像一到了秋天它们就要来收税似的。可恶!再加上警备队都离开了它们一定会高兴得全都跑来。当然村人在这段期间会组织自卫队但由于我的年纪还不到征集下限所以根本进不去。

但是泰班负责守卫整个村子?还找我当助手?我的语气马上和缓了下来。

“嗯听起来很不错耶。助手的薪水多少啊?”

“每天请你到散特雷拉之歌喝一杯酒。怎么样?”

“我不要酒我要可以放到口袋里的东西。”

“这老弟好像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比钱更棒的东西。如果要起用你当助手那还要教你一些人生的道理。你要钱?嗯好。”

让我惶恐的是从泰班手中抛过来的竟是一百赛尔的金币!

“你你难道除了一百赛尔的金币就没有别的钱了吗?”

金币被冲上来的杰米妮抢走之后我这么说。

“傻瓜!那个也包含了准备的费用!你用这些钱去打理一下你的武器装备。就一个月的短期雇用来说这报酬是太高了点怎么样?”

“赞成!毫无异议!以优比涅跟贺加涅斯之名向你保证!”

“那好。我的办公室就是散特雷拉之歌你每天早上记得来找我。”

杰米妮看着从我那里抢去的金币一面流着口水当金币被我抢回来之后她就跑来插嘴了。

“那个巫师大人你还需不需要另一个助手?”

“不需要。”

杰米妮马上一副哭丧的表情。泰班用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说:

“你担心什么?修奇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的钱不就是修奇的钱吗?真正伟大的恋爱关系当中金钱应该要这样处理才对。钱无条件都算是女孩子的。”

“泰班!”

我跟杰米妮同时喊了出来。

※※※

杰米妮到了最后还一直跟着我。她的表情就是一副想看我怎么用这些钱的样子。但是对我而言这种钜款一拿在手上我眼前就一片黑暗。平常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都很多但是一旦真的有了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武器装备武器装备……对了买把刀!”

我平常就很想有把好刀。在我这种年纪没有这种**的男孩子要到哪里才找得到?可是令我快狂的是到了这时候却想不起要到哪里买刀。

“你要去打铁铺吗?”

卡兰贝勒啊!您总算做成了一件事!您所保佑的纯洁少女中最不会想事情的一个居然也有一语中的之时!但是我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不是。我们应该去酒店。要去打铁铺订做的话太花时间了……到酒店去的话那里有剑被当作酒钱押在那里很快就可以弄到手了。”

其实我是把念头放在“散特雷拉之歌”海娜阿姨的那把巨剑上面。现在她把那把剑当作无用之物来对待但是她当初怎么会想叫打铁铺把它做成酒杯!幸好杉森的爸爸也就是打铁铺老板乔伊斯当场让她碰了根钉子跟她说这种钢铁没办法做杯子。结果她喃喃抱怨说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收了这种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东西来抵酒钱然后不知道把它乱放到哪里去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猜谁也没把它拿走所以应该还是在那里。城里的警备队员每个人都有很棒的武器了(战死者的武器)所以不会去动那个东西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会去拿呢?

※※※

“你说什么?”

海娜阿姨眼睛睁得大大地说。我耸了耸肩回答:

“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我说我会付你一笔大钱请你将那把剑给我。”

旁边的杰米妮用赞叹的眼神看着我。杰米妮因为怕自己的妈妈所以在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面前老是畏畏缩缩的。我竟然敢这么威风地跟海娜阿姨交易她马上就用无限尊敬的表情望着我。

“那东西是还在……你要拿去做什么用?”

“你把钱收下就是了。要拿去做什么用是我的事情吧?”

看吧杰米妮我就是个如此的男子汉。我是个威风凛凛的可畏男人。虽然你很有眼光居然敢打我的主意但对你而言我就像是棵高耸到无法攀爬的树。

是的修奇。我太愚蠢了。不懂事的少女不了解眼前的东西是落到地上的太阳想要拿手去碰当然一定会受伤。我的心很痛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行为所致。请原谅我吧呜呜。

不。可怜的少女啊。我命中注定会不断让像你一样的少女受伤。真的对不起。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一切都只能怪我太帅了。

“你张着嘴在干嘛?”

呜怎么会这样。我想得太远了。海娜阿姨用一副担心的表情看着我和她抱在怀里的那把巨剑。我一伸出手海娜阿姨就打了我那只手一下。

“唉唷!”

“你这家伙!本来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东西给你这种淘气小鬼但是你现在应该也会想保护自己如果不想靠做蜡烛过日子的话这对你搞不好也有用。”“你到底卖不卖?”

“我不打算卖。拿去吧。反正我也想过要给你没想到你自己跑来要了。拿去吧。”

海娜阿姨一面说着一面就将那把巨剑递给了我。我用惊讶的眼神望了望她然后说:

“习武之人应该为自己的武器付出适当的代价所以……”

啪!唉唷我的头啊。

这东西还真麻烦。我想把剑插在腰际但是我的腰带上既没有插剑用的刀环之类的而且又很脆弱。如此不只常常会碰到刀锋万一掉到地上就惨了所以我也知道拴剑鞘的腰带一定要用很坚固的才行。真是没办法。我只好用左手拿着剑到处跑。

即使知道我的这些情况杰米妮还是用近乎尊敬的眼光看着我。我意识到了她的视线所以腰挺得更直得意洋洋地前进着。杰米妮不敢随便靠近我身边所以在离我一段距离之处走着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望着我。

“嗯嗯修奇你去哪?”

“去磨剑。”

“那那你是要去打铁铺吗?”

“当然喽。”

杰米妮听到我既简短又冷淡的回答好像有点畏缩。啊真爽。我抬起下巴故意看也不看杰米妮就这样走着。

大概是我的下巴抬得太高了。匡当!唉唷该死!到底是哪匹马竟敢在战士要经过的路上拉屎?要是被我现我马上把它……不不先观察一下它的主人是谁再把它……

杰米妮抱着肚子笑然后跑来扶我。我满脸羞红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我接过杰米妮笑着拿来的干草用来擦了擦裤子。我第一次佩剑的历史性大日子为什么却是这个样子?周围的村人全都嗤嗤笑了起来。杰米妮红着脸说:

“不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杰米妮居然帮我说话真是令人感激好我决定了。杰米妮我牺牲一下好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愚蠢的男人会要你跟他走如果我早点讨个老婆世界上的其余男人也才会安心所以我认真地考虑看看跟你结婚的事好了……天啊我好像疯了。

铁匠乔伊斯看到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跑来用很酷的表情对他说:“帮我磨剑”他将所感觉到的困惑用一句简单的话就表现出来了。

“你帮谁跑腿?”

“这把剑是我的!”

“……如果是你要用的那比起你这把那个怎么样?”

我看了看杉森的么弟以前玩的那把木刀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想出了一个简单的方法解决。乔伊斯看见我掏出的一百赛尔金币搔了搔头。

“该死。光是要找钱给你可能就要花一整天了。”

咦这个大叔看到这么宝贵的金币居然反应只有这样?我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坐到了旁边的木筒上。杰米妮看到火花四溅声音变得很吵所以不想靠过去只是站在我后方看。

乔伊斯嘀嘀咕咕地观察着那把刀。突然他的眼神放出异样的光彩。

“这个是幻想中的剑。”

我咕嘟吞了口口水。乔伊斯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刀锋说:

“如果这可以算是剑的话那鸟枪就可以算是攻城用的兵器了。”

杰米妮爆笑了出来往下捶了我肩膀一下。我半难过半生气灰心地说:

“真的这么差吗?”

“开玩笑的。”

“……”

这很有趣吗?乔伊斯对我眨了眨眼杰米妮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海娜的那把剑吧?这是一把已经被长期使用的剑。如果要处理这种东西是比较麻烦。因为**的。而且好像也没有好好保管就那样随便放着。如果一把剑想要好好长期使用那每天都得保养。”

然后乔伊斯就言不地拿出了锤子将剑握把上的大头钉拔了下来。接着他把我的剑夹到火炉里。这样一塞之后乔伊斯又马上拿起别的材料开始敲敲打打地制造别的物品了。啊啊这样下去我的剑会全融掉!我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坐在原地不动。因为已经有人代替我喊了出来。杰米妮惊讶地说:

“这样放着不会有问题吗?”

听到杰米妮的问题乔伊斯点了点头。他花了好一阵子打出了一把镰刀我急得五脏六腑都快要打结了乔伊斯才瞄了一眼火炉然后慢慢戴上手套用铁钳把巨剑夹了出来。

我讶异地注视着那把剑。

巨剑已经炽热地出白光就像是一团剑形的火焰一样。黑暗的打铁铺中夹着光剑的乔伊斯看来就像路坦尼欧大王一样。其他的铁匠也赞叹地看着乔伊斯所拿的剑。乔伊斯微笑着说:

“还不错。如果不这样搞一下那这把剑可是没办法用的。”

乔伊斯喃喃说出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把剑放到铁钻上开始敲打。叮铿当!叮铿!当!咦怎么回事?怎么一副重做的样子?

“没有韧性。表面也很不平。卡笋也有点歪了。”

乔伊斯适当地打了几下把表面弄平将歪掉的卡笋敲回原位然后将剑夹到水桶里面。淬火吗?但是乔伊斯并不像平常淬火一样泡那么多次水只泡了两次就结束了。他跟我说:

“现在是最后的步骤。不需要再淬火了。”

“咦……咦?”

乔伊斯拿出磨刀石开始“沙沙”地磨起刀来一面说:

“其实本来已经完成的剑是不可以再放到火里的。但是这把太久没有保养已经钝了想用磨刀石磨出原来的刀锋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没有韧性。这铁是杰彭出的钢铁。杰彭那里的武器当初淬火都有些不够所以剑不太会弯。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常挥的话铁就会失去韧性有时砍到骨头或是对方的盔甲运气不好的话根本不会弯掉而是直接碎裂。要好好淬火钢铁才会变得耐用。”

乔伊斯的说明配合着沙沙的磨刀声听来很有节奏感。杰米妮听到砍骨头那一句的时候吓到抓住了我的肩膀但是我关心的却是别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用这把剑的人拿着这把剑用了很久喽?”

“嗯。所以已经用得很趁手了。当初保养得还不错。”

乔伊斯好像开玩笑似的把我的剑磨了几下将握把夹上去然后用钉子固定住。乔伊斯把剑插入剑鞘中然后递给了我。

“拔拔看!”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握住了剑把。嘶铃!

呜呜哇。天啊我的心脏呀。手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之前拔出时出柔和声音的剑给乔伊斯这样弄了三两下现在一拔就出了刺激心脏的响声。杰米妮干脆贴在我的后肩上只露出眼睛望着我肩膀前方一面吁吁气喘着。她把我后颈弄得很痒同时又妨碍了我拔剑的动作。

我将剑完全拔了出来这时乔伊斯很担心地对我说:

“不要模仿那些战士用拇指摸刀锋。因为现在这把刀已经利得可以刮胡子了。”

唉唷我吓了一跳。因为那时我的手正伸出去要摸刀锋。我很尴尬地拿着剑东看西看。刀刃出的寒光让人心头一凉闪亮的剑身甚至已经可以映照出我的脸庞了。乔伊斯将一条手巾跟一块磨刀石递给了我。

“我虽然不知道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是不管是谁只要弄坏了一把剑就会学到教训所以没关系。你要每天定下时间来磨剑。现在也不用磨很多下磨个一两下就可以了。然而随着时间的经过可能需要越磨越多。”

然后乔伊斯喘了口气就跑去打铁铺的一角找出自己的钱包开始叽叽喳喳地算钱。他大概是在数要找多少钱给我。一阵子之后其他铁匠也跑了过去那些打着赤膊的、因汗水而满身油亮的大汉们数钱的样子似乎让杰米妮觉得很有趣。

“喀喀喀……”

但是我没有多余的心力把视线投到那个方向去。我整个精神都集中在我那把巨剑上面。真是帅毙了。以战斗为目的而制作符合机能性的剑身锐利够长而且很光滑。围绕在四周的剑锋目的就是伤害敌人的**。嗡嗡响着的嗜血剑锋把我迷得失魂落魄。然后是护手的隔片以及剑把。剑把上缠绕着年代久远的皮革似乎紧紧贴着我的手。这些皮要换掉吗?不不。好像现在换了这上面任何一样东西就会把它搞坏似的。

我将剑插回剑鞘当中。但是跟之前有些不同的是由于锐利得可怕一想起左手中握的是嗜血的东西手掌就开始痒了。我的肩膀稍微缩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用我所能作出最诚恳的表情望着天。

优比涅啊请看!今天又诞生了一个剑士想要在这块土地上实践贺加涅斯的律法。我的手实践这律法但它只是我灵魂的奴隶。所以我将我的灵魂奉献给您。请看!这是我。请别忘记优比涅!嗯嗯……不知为什么似乎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修奇赶快把磨刀石跟手巾收好。”

该死……这该死该死该死的丫头!居然破坏了我这伟大的一刻!我虽然嘀嘀咕咕的但还是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我将磨刀石包在手巾里面然后放到口袋中这时乔伊斯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再怎么算也不够找你。你需不需要一件盔甲?”

呜。差点忘了。盔甲?当然好啦。我一点头乔伊斯就一副“我老早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表情笑了笑然后走到打铁铺的一角开始翻找。他选了一件跟我体格相似的硬皮甲然后拿了过来。我虽然更想要旁边的那件锁子甲但是那件贵得要命而且我也没有勇气穿着它在村子里面跑来跑去所以还是算了。

“你是做蜡烛的吧?知道如何处理油脂吗?”

“当然!”

对于铁做的铠甲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湿气。但是铁是很强韧的材料。比较起来皮甲就算鞣皮处理做得很好也还是很容易受损伤。如果有人说甲胄上长霉那一定是皮甲。但是常常擦油的皮甲可以毫无负担地使用很久。而且说到处理油脂还有人比我更行吗?我不就是用蜂腊跟油脂做蜡烛的蜡烛匠吗?我可以用油将剑涂得整把都滑滑的。要不要干脆整个上一层腊让它滴水不侵?

由于硬皮甲就像衣服一样柔软可以直接套头所以我很轻松地就穿上了。脖子底下往两边分开两边有附铰钉的洞。当然那是穿绳子的地方。我从乔伊斯那边接过了绳子笨手笨脚地开始穿。杰米妮咯咯笑了起来。

“让我来穿。这样到时候才解得开。”

我乖乖地把绳子给了杰米妮。她靠在我胸前开始穿绳子。

“嘘!嘘!”

怎么回事?那些铁匠看着我们开始对着我们吹口哨。杰米妮的脸红了起来。哼这样一看原来我也很像是传说中的路坦尼欧大王。我威风地挺腰站着杰米妮则窝在我胸前忙着穿绳子。这不就像是国王跟侍女吗?

乔伊斯微笑着说:

“看起来就像故事中的高贵仕女跟骑士学徒一样。”

什什什么!

不管怎样我长靴也买了还买了手套。我的心情就像飞上了天所以变得很亲切大方还买了一套衣服送给杰米妮。我好像被冲昏了头一百赛尔瞬间就不见了。无论如何杰米妮高兴得开始蹦蹦跳跳看到她这样我的心情也不差。

第六章

过了好几天。

我的日常作息变得很有趣。早上很早起来吃过饭之后我就会全副武装跑去散特雷拉之歌。泰班坐在桌边喝牛奶一听见我进去就会对我打招呼。真是妙透了。我有一次拜托路过的一个小孩走在我的前方我紧跟在后但是泰班绝对不会搞错。他能听得出我的脚步声。

然后我就会带着泰班进到城里。城里剩下的那些警备队员会报告昨天晚上的事还会聊一些其他的东西但都跟我无关所以大部分的情况下我都在练兵场等待。

这时我会拔出剑来耍。做完晨操吃完早饭的警备队员们每天一定会坐在练兵场旁边休息看着我练剑然后拍手有时会取笑我有时也会给我建议。“虎口不要握那么紧!就当作自己握着杰米妮的手!”

这算什么建议啊!这只会埋葬一个前途大有可为的青年!

有时他们也会跑来示范动作给我看。我为了模仿透纳转身三次连击九次的动作接连摔倒了好几次。透纳因为跟巨魔作战那时的伤所以没办法参加征讨军。虽然泰班帮他治疗过但腿好像还是没办法运作得很顺畅。然而他还是用纯熟的动作展示给我看他精妙的技术。可是士兵们却嘻嘻笑了。

“透纳这家伙腿受伤以后就不行了。”

“混帐下次你的腿也被铁耙刺中看看!”

士兵们互相开着玩笑并且对我加以指导。但是他们教的东西真的很难。

“你回家以后做做伏地挺身砍砍柴什么的练一下臂力吧。这小子每天只是熬制蜡烛所以身体才跟蜡烛一样脆弱!”

砍柴……这个没有必要去做。我们家里常要烧火不像其他人家每天自己劈柴都是直接跑去买木柴。所以我开始练伏地挺身。过了几天之后手臂开始酸痛连拿面包来吃都十分痛苦。

不管怎样城里的业务结束之后泰班会出去巡察。有时在村庄四周泰班会仔细地询问我当地地形然后点点头停了下来。

“这么说来这里很适合当做进入村庄的路径。”

换句话说意思就是怪物会从这里入侵。他会要我在树木或地上、岩石上画上一些奇怪的图形然后对着那些图形施法。我没有必要去问那些是什么。为了确认我画得对不对泰班常常把我抓去当实验对象。然后我就会被看不见的蜘蛛网缠住浮在半空中或者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结果摔在地上甚至有时我的头都被火给熏黑了。

“泰班!救命啊!”

在我眼前有五头龙互相郑重地讨论着要把我烤来吃、煮来吃或者是生吃。在这样的幻象中我吓得尖叫救命。这种经验会把人吓得脊椎直竖但是泰班却高兴得嗤嗤笑真够可恶。哼!下次帮这个瞎子带路时要不要干脆直接把他带到悬崖边去?

我必须完整地记住我们处理过的地方。也必须画成地图告知城里的警备队员而且泰班说每天都要到那些地方去走一遭来更新魔法。他跟我说:“这是因为自然力会拒绝魔力不正常地集中在某一个地方。”这一类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

结果魔法陷阱真的成功钓到了东西。有一天早上我们跑去看设置了魔法陷阱的地方结果听到了吓得我毛直竖的尖叫声。

泰班跟我都吓得胆战心惊怀疑那会不会是食人魔或者石像怪从那声音推测也有可能是女妖精……我们两个互相交换意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看看到杰米妮拼命想逃走的样子。但是她再怎么跑也离不开半径十肘的一个圆圈只是在里头绕圈子。

杰米妮一被救出她就用一副气得要死的表情瞪着捧腹大笑的我们两个。我按着额头说:

“杰米妮你到底跑到这里来干嘛?”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泰班喃喃说着:“好奇心虽然是通向现的捷径也是葬送身子的捷径。”之类的怪话让杰米妮加入了我们的巡逻队伍。

到了下午我们走进了散特雷拉之歌。泰班讲了许多个冒险故事连一次都没有重复在村中小孩跟酒徒之间已经开始大受欢迎。所以一到了下午小孩们会围在他身边傍晚则是洒徒围了上来。因为我的助理业务已经做完所以下午我就会做一些诸如到村里分送蜡烛这类的日常事务或是跑去练剑。虽然“练剑”讲起来好听但其实跟我爸爸“练枪”也没什么大差别。

有一天我们结束了巡逻正准备回村里进行下午的任务。

雷声?天啊。我吓了一大跳朝着传来尖叫声的地方望去。那是村子东边荒山的方向。我马上想起在那里设置过魔法陷阱。如果经过附近那里就会喷出火来。

泰班神色凝重地说:

“杰米妮在这里吗?”

“……是的。”杰米妮生气地回答。

“那就不是杰米妮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中了我的魔法呢?”

“真的很像鬼怪。它们怎么会想从那里进来?”

“我不是说过了。我是设想怪物进村的路线之后才在那里设陷阱的。我们过去看看吧。杰米妮?我们两个人先去看状况你赶快到城里去叫他们派警备队过来支援我们。但是它们有可能兵分两路所以叫自卫队不要过来而是好好守住村庄。”

“你讲的太长了啦!”

“叫警备队去荒山叫自卫队别动待在村子里。”

“知道了!”

杰米妮马上跑了出去度快得连裙子都飞起来了。我想往传来尖叫声的方向跑去但是泰班阻止了我。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缔造瞎子巫师跟菜鸟战士壮烈成仁的英勇传说吗?小心地慢慢前进吧。最好让警备队员跟在后面。”

“但是如果让它们进了村子……”

“这很困难吧?”

我正想反问他什么意思但就在这时远处的荒山冒起了火光。不是闪光。反正有一种强烈到让人眼睛都凸出来的光在不断闪烁着。我闭上了眼睛但是泰班本来就看不到泰班很满意地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但它们大概很想回头逃跑吧?它们不知道我的专长就是魔法的连结。”

“这是什么意思……啊!”

天啊!望着天空的我无法再继续讲下去了。云全部都涌到荒山的方向了。这样难道不会打雷吗?轰隆!嗯果然打雷了。

“那里大概会被烧成一片焦黑吧。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怪物大概已经昏过去了。”

但是这次泰班搞错了。我们还是听见了粗哑的咆哮声。

“好像真的是特别厉害的怪物。快过去吧修奇!”

“是的!请抓住这个!”

我伸出了单手巨剑泰班一抓住我就开始带着泰班跑。说是跑没错但以泰班一个瞎子能跑多快呢?所以我们简直就是在慢跑。

我们一出了村子就感觉咆哮声更近了。似乎这段期间那些家伙也在往我们这个方向跑。它们大概打算奇袭这个村子但是因为中了泰班的陷阱计划失败所以开始用全往这里跑我已经可以远远看见那些家伙的样子。怎么了我的腿居然动不了了!

“是哪种怪物?”

“头是黄牛的头身体是人的身体身高过七肘。”

“天啊难道是牛头人?有几只?”

“十……二!十二只!”

“拜托!这到底是什么鸟村子啊!出现牛头人也就算了还不是一只而是十二只!”

牛头人一现了我们就举起巨大的战斧咆哮着冲了过来。虽然讲起来有点丢脸但我瞬时间感觉胯下有点湿湿热热的。地面震动的响声传了过来。那些战斧的宽度跟我的胸膛一样长度则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如果人拿来用大概会把它们称作巨斧但是拿在牛头人手上就只能算是战斧。我的天啊!它们是用单手挥着大斧头一面往这里冲。它们因为中了泰班的魔法所以遍体鳞伤有一只大概是中了闪电术所以全身焦黑但还是气势汹汹地往这里跑来。

“距离跟方向!”

我马上抓起泰班的右手让他得知方向。

“三百五十肘不三百三十肘不不三百肘……”

可恶!它们不断跑来所以距离也不断改变。泰班嗤嗤笑着说:

“可恶眼睛看不见连魔法飞弹这种最初级的魔法也没办法用。”

泰班身上的纹身开始光。牛头人虽然吃了一惊但是更加疯狂地朝向这边跑来。它们大概想在施法过程完成之前先对我们出手。我真的好想丢下泰班一个人自己往回跑。我开始羡慕什么都看不见的泰班。泰班开始吟颂咒语然后将两手向前一伸。

“既然我眼睛看不到就用其他的眼睛来代替!”

就在这时有一只牛头人现自己应该是无法及时跑到了于是投出了手中的战斧。可怕的是那把沉甸甸的战斧竟朝泰班那边直直飞去。

“我跟你拼了!”

我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我拔出单手巨剑将剑鞘一丢拿剑往下一戳。当!唉唷我的手腕啊!我好不容易把战斧的路线打偏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是奇迹。但是我去打这么沉重又高飞来的东西一时之间感觉好像整条手臂都快要断掉了。泰班的眼睛连眨(他看得到什么!)总算完成了施法的过程。

“把敌人都消灭掉炎魔!”

这是什么呀!一个身长十肘身上黑得亮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身边弥漫着硫磺味的黑烟身高十肘的人形怪物。它的头上有着连牛头人看了都得叫它大哥长约一肘的大角。仔细一看那其实是它头盔上的角。他全身都是漆黑的装甲。由于他太黑了我连它的轮廓都没办法看清所以我分不出那到底是它的皮肤还是甲胄。这个叫做炎魔的家伙左手拿着双刃大砍刀右手拿着巨大的多头鞭他用的这种鞭子是“九尾猫”处处都加上了尖锐的金属钉。万一被打到铁定皮开肉绽。

我正庆幸那个炎魔是用背对着我它就把头转了过来。天啊!它没有脸!头盔底下我所能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里。我偶尔在梦中看见的那片无限大的漆黑。

“敌人是?”

炎魔似乎是在询问泰班但它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听到空中传来的声音所以恐慌了起来。泰班用力大喊:

“哎真愚蠢!不是那些牛头人还是谁?”

“用什么方式?”

“灭绝!”

炎魔回过了头慢慢开始飞过去……咦?飞过去?它是在飞没错。它背后突然张开了漆黑的翅膀飞了起来。我估计它翅膀至少也有十二肘长。它优雅地往上飞了四肘然后就开始向着牛头人冲去。它划过空气的时候出了沙沙的声音。

“哄~!”

牛头人一面咆哮一面挥动着战斧。但是炎魔用轻巧的动作落到地上马上就挥动起鞭子将牛头人握着斧头的手臂卷了起来。然后它用力一拉。

咯叽!咯叽叽!

牛头人的手臂被它硬生生拔了下来。它再次挥动右手的鞭子左手则是往反方向挥。左手的大砍刀一刀就把牛头人给劈成了两半右手的鞭子又卷住了另一个牛头人的脖子。炎魔开始将被缠住的整个牛头人甩动了起来。

“咕呜!”

炎魔并没有出高喊声。它就像顽童玩弄青蛙的时候一样将这个挂在鞭子上的牛头人甩来甩去周围的牛头人纷纷跳开。炎魔开始继续前进。它把右手缠住的那个牛头人当作流星锤挥来挥去一旦打倒了其他的牛头人就会用脚去踩然后拿大砍刀往躺在地上的牛头人身上戳。要用壮观形容这一幕光景却又太过恐怖了。但是这场仗打得真爽……

“那是什么?”

这不是我的声音。不知何时赶来的警备队员已经都来到我们身后了。警备队员看到这奇怪的场面也不敢随便跑过去。所以我赶紧跟他们解释。

“那只黑黑的家伙是泰班召唤来的啦!跟我们是同一国的!”

警备队员中的透纳一脸迷糊地说:

“是吗?真的是跟我们同一国的吗?我还不想跟它同一国呢。那不是炎魔吗?”

“咦?透纳你知道这种东西?”

警备队员们也望着透纳。透纳注视着泰班说:

“巫师先生我看了觉得那是炎魔吧?看它的鞭子就知道了对不对?”

“对。”

“那为什么深渊魔域的炎魔会帮助我们呢?”

“修奇不是说过了是我召唤它来的啊!”

透纳的嘴巴张了开来。其余的警备队员跟我都作出好奇得快疯了的表情但是透纳却一副对我们视若无睹的样子继续跟泰班说:

“可是你招来的不是妖精而是恶魔呀!”

“呵呵你还不赖嘛。也知道精灵们的妖精召唤。”

“这不过是常识……但你怎么会叫它来?它不是能够召唤来的东西吧?它不就像是人一样存在的吗?”

“你说的对。我是暂时把它从深渊魔域的迷宫中移动到这里。这不算是召唤只能算是空间移动。”

“那它凭什么要帮你作战?”

“因为它跟我的约定。”

“什什么约定?”

“这很简单。它跟我约好要帮我消灭我想消灭的人。换个角度说就是我为他提供鲜血。它现在应该正在汲取鲜血吧。”

不知不觉间炎魔已经把牛头人完全消灭了。虽然也有几个想逃走但它却按照泰班的话做到把它们全都“灭绝”为止。就算几十个人可能也打不过的强悍牛头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解决掉了。

最后一只牛头人彻底爆出惨叫和鲜血接着炎魔就转过了头来。那样子就像对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毫不关心。它噼啪张开翅膀向这里飞来。好像连天色都暗了下来。

士兵们出惊慌的叫声向后退纷纷拔出长剑。我虽然也想逃但腿就是不听使唤。炎魔降落在泰班面前然后将头转向后面的士兵。空中再次传来它的说话声。

“这些人也要吗?”

我听懂了它的话立刻尖叫出来但士兵们却是歪着头。泰班慌张地说:

“什么?你这家伙不要!”

“那把我送回去。”

“怎么了?有急事吗?”

“有一些冒险者进了我的迷宫。我正要消灭他们你这家伙就把我叫来了。”

“这样啊?!嗯……我突然想不起空间弯曲传送术。”

炎魔突然举起了沾满牛头人血的鞭子我喊出了近乎窒息的惨叫。炎魔虽然还是以一副要打泰班的样子站着但是眼睛看不见的泰班仍然在嘻嘻笑着。

炎魔举着手臂站在那里而士兵们看来则似乎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想要直接冲上去。但是过一阵子之后炎魔却把鞭子放了下来。

“快给我想起来!”

“听你的声音你大概一回去就会把那些冒险者打得粉身碎骨吧?”

炎魔暂时无言地俯视着泰班然后阴沉地说:

“听着泰班。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泰班了。巫师的眼睛瞎了那就跟死了没两样。我也很讶异你怎么还活着。”

炎魔说话的声音好像有形体的东西擦过皮肤似的把我跟士兵们都弄得很痛。但是泰班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说:

“所以呢?”

“我以前跟你约定的时候是因为无可奈何。用血换暴力这个契约定得也不差。但是就凭现在的你我只要出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把你宰掉。”“那又怎么样?”

“快把我送回去。我到现在还遵守跟你的约定所以你也要用名誉的方式对待我。”

泰班微笑着开始念诵咒语摇了摇手臂说:

“下去吧倒霉的恶魔。那些冒险者大概已经全跑光了。”

炎魔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在黑烟的环绕中消失了。它那里再度出了呛人的硫磺味。

一直等到炎魔消失我们所在的平原才好像恢复了正常又重新有了太阳普照的感觉。炎魔在的时候虽然太阳还是出光芒但就是有种黑夜的感觉。不管怎么说等到它消失我才安了心我想要直接躺到地上但是泰班又马上叫了我。

“走吧助手。要去收拾掉牛头人的尸体才行。它们中魔法的地方也要再重新施一次法。”

“泰班我现在腿软得不能动。”

“看看我居然有这么不诚实的助手。是不是要换个人呢?”

“你说什么?到底是因为谁你才活到现在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你在施法的时候牛头人把斧头抛了过来!要不是我挡了下来你现在大概已经被人丢到水沟里去了!”

泰班瞬间一副惊讶的表情。他问士兵们说:

“你们看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战斧?”

“是有一把。”

透纳如此说完就跑去拿起我所挡下的战斧。他的表情变得很困惑。

“重得不得了耶?”

泰班嗤嗤笑了笑然后说:

“这么说起来原来修奇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好!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达成。”

“真的吗?”

“但是搞不好你会说一些荒唐的愿望所以慢慢想好了。先把该做的事做完。会因为随尸体蜂拥而来的东西不只是苍蝇而已。”

我们走到炎魔造成的惨剧现场将牛头人的尸体收集起来焚烧也收拾了它们的武器。牛头人的战斧如果要给人类用有点太大了所以大概只会留几把当作战利品放着作纪念其他的会丢到熔矿炉中重新利用。牛头人的尸堆非常大火烧了好一阵子等到几乎每个村人都来参观过一遍之后火才完全熄灭。

说起来有件很不错的事:我成了村中少年心目中的英雄。我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反正我变成了泰班在念诵咒语毫无防备能力之时冒着生命危险守卫着他的战士。有什么关系这说得也没错啦。但是就算太阳打从西边出来我也不可能挡住如雨飞来的十把战斧吧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难道我有十条手臂?)可是听的人都相信这番话。

杰米妮突然进入了紧急状态。少女们不分时刻地想要接近我所以杰米妮老是哭丧着脸一直跟在我后面。但其实我根本没有闲工夫可以花在周围的那些女孩子身上。

“要叫泰班做什么好呢?叫他做出一台魔法蜡烛制造机吗?”

“修奇……那个太逊了吧?”

杰米妮说得对。哎这还真是个问题。虽然泰班说要帮我实现愿望但我到底要跟他要求什么愿望呢?杰米妮提出了她的意见。

“别想得太复杂要点钱怎么样?”

“要钱吗?不。这样听起来不够帅气。哪有救出公主的勇士会开口要钱的?”

“那只是故事吧。”

“还是不要。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他在我的剑上加上魔法吗?”

“那也是以前的故事。你拿着一把魔法剑要干嘛?”

“咦?是这样吗?”

我想了想就算我有了魔法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可以做的事。我只不过是贺坦特领地未来的蜡烛匠大概会接下爸爸的位子继续缴纳蜡烛给领主还有他的子孙。如果运气不好搞不好就会跟杰米妮结婚以后再教我的孩子做蜡烛就这样过了一生。无论如何这里面根本没有魔法剑存在的余地。

“啊!不知道。干脆叫他把我的力气变大吧!”

杰米妮用困惑的表情望着我。我耸耸肩说:

“如果力气大不是很方便吗?不管是搬东西或者运蜡烛都很方便应该没有一点坏处吧?就算不是这样我也已经觉得做伏地挺身很烦了。”

“可是……这好像太动物性了。”

“这样吗?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动物吗?”

“你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再想下去很烦人既然已经想出了这个还算不错的点子我就开始觉得很高兴。于是我跟杰米妮顺路跑去散特雷拉之歌找正在闲着没事做的泰班。泰班听到我的愿望先是笑了好一阵子。

“理由是什么?”

“搬东西方便做事也方便。”

泰班听了我的理由又笑了好一阵子。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泰班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才叫我把他的袋子拿过来。我一把袋子拿给了他他就直接打开在里面开始翻找。泰班只是靠着指尖的触觉还是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把这个拿去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放到桌上的东西是一双长得奇形怪状的手套。这是啥?我还以为他会给我什么神奇的药怎么会给我手套?那手套是用黑色的皮制成手背的上方部分跟手掌的那一面用银色的金属环连结在一起将表面毫无缝隙地包住。除了金属环连结的手背及手掌这以外的部分都可以自由活动看来不会像骑士的铁手套那样不方便活动。周围的人都用充满好奇心的眼光看着的同时我将手套戴到了双手上。

我并没感觉到任何的不同。我试着将拳头握紧再放松但除了戴着手套的奇怪感觉之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我问泰班说:

“这是什么?戴了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泰班呵呵笑了要杰米妮拿一根堆在酒馆角落的木柴来。杰米妮把柴递给泰班泰班就马上递给我说:

“你往两边扯扯看。”

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是叫我劈居然叫我扯。我搞不清状况将柴接了过来往两边一拉。柴居然立刻断成两截。

“嘻?”

海娜阿姨赞叹地说。我不相信这是我自己所做的事所以轮流注视着两只手上所拿的柴。

“这这这怎么回事?”

“嘿嘿现在你两手用力看看。”

泰班这么说。我迷迷糊糊地在手上用了力。啪喳!木柴瞬间碎得跟牙签一样。那些小柴棒都是我捏碎的。

“咦?”

杰米妮赞叹地说。周围的人都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跑来看那些小柴棒。酒徒中有一个人带着困惑的表情将自己的青铜酒杯递了过来。

“修奇这个你往两边扯扯看。”

“不行!”

海娜阿姨要制止已经太迟了。我已经把那个酒杯扯成了两半。要扯裂这青铜酒杯就跟切苹果一样容易。看到这幕情景的酒徒们瞬间都转为吃惊的表情开始用力扯自己的酒杯。根本门儿都没有。酒杯又不是什么布片绝对不可能一扯就往两边裂开。也许可以用摔的或是用铁槌去敲把它弄瘪但是绝对不可能正确地让它分成两半。

但是我却办到了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这种像是怪物皮的手套……”

“你要记得。这只能增大物理性的力量。跟健康或精力等等毫无关系。所以就算戴了也没办法取悦那些女孩子们。”

我作出失望的表情马上就被杰米妮捏了一下。杰米妮马上拼命大叫:

“泰班!”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不管怎样这就像修奇你说的在搬东西的时候很好用。从现在开始你的臂力强到可以掏出活熊的心脏所以要小心使用。不要愚蠢到自己一抓面包就都变成粉结果自己饿肚子。吃东西的时候记得脱下来。”

“啊是的……但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不是吗?”

“再怎么珍贵也比不上我的命啊。心里不要有负担收下吧。”

“你叫我收下?不会再要回去吧?用优比涅跟……”

“贺加涅斯之名起誓。行了吧?哎真是的。虽然我答应过很多次要帮人达成愿望但有人跟我说这么单纯可笑的愿望这还是第一次。”

※※※※※

“我来帮忙!”

“那就拜托你了!”

“要不要我帮你?”

“来这里!就只有这些!”

我开始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用我的大力气到处帮忙别人。从搬木头一直到竖立建筑工地的柱子还有到水井旁打水无所不帮。

但是我还没学会怎么样调整力气。想要搬木头却把木头抓碎人家叫我把柱子插到地里我一插整跟柱子就全埋到地底下去了看都看不见。想要打水一拉绳子水桶就好像跳起来似的飞得太高溅得旁边的人一身是水。

“修奇!算是我拜托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戴着那双手套?”

这个请求对我来说太严酷了。居然叫我停止做这么好玩的事。但是有一次我想要哄一个在哭的小孩我只是轻轻把他往天上一抛他就飞到天上一百肘高的地方我好不容易才接住了小孩结果差点被那个妈妈宰了。经过这件事以后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了手套。

“噗哈哈哈!”

就在那天的晚上泰班在散特雷拉之歌里面哈哈大笑。因为之前我垂头丧气地把那一天生过的事情向他报告了。旁边的那些酒徒也捧腹大笑。

“唉唷我快笑死了。嘻嘻嘻嘻嘻!”

泰班笑到简直想滚到地上去。我气呼呼地说:

“这个东西难道没办法调整力气大小吗?”

“你这家伙。调整力气的方法是要自己体会的。如果有人自我训练而力气变大训练的过程中他就会学到如何调整力气。但是你是毫无训练就有了大力气所以不得不辛苦一阵子。”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我能了解。可是还是有点问题。想要体会如何调整就应该不断用力气但是我每次使用的时候就一定会出事。”

“你这小子是因为你死脑筋所以才一直跑去做那些会出问题的事。真是拿你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会被你给毁了所以从明天起我来帮你好了。”

※※※※※

第二天我怀着不安的心情跑去散特雷拉之歌。

泰班很清楚地说过要帮我那大概是要指导我的意思。成为巫师的弟子……听起来真棒。虽然他是个瞎子又是巫师但居然能随意使唤炎魔搞不好也精通什么盲人剑法之类的。我虽然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盲人剑法这种东西但是以前的故事里头好像常出现不是吗?所以我全副武装地进了散特雷拉之歌。

在村中大路上走的时候看到人们一现我就赶快悄悄逃走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哼无论如何我一进入散特雷拉之歌就现泰班如同往常一样正喝着牛奶。

“泰班!走吧。”

“知道了啦。真是的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然后就像每天的行程一样我们先到城那里去。我虽然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但是泰班则是打着哈欠慢慢地走着。我们到达城堡之时警备队员也照例吃完了早餐正在一面剔牙一面走出城来。泰班说:

“我说过要帮你吧?喂透纳。透纳在吗?”

透纳跑了过来。泰班听到他的脚步声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说: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可不可以整理一下练兵场?”

“咦?有什么事呢……”

泰班跟透纳说了一些耳语透纳作出惊讶的表情。

“咦?怎么可能……”

“因为这家伙的脑袋非这么做不行。你昨天也听说这家伙惹出了什么事了吧?”

“真是的。您的个性也还真乖僻。我知道了。”

然后泰班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等待。我茫然地望着透纳而透纳则是用很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说:

“没办法。听着!所有在练兵场的警备队员全部呈四列横队坐到练兵场的左边去。”

“为什么?”

“巫师先生说要让你们看好戏。”

士兵们用怀着期待的表情退到后面整队之后坐下。透纳说:

“准备好了。”

“是吗?修奇你站到练兵场的正中央去。”

我虽然不知道理由还是照他说的乖乖走了过去。哇!还真是寂寞。站在这个位置会让四周的人十分注意这边的一举一动。泰班对这个他看不到的窘样点了点头接着就两手合什开始施法了。他到底在干嘛?

“哇!看一下那个!”

士兵们都露出惊叹的表情。泰班一开始念诵起咒语我眼前的地下就好像有某种东西快钻过去似的泥土出啪啪声弹了起来小石头四处飞溅。我吓了一跳所以一后地面上开始出现了图形。那图形是巨大的圆形里面还画了其他复杂的图案和文字。

这个图案一完成就开始冒出黑烟还有硫磺的气味。嗯?这不是表演吗?难道他又要把炎魔叫过来吗?我注视着那图形眼睛都快要突出来了。随后图案上又出现了光芒也是呈圆形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一阵子之后光芒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就现那里面站了某个东西。

那是杉森!不不是食人魔!

宽得吓人的肩膀瘦削的腰部跟我的腰一样粗的大腿。长得就像全身都写满了“破坏”两个字一样。强壮的体格就算估计得少一点身高也有六肘但肩膀宽就有三肘。丑怪的头颅大到吓人但跟肩膀一比头看起来就很小了。手上拿的武器分不出是刀还是斧头看起来很像科培西刀。普通的刀身跟刀柄是分开的但是科培西刀的刀身跟柄是同一块铁做出来的。这种武器的破坏力与其说是在于刀锋还不如说是在于重量。好像很适合食人魔用?

我真的在很短的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的事情。泰班问透纳说:

“好像已经出来了是吧?”

“是是是的。你真的是要叫这个东西来吗?”

“行了。修奇?好好上吧。”

他他他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叫我好好上去跟食人魔拼?

“啊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那手套是opg。”

“opg?”

“食人魔力量手套。”(ogrepoergauntlet)

“咦!”

天啊!我为什么没想到过?我这时才想起卡尔跟我说过的一件事:

“尼德法老弟怪物跟人类甚至在实现自己的主体性上也是有差异的。人类就拿你作例子吧:想象有一天你在大路上走现一个跟你长的一模一样讲话语气也一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看到你吓了一跳问你说你是谁那你的心情怎么样?搞不好会疯掉吧。但是人类的精神是有弹性的所以在惊讶消失之后你大概会开始思考怎么会生这种事。举例来说你可能会认为自己有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但是怪物的精神不像人类这么有弹性。一旦自己的主体性受到威胁它们就会盲目地想要杀掉对方。所以如果得到了附有怪物能力的物品固然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件危险的事。拿到‘蜥蜴怪之心的人虽然被红龙吐出的火焰喷到也可以放心但万一遇上了蜥蜴怪那可就危险了。而拿到’食人魔力量手套的人虽然可以跟魔像一较力量的高下但是一旦迈上了食人魔就非得战斗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

战斗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天啊!那只食人魔吓了一跳朝周围左顾右盼接着就开始瞪着就在面前的我。那一瞬间食人魔的太阳穴开始蠕动。

“嘎勒勒勒……那个手套!”

我还给您啦真是对不起我原来根本不知道这是opg这是那个瞎子巫师给我的您看一下那个巫师他是不是长得一副奸诈相?跟他比起来我怎么样呢您大概没看过如此纯真无比的脸庞吧?

为什么它一句话都不讲呢?食人魔好像一副不予置评的样子举起了科培西刀就开始大喊。

“呱啊啊啊!”

“泰——班——!我一定要——宰——了——你!”

食人魔看见我戴着opg连理由也不问一声就开始对我挥动科培西刀了。这次我胯下没湿反而拔出了巨剑我自己想来也觉得有些得意。因为科培西刀动得非常慢所以我能够勉强地看到它并把它挡下来。哐!这是刀跟刀相碰的声音吗?我感觉好像全身的关节都散了。

泰班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嗤嗤地笑着然后走到房子里去了。很令我惊讶的是透纳居然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坐在那里的士兵面前。

“全部都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好。把这句话传给旁边的人。”

透纳这样说完又跟最左边的士兵说了一些话然后他们依次传达下去。士兵们都转为惊讶的表情开始一人说一句。

“虽然巫师的性情都很乖僻但这个也太……”

“嗯这意思就是说如果死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活了下来他才要好好进行指导吧?”

“他说如果修奇快死了我们再出手?”

“嗯修奇为了让我们轻松一点你就算要死也等负了些伤再死吧。”

我快被他们逼疯了从我嘴里冒出了真正毒得不能再毒的诅咒:

“你们这些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全——部——性——无——能!”

士兵们开始捧腹大笑。真该死!要士兵等我快死了再出手?那不就是现在吗?食人魔片刻也不手下留情好像急着想要看看能把我的身体分成几段似地直冲了过来我则是慌乱地挥着手臂挡它。如果从冷静的观察者来看这会是相当精采的一幕可惜我不是冷静的观察者而是受害的当事者。再加上我还是一样不会调整力道所以一旦我全力向右挥动手臂甚至全身就开始向右转。因为我采取了这种怪异的动作所以食人魔的科培西刀不是挥到出乎我意料的地方就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挡住了我的剑。但是说起武器相碰时的感觉……如果不是opg我的手臂早就断了但是现在我跟食人魔的力气是一样大的。

咦?对了。我们力气一样不是吗?

“你这家伙!你跟我的力气一样大!这么说来……去死吧!”

“呱啊!”

哇吓了一跳。因为我看到自己所做的事太过吃惊所以全身紧绷了起来。我在食人魔的腰上划出了漂亮的剑痕。食人魔一开始喷血它就迟疑了开始后退。如果我是稍微有一点经验的战士就不会错失这一瞬间而会冲过去解决它但我却只是失了魂似地站在那里看。

“修奇!你这家伙!现在快冲过去啊!”

因着士兵们的高喊我突然恢复了神智。但是食人魔也已经摆好了姿势将刀子拿在胸前对准我。唉唷真可惜!我不得已只好像它一样在面前竖起了剑进入了对峙的状态。我们随便将武器乱挥一阵接着战斗正进入第二个阶段。我跟食人魔都很慎重地移动脚步开始绕着圆圈走动。当然比较慎重的是食人魔那一边而我则只是哭丧着脸往食人魔的反方向移动而已。但是如果除去我的表情不论这依然是很精彩的一幕场景。士兵们赞叹地说:

“了不起!这步法很不错耶?”

“你把脚更紧贴地面用滑行的方法移动!”

我气得胸部都快炸开了。

“你们不要只是在那里动嘴好不好快来帮我你们全部都是杀人共犯!”

“咦狗在叫?还是鸡在叫?”

“因为泰班的拜托所以我们不能帮你。你快死的时候我们就会去帮忙。”

“喂我们决定一下要是修奇运气不好死在这里谁要去通知杰米妮?抽个签怎么样?”

“啊!我不要。我抽签的手气最差了!”

这些家伙还算是人吗?我向贺加涅斯誓要是我没死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士兵!不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喂食人魔老兄。我先去对付那些士兵等一下再来跟你打好不好?”

食人魔对我提议的回答就是用科培西刀高高举起猛力向下一劈。哈!这个我早有准备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决心利用“只要我手臂一挥全身就会转动”的事实。所以我从下往上挥剑将食人魔的刀弹开顺势一个后空翻再次从下往上一击。食人魔害怕下巴被我的巨剑砍中连忙往后退。我的剑为什么这么短!

“哇!!好帅啊修奇!”

我气喘吁吁地后退。其实就算我已经做到了我还是对这个动作很怀疑。我真的这么做了吗?但是证据马上就出现了。我的腰痛到快断了。

“呜……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腰部一麻痹连全身都动不了了。但是食人魔下巴差点被砍到虽然很生气却也不敢冲过来。它好像已经感受到它的慢刀如果对我一击不中那它自己就危险了。食人魔开始量距离。啊!惨了它的手臂可比我长多了!如果给予它适当的距离那对我就更加不利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主动去抓适合我的距离吧!

“呀!”

我向前直冲。如果进到比它的刀还更里面一些也就是在食人魔的手臂距离之内它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杉森跟巨魔打的时候不就这样做过了吗?我随手挥着巨剑冲了过去。

但是那家伙比我有经验多了。呜可恶它的脚突然向我踢来。我的肚子被如同城柱一样粗的腿踢中于是向后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动的我眼中浮现了食人魔跳到天空中逆光的黑影。它好像要顺势用科培西刀向下劈。但就在这时。

“去死吧!”

就算它再厉害在空中也很难移动身体。我将腰一挺巨剑直直地向上刺去。

“咕呜!”

在科培西刀将我的头劈开之前我就利用它落下来的力道刺穿了它的腹部。食人魔的口中开始流血。我办到了!

但是食人魔虽然已经被刺中仍然举起了刀子。啊!“我的剑被卡在它的肚子里。你们那些人还在干嘛?现在来救我啊啊没时间了!”食人魔出了怪声拿科培西刀砸了下来。

“杰米妮——!”

再见了那些与其说亲密还不如说常常是冤家的朋友们。再见了与其说爱过还不如说是惨不忍睹的我这十七年的人生。再见了我的蜡烛锅。现在还有谁会把你们擦得亮晶晶的?蜡烛匠就应该活得像个蜡烛匠没事跑去当什么巫师的弟子……我现在已经是有过死亡经验的人我可以跟你们解释所谓死亡就是……咦?在士兵们的嗤笑声中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

我还是维持着剑刺向天空的姿势迷迷糊糊地坐在练兵场中央。士兵们开始笑到在地上滚。透纳呵呵笑着说:

“呵呵你这家伙。假的啦。”

所谓假的意思就是不真如果不是真的那这就是假的……

“幻象术!”

结果我噗通一下子躺到地上去了。泰班泰班!这个该死的老头居然骗我!哎我真委屈我真委屈死了!士兵们真正开始取笑我了。

“听到没?‘杰米妮——!真是帅呆了。”

“对啊。哎真是羡慕啊。我临死的时候要喊谁的名字呢?老妈?”

“喂修奇。你那时候不该那样喊。其实你应该学骑士们这样说:‘拥有我灵魂钥匙的高贵仕女杰米妮啊!”

我眨了眨眼站了起来。士兵们的嗤笑声渐渐停了下来。过了一阵子之事这些士兵都用不安的眼神望着我。“修奇?”

我作出了我所能作出最恐怖的表情。

“你们要不要试试看你们临死前会喊谁的名字?”

向前突击!士兵们开始在练兵场里狂奔我面目狰狞地追了过去。但是士兵们还是游刃有余地一面逃跑一面取笑我。

“杰米妮!你的骑士要来杀我们了。救命啊!”

“哇——!我绝不放过你们!”

为什么opg不会加快人跑步的度?那一天早上我才体会到要追上每天练习跑步的士兵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七章

“啊!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

“喀啊啊啊!”

我居然扑向村里的那些小鬼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像话。问题是我这张嘴。我那时到底为什么会喊出那个名字呢?大概三个月之内我都会被说成仰慕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了。

我看到卡尔从书店里走了出来。他举起手对我说:“喂修奇骑土!”……搞不好会被说一辈子。

“卡尔!别这样说啦!”

“哼。你是要否定自己面临生命危机时喊出的真心话吗?”

“那个时候我疯了!脑筋烧坏了!不你也知道吧头脑像我一样笨的家伙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一定要这样贬低自己吗?卡尔微微笑了笑向我身边的泰班说:

“您好泰班。今天还要继续那种训练方式吗?那我也想看看耶。”

“想看就来吧。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后面那一大群人?”

事实也是这样。我们的后面聚集了一大群村人。

秋收一结束村里的人就没什么事可做了结果我训练的过程就变成他们看热闹杀时间的上好材料。所以每天早上我跟泰班一从散特雷拉之歌出就一定会听到有人大喊“啊!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接着村人就一次增加一两个地开始跟在后面。就算这样那也还好可是甚至有人还提着野餐篮跑来这到底算什么?卡尔好像是跑来村子里找书结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很高兴地加入我们一行人。他一加进来酿酒厂的老么米提就插嘴了。

“喂卡尔?你赌哪一边?”

“赌什么?”

“赌修奇今天到底喊谁的名字。因为现在杰米妮是压倒性的高票所以如果赌其他人的话可以赢得的彩金相当高。你知道吗?最近许多小丫头都跑来谄媚修奇顺便乞求他喊自己的名字。”

卡尔变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则是瞪着米提恨不得把他抓来吃了。但是米提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了:

“喂米提今天修奇应该会死对吧?”

“应该是。泰班说他今天要叫合体兽来。”

我大概会疯不断跳来跳去之后因为心脏麻痹而英年早逝。泰班说什么要让我学习如何调整力量其实在我们村子每天都看到不少怪物可是他每次都叫来一些连我们都没看过打起来很辛苦的怪物幻象。因为是幻象虽然不会真正死掉但是战斗的过程中很有临场感弄得我非常紧张。

“为什么不召唤一些狗头人之类的东西来呢?”

“你不是戴着opg?至少也要找跟你旗鼓相当的吧。”

“你的意思是合体兽跟我旗鼓相当?”

“反正又不会死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可是被杀的感觉很差啊!”

泰班只是在那边嗤嗤地笑。死亡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很差。不管是被石像怪的爪子打中在地上打滚之后还看见石像怪在上飞的时候或者是被蛇女怪的尾巴缠住听见自己肋骨断掉的声音感受到蛇女怪吐出的气息吹在我脸庞上的时候那种既可怕又讨厌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啊在这里我要为自己作一些辩护。到最后我还是一剑把石像怪的头砍了下来而蛇女怪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看了会有些不好意思啦所以我跑到它的背后把它的翅膀拔了下来。既然是幻象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的伤口也是幻觉根本不会受真正的伤。

但是今天泰班要叫出合体兽的幻象。天啊。直接把我杀了吧。我想求他至少让我死得有格调一点!但是村里的人根本不顾我的心情好像集体郊游一样跑来参观所以我感觉更凄惨了。

“心情不要这么糟嘛!你现在已经很不错啦。”

杰米妮轻轻地拍了拍我肩膀。说起来我现在已经很少因为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力量而胡乱转起来。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可以随意操纵力量了。但是我只是个蜡烛匠而已啊!不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战士。就算我戴着opg也还没办法跟合体兽战斗的。

“咦?这是什么声音?”

泰班突然说出了奇怪的话。我看了看泰班。

“很急的脚步声应该是士兵。生了什么事?”

果然一阵子之后我就看见前面有很多士兵跑来。他的耳力还真好!士兵们一看到村人还有站在前面的泰班就更急忙地跑来还一面喊着说:

“泰班先生有急事有危急的患者!”

啥?有危急患者?

“泰班我背你!”

我二话不说就把泰班背了起来。以泰班那种体重我一点都不觉得重我一面开始跑一面大喊:

“城里面会有什么危急患者?”

村里的人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开始跑。士兵们在我身边跑着对我背上的泰班说:

“今天早上有一个征讨军士兵回来这里了。但是他受了重伤!哈梅尔执事叫我们赶快请泰班先生过去……”

什么?征讨军难道是阿姆塔特征讨军?而且还受了伤而且又只是一个士兵。其他人包括指挥官都没回来只回来了一个士兵?泰班在我身后阴郁地说: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到达城里就现哈梅尔执事正在宅邸的玄关焦躁地等我们。哈梅尔执事看到了我背着的泰班马上打开了玄关门把我们接到大厅里头去。并且不让其他人进来。

“患者需要安静。你们想必一定很急着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请你们先忍耐一下。”

“等一下!执事大人。你是说只有一个人回来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请你安静下来!我会慢慢解释的!”

“喂!回来的是谁?这个应该要先说吧?”

哈梅尔默默地摇了摇头好像只想让泰班一个人进去。哈梅尔执事一看到背着泰班的我就作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但是我现在除了当泰班的眼睛也在当他的脚所以后来哈梅尔还是让我进去了。接着哈梅尔看了看卡尔。

“卡尔你也请进吧。”

卡尔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我们三个人一进到里面哈梅尔执事就“哐”一声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对外面的那些居民说话。但是我们三个根本没有余暇听那些东西就被士兵带到了楼上。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紧张感。到底会不会是爸爸?千万一定要是爸爸!虽然身受重伤但总比回不来要好多了。可是进去一看躺在二楼寝室床上的却是个年轻士兵。而且还是都来的不知名重装步兵。

他看来一点都不像濒临死亡的人。我虽然不知道濒临死亡的人到底应该是怎么样但是看他的脸色也没什么异常不但没流汗也没出呻吟。然而他旁边的城内女侍将被单一掀开我的嘴里却出了呻吟。

“你干嘛大呼小叫的?”

对于泰班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士兵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但是从他胸部一直到腹部却有着极为严重的伤口。那不是好几道伤而只是一个伤口但甚至让人看得见他的肋骨。我放下了泰班感到头脑一阵晕眩。

卡尔抓住了泰班的手带他到那个士兵的面前我虽然头昏眼花也还是走了过去。泰班用手指尖摸了摸伤口。士兵虽然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却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反而是他先向泰班开口:

“您就是执事所说的那位巫师吗?”

“嗯。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修奇!”

“是的我在这!”

“热水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旁边就有了。”

我将毛巾沾湿本想递给泰班但到后来还是由我直接擦拭这个士兵的伤口。在我擦伤口的同时泰班开始施法。我跟泰班在一起相处了几天我现他在念简单咒语的时候并不会用到身上纹身的力量似乎连咒语也没念几句。但是在用复杂咒语的时候比如说叫炎魔来或者是接连说好几个咒语的时候他的纹身就会出光来。

而现在泰班的纹身出非常强烈的光。说起来如果身上光到达这种地步那应该也会需要念很长的咒语。他的纹身不断光将两手放进士兵的伤口里头那个士兵只是毫无表情地注视着翻弄自己伤口的泰班。虽然泰班看不见但是我跟卡尔则是被这个士兵的忍耐力弄得快昏倒了。

“真了不起。不愧是修利哲伯爵的部下。”

卡尔称赞这个士兵在别人接合他的内脏时连吭都不吭一声。令人讶异的是这个士兵居然苦笑了一下。这还算是人吗?我看着他断裂破碎的内脏经由泰班的手放回了原位简直就快要吓死了。我带着焦黄的脸色退到后面去。泰班一面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一面对卡尔说:

“动脉虽然没受伤但问题是肌肉。卡尔你要不要帮忙适当地准备一下?”

卡尔点了点头马上又想到需要开口回答“知道了”然后就开始跟女侍要针与线还提了几种药草的名字命令她们快点拿过来。虽然就我所知卡尔饱览了许多医学书籍但他现在指定要的那几种药草是连我也知道的常见之物。伤口虽然大得非常可怕但其实也很单纯所以药草也只用这单纯的几样而已。

女侍们急急忙忙地消失了卡尔马上就拿出一个碗放到沸水里面煮。女侍们拿来大把药草卡尔本来想要自己弄碎但改变想法对我说:

“修奇骑士可以帮忙吗?请你帮我把这地弄成粉。手先洗一下。”

我洗完手之后用两手把那些东西搓成粉末状。虽然手套上沾满了药草粉但有啥关系?我一把它们弄成粉末卡尔马上就把它们混合起来全部放到水里去煮。原来连处方比例也很单纯。卡尔对泰班说:

“准备好了。”

“好把针跟线煮一下。”

卡尔已经把针跟线放到沸水里面了。泰班身上闪烁的光突然消失他把手从伤口里面掏了出来。我瞄了一眼士兵的表情他正赞叹地看着摸弄自己伤口的泰班的巧手好像觉得很有趣。天啊……这时泰班无奈地砸了哂舌头。

“这伤口还真奇怪。无论如何我眼睛看不到没有办法缝。卡尔?”

卡尔走到前面开始缝伤口。在旁边看的女侍一时脸色青我想我的脸色大概也好不到哪去。穿过皮肉的针反射出的闪光弄得人几乎快要昏过去了。但是卡尔只是默默地缝着士兵眼睁睁看着针穿过自己血肉却好像看着某个裁缝师在缝制自己的衣服一样。卡尔看着士兵说:

“你真是了不起。”

“你过奖了。”

卡尔缝完了之后泰班就指示女侍们用绷带把伤口缠好接着自己就退到后面。我把椅子移了过去让他坐下。

“这伤口还真奇怪。”

“这个士兵应该已经死了才正常。看那伤口的样子好像已经过了三四天他绝不可能还活到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惊叹于人的潜能?”

泰班像是无法理解似地摇了摇头。士兵听到这些话笑了笑但是他正在喝卡尔调的药所以没有回答。我端着盆子走到泰班前面泰班洗了洗手说:

“因为我已经处理过了所以他应该不会死了。但是他内脏受的伤很重不可能再恢复原状了。他没办法好好吃东西。肌肉也会有问题。期待要再次拿起剑来战斗可能有些不合理……因为这个伤想要做一般的事情也会有困难。可能就像我们常看到的一样变成拥有‘因公负伤勇士之名的乞丐吧?”

这时卡尔说话了。

“还好事情不至于这么糟。虽然泰班您看不到但是这一位的身份可是很高的。他配戴着上面有家徽的戒指。”

士兵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但泰班却更快地开了口:

“是吗?那他就会成为贵族家里的累赘病人。”

士兵苦笑了一下。泰班继续口无遮拦地说:

“我大概可以猜到状况了。”

我吞了口口水。

“这伤口不是武器造成的。一定是阿姆塔特要他传什么话所以只把这个士兵弄得半死不活然后派他回来。”

当啷!我失手让盆子摔到地上。泰班用他看不见的眼睛向上瞪着我。

“那……这就是说我们打输了?”

“很可惜你说的没错。”

“那那其他士兵呢?只有这个士兵回来那其他士兵呢?”

泰班依然还是用他看不见的眼睛瞪着我然后随口说: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修奇。我猜修利哲伯爵跟领主还是安全的。它会派这个士兵来八成是来要赎金。如果阿姆塔特的目的是赎金那么它也可能抓了全部的士兵当俘虏。这是因为俘虏越多能要的钱也就越多。”

“是是这样吗?真的吗?”

这时士兵说话了。

“这一位所猜的都对。”

不知该怎么办心中上心下心不安的我突然嘴中冒出了一句:

“那头愚蠢的龙!”

那只全身白色爱吃薄荷的笨龙结果还是输给了阿姆塔特。真差劲!那头龙只知道傲慢自大地抬起头只知道吃别人献上的食物!阿姆塔特是自己猎食的。但是那家伙只知道吃人类喂他的东西。我想到白龙卡赛普莱甚至比想到阿姆塔特还更生气。

哈梅尔执事召开了会议。因为领主不在所以哈梅尔执事就担任起领主的代理人领主不在时负责治安的泰班也参加了。卡尔也出席了。我拼命地拜托泰班所以以他助手的资格而能够参加。警备队长杉森不在所以透纳也参与了其他还有领主的几个辅佐官、村长跟几个长老。这不能说是场像样的会议所以让人感觉十分悲惨。

会议的目的是听取斯洛。麦尔韩德的陈述。那个受伤的重装步兵名叫斯洛。麦尔韩德他虽然身体相当不舒服但还是坐到了椅子上。不管他的自制力再怎么强在手术完才一小时之后就能参加会议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他也推辞掉了毛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陈述状况。

征讨军一直进军到灰色山脉为止都没有生什么异常的事。虽然有受到几个怪物袭击但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他们最后终于到了灰色山脉的最幽深之处在无尽溪谷入口摆下阵势的军队终于开战了。根据前几次征讨军的幸存者的话以及其他的情报综合看来阿姆塔特的巢穴就是在山谷的最深处。山谷并不是运用部队的好位置虽然这些部队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但是似乎修利哲伯爵还是决心尽可能地构思出最能利用这些人的战略。

他定下的战略是由卡赛普莱先开战而军队则是在山谷两边跟后面进行支援。城里的警备队构成的轻装步兵在峭壁上的两旁掩护弓箭队都来的重装步兵跟枪兵则是一起在溪谷底下等待攻击阿姆塔特。当然这个战略完全是依据卡赛普莱战败的情况来拟定的。也就是说如果卡赛普莱打赢阿姆塔特那就不再有所动作万一失败的话因为阿姆塔特应该也身负重伤所以部队不放过它先从山谷两边用箭射住不让它逃亡飞走然后由重装步兵跟枪兵队上前攻击。听到这一段泰班的眉头皱了起来。

“真是愚蠢的计划……”

斯洛听了虽然整个表情绷紧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舒缓了开来。泰班没看到那个表情但还是开始对自己所说的话加以解释。

“他居然把已经够弱的部队还分成三部分。将全部部队集中在一处是比较好的做法。而且这个计划完全是以阿姆塔特会下到溪谷里面当作前提不是吗?”

斯洛作出了讶异的表情然后继续往下讲。

开战的那个早晨卡赛普莱在溪谷中咆哮要引阿姆塔特出来。士兵们都在溪谷上下方屏息看着这光景。然而卡赛普莱所引出来的却不是阿姆塔特。溪谷上方跟两旁出现了巨魔与地精的军队。

人数已经不多的军队还被分成三支再加上位置各在溪谷的上下所以无法快集结于是必须各自跟地精战斗。溪谷底的重装步兵与枪兵队打得还算顺利。但是在上面的轻装步兵和弓箭队则被地精们推挤而他们的背后就是悬崖峭壁。地精与巨魔们狂热地扑来装甲不够坚实的轻装步兵就这样一步步往后退。特别是弓箭队在敌我混杂的状况下根本挥不出任何一点威力。结果溪谷上方的部队不是被地精挥舞的半月刀砍中而死就是坠落谷底身亡。

在这场混战之中也没有卡赛普莱插手的余地。它顶多只能飞到地精们后面吐出致命的气息这样是毫无帮助的。虽然卡赛普莱咆哮着施展了龙之恐惧术但是地精跟巨魔都已经陷在阿姆塔特所造成的恐惧中所以对卡赛普莱的咆哮完全没有反应。

结果在溪谷上方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剩下的人都逃到溪谷底下这时卡赛普莱才能真正地到溪谷上面吐息击退了地精与巨魔。在这段过程中重装步兵与枪兵几乎已经将溪谷底下的敌人扫荡殆尽了。重装步兵近战的攻击力非常强而枪兵则可以拿着长长的斩矛在远处顺利地和地精进行战斗。但是就在这时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溪谷。黑龙阿姆塔特出现了。阿姆塔特根本就不飞下去只是对着下面喷气。卡赛普莱在溪谷之中一时之间无法张开翅膀所以受到了重大的创伤。接着阿姆塔特往下狠打之后又咬了卡赛普莱的脖子。但是卡赛普莱也进行反抗反咬了阿姆塔特的腿。因着两头龙的战争甚至旁边的悬崖绝壁都快被打垮了。每次它们的翅膀打到岩壁的时候或是龙翻滚的时候都出雷一般的响声。石头到处乱弹树被连根拔起许多大岩石滚落。龙的鲜血像暴风雨一样狂喷。阿姆塔特呼出的酸性气息碰到岩壁之后开始冒出呛人的烟溶解之后却又被卡赛普莱所吐的冰气息碰到而冻结。刹时间无尽溪谷里犹如地狱一般。

这时修利哲伯爵下达了撤退命令。士兵们都各自散开逃跑。溪谷附近都是森林地形所以散开后再跑是比较好的。斯洛也是在那时开始逃亡。但是他跑了一阵子之后听见后方有拍动翅膀的声音也感觉到狂风袭来。他非常害怕向后转身的那一瞬间阿姆塔特的脚爪正对着他打来。

这一打他的肚子就裂开了。斯洛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躺在那边静静等死。但是那时突然传来了撕扯鼓膜的震动声。斯洛的肚子虽然有伤口然而他还是不得不蒙住了耳朵。一阵子之后震动慢慢平静下来变成可以听得懂的说话声。

“人类啊你的伤口在往后一周之内都不会恶化。”

斯洛睁大了眼睛朝上望去。虽然阿姆塔特因着跟卡赛普莱战斗所受的伤身上到处都流着血但是躺着往上望去时龙的高度甚至差点逼使得斯洛昏了过去。不知道龙施了什么魔法他自己腹部的伤口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

“在一周之内你不会流血伤口也会维持原来的状态。但是如果过了这段时间伤口就会开始恶化腐烂。”

斯洛害怕地颤抖着仰望阿姆塔特。阿姆塔特好像很累了将肩膀挺了起来然后继续说话。但是它的嘴巴还是闭着的。

“我这样做你那两条脆弱的腿才会挥最大的度。去帮我传话。如果还想要拿回你们指挥官跟愚蠢领主的性命就给我价值十万赛尔的宝石越快越好。如果你们拖拖拉拉的他们就活不到明年的新年了。”

阿姆塔特慢慢地开始拍动翅膀。带着尘沙的风狂乱地打在斯洛的脸上所以他把脸遮了起来。阿姆塔特的声音转为撕裂鼓膜的怪声。

“期限是一周。你的生命就取决于你的脚程多快。去吧!”

斯洛过了好一阵子才把蒙着脸的手放了下来。他看到阿姆塔特已经飞到远处的天上去了。他猛然站起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地跑了回来。

“嗯……所以伤口过了这么久还能维持原状。而且这么快就能够参加会议。”

泰班点了点头。斯洛微微地笑了。

“是的。这真是很可怕。一面跑一面抱着肚子不让自己的内脏从伤口中掉出来真是很恐怖的经验。我体会到既不流血也不会感觉疼痛就好像受伤的是别人一样这种伤口才是最可怕的。”

开会的每个人脸色全部开始白。我无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插了嘴。

“那其他士兵怎么样了呢?”

斯洛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也有听说你父亲参战了吧?但很抱歉我没看到其他的士兵。”

我垂下了头卡尔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的尼德法老弟。你又没有看到你父亲真的去世。而且他刚才不是说枪兵队一直战到最后几乎没有受什么损伤吗?”

我抬起了头神色开朗地说:

“对啊。爸爸跟我约好说他一定会回来。嗯。搞不好他现在正躲在家里准备等我回去的时候吓我一跳呢。”

我尽可能地想要笑着讲话但是看到周围人们的反应我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我又再度低下了头。哈梅尔执事轻轻摇了摇头说:

“不管怎么说先还是要联络国王陛下。”

泰班似乎不太认同地说:

“虽然说起来应该这样做……这次的战争是国王管的吗?”

“不是的。陛下只负责支援战争成败的责任在领主身上。领主用授权的方式拜托修利哲伯爵担任作战指挥官。”

“那所有的责任都该归给贺坦特领地了。不管是将他们两个弄回来的责任或者凑钱的责任都一样。国王光是因为自己派去支援的白龙身亡这件事应该就已经够火大了他还会帮忙出赎金吗?”

哈梅尔执事再次摇了摇头。

“就算把领主的家产全部变卖搞不好也凑不出十万赛尔……再加上这些财产几乎都是领地不是随便某个人都有能力买的……邻近的领主大概也不会想买吧……”

这时斯洛很吃力地说:

“如果跟修利哲伯爵家里联络他们应该会给我们一些支援。而且我们也常看到一些这种情况的例子如果向陛下请求他就会给予贺坦特领地长期的无息贷款。如果要卖这些领地的话也不一定要卖给附近的领主都应该也会有有能力买下来的贵族。”

“这个要算一下。今天几号?”

透纳说:“九月二十五日。”

“龙说不会让他们遇到新年。那应该还有六个月左右吧?”

听到哈梅尔执事的问题泰班还是作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是没错我们国家是依照路坦尼欧大王的敕命在四月二日过新年但龙是不是用我们的历法来算年份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要保险一点将十二月底当作期限是比较好的。”

“那……那不是只剩三个月?”

哈梅尔执事的表情转为绝望。哈梅尔又不是什么有名的执事而只不过是我们穷困领主底下的小小执事要他三个月凑出十万赛尔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恶!

※※※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哈梅尔执事决定在尽力凑足十万赛尔的同时也要跟国王报告。村长说要对村人展开募款运动哈梅尔执事虽然很感动但基本上只是感动于他们的心意而已。

令人惊讶的是泰班居然拿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宝石。听到这东西值五千赛尔哈梅尔执事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要跪下亲吻泰班的脚一样。泰班其实跟我们村子跟这件事都毫不相干居然出面来维持治安甚至还欣然捐献出这种钜款。会议一结束我就跑去问泰班到底怎么回事:

“泰班你是不是有誓过要帮助不幸的人?”

“啥?那是骑士要的誓吧?”

这时卡尔插嘴了。

“那也是祭司要的誓吧。”

“对啊。不论怎么说都跟巫师无关。”

“但是你为什么老是做这些看起来很冠冕堂皇的事?”

泰班虽然想敲我的头但我怎么可能被瞎子的拳头打到?

“你这个家伙真不会讲话。我拿着这宝石要做什么?我眼睛都瞎了既不能收徒弟也不能设学院。而且做这些事跟我的个性也不合。就算我想要好好做魔法研究我既不能读又不能写。所以我既不想盖塔也不想挖地洞。我只要留点钱喝酒、有个地方睡觉就够了。我拿着其他的财物就是要等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他们。”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见他一定又会找其他的借口来解释。

卡尔作出了尊敬的表情可惜泰班看不见。他摸了摸我的头顶接着把我的头拉到他的头旁边。

“快要冬天了。你爸爸会不会野外求生的技能?”

“……要是会那就好了。”

“他会找路吗?”

“不会输一般人吧。”

“那我们就再等等看。斯洛为了保命拼命跑来所以比其他人都早到很多。其他的残兵败将应该也会慢慢地抵达。你跟我到外面去把陷阱解除掉吧。要是回来的士兵中了陷阱那就糟了。”

“大路上不是没有设吗?”

“搞不好他们想要抄近路有可能翻山过来。”

“我知道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担心你会觉得很好笑吧修奇?”

“就算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但我的心情上不会觉得好笑。”

“我真欣赏你这家伙。”

好险泰班看不见我眼中的泪水。爸爸走路很慢所以一定要等到我焦急得五内俱焚才会步履蹒跚地出现吧。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不只五内只要你回来就算我全身都感觉被焚也无所谓。你回来的话我每天早上服侍你洗漱晚上唱歌给你听蜡烛也无条件全部我做让爸爸你可以躺在床上睡午觉。爸爸你不回来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如果爸爸不回来我就一定会被杰米妮拉去当一个拼命服侍她的小丈夫如此过一生!

就算开了玩笑我心情也一点都没有变好。

因着我抑郁的心情所以解除陷阱的工作整个都变得很沉重。但是泰班的年纪相当大了所以他不会这么容易受到周遭气氛的影响。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一个老人前面能影响他的心情多少呢?泰根本没有试图让气氛变好他知道这是徒劳无益的但也没有变得跟我一样消沉。他的行动完全照常我也受到了传染。因为这也是我本身原来的个性。

可是我心底深处感觉犹如有一块石头在滚真的很难忍受。这块石头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石头名叫“不安”。因为我那该死的想象力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爸爸半个身体被阿姆塔特嚼食或是被阿姆塔特踩扁的生动画面。我常常因此流了一身冷汗站在那里呆泰班大概是听出了我的呼吸声有些不对所以叫我的名字让我打起精神来。

“修奇!”

太阳下了山原野被染成一片暗红。

“泰班我请你喝杯酒。”

“走吧。”

散特雷拉之歌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讨论斯洛的事情。我跟泰班一进了酒馆他们就想要接近我们。泰班不太回答他们都只说一些别人已经知道的事实。其实那场会议也没有说出多少东西吧?今人惊讶的是有几个人听到泰班所讲的话马上就说修利哲伯爵的战略很差劲。

我在旁边喝着啤酒。海娜阿姨没对我说什么只是一直在酒杯里倒酒。我也不太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我的心情真的是很怪异。身处昏暗的酒馆中!不知为什么就好像在龙的火炉(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但用语言来形容就是这样)里面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常用词是“巫师的火炉”。但我高兴怎么讲就怎么讲。

“慢慢品尝着喝吧。你喉咙的咕嘟声大到天花板都快塌下来了。”

“请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那我就把你变成青蛙丢到酒杯里去让你好好品尝。”

“好啊!”

就在这时有人打开门大喊:

“喂!有其他的士兵到了!”

我瞬间踢倒了椅子踩上桌子从窗户钻了出去到了酒店外面滚了三圈然后开始往城里跑。不应该说只是想开始往城里跑。

“修奇!你这家伙!”

干嘛我没时间啦!啊不如果有人受伤的话就需要泰班了。我又再次从窗户钻了回去又滚了三圈接着很敏捷地站了起来观察四周的状况。海娜阿姨带着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说:

“泰班已经从门走出去了耶。”

“嗯。果然是个怪老头。”

我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朝门走去。泰班正在那里等我我照例背起了他然后开始跑。

“喂喂!你在直直地跑吗?”

“至少不会跑得像松树那么弯请不要担心!”

当然我真的是直直地往前跑。但是泰班开始大喊:

“喂你这个酒鬼小子!跑直点啦!”

我真的觉得自己是直直往前跑所以感觉冤枉透了。如果你想骂人请你看着这些弯弯曲曲的路再骂吧!

第八章

我眼前一出现城门就感觉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已到极限了。酒气从胸中冲上来冲击着我的上颚腿上则是麻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腿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醉而失去感觉我腿上到处都受了伤甚至流了血。这是因为路弯曲得很奇怪我不得已只好在小树丛或水沟间进进出出。

警备队员们已经拿着火把在城门前等我们了。他们一看到我们就马上把我们带到城里的大厅。这次城很奇怪地摇动了。难道是地震吗?

不管怎么样我们好不容易进到大厅里就看到了他们大概是匆匆忙忙准备好的床位。干净的大厅地板上铺满了稻草稻草上面盖了床单上头到处都是负伤的士兵躺着大约有二十多个吧。应该是为了收容他们所以才临时将大厅布置成伤患收容所。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伤口各自呻吟着的情景看起来非常可怕。城里的女侍们全都总动员来照顾他们哈梅尔执事也在忙着东奔西跑。卡尔本来也在照顾伤兵一看到了我们就说:

“泰班您来了?”

“怎么样?”

“其实您不用担心。他们还能回到这里就表示伤势还不算太严重。”

我心不在焉地听了他们两人的话就马上跑去房间的一头开始一个一个地确认伤兵的相貌。但不管我再怎么找爸爸就是不在里面。我几乎要走到另一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坐在床位上。

“杉森!”

杉森将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他看到我的脸就开始微笑。然后看到我穿的服装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啊修奇?身上穿个皮甲还带着把巨剑到底怎么了啊?唉唷手套看起来也很不错呢!这不像是城里的装扮。你到底生了什么事?”

我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杉森却一直在讲我的运气多好多好。

“我爸爸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到底怎样了?”

“对不起我跟你爸爸不是同一支部队。我们是在无尽溪谷的悬崖上方嗯所以我们依照修利哲伯爵的作战计划……”

“我很清楚那个愚蠢到极点的作战计划!先回来的人都已经说过了。”

“是吗?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离得很远。”

“所以呢?你没看到他?”

“嗯。抱歉。”

“……对不起对你大呼小叫的。杉森你怎么样?”

“我还好。只是因为赶回来这里所以很疲倦。可是看来你最近常喝醉吧。唉唷浑身都是酒味。我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去拿点你喝的酒来给我?”

我呵呵笑了。要我现在跑到村里去再回来?我站了起来跟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女侍问了厨房的位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厨房。我为了提神喝了口冷水然后找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酒瓶。厨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所以这是很简单的事。我拿着那瓶酒出来。

大厅里头还是跟之前一样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慌乱的气氛。但是杉森还是跟刚才一样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杉森?酒在这里。”

杉森抬起了头好像道谢似地笑了笑然后把整个酒瓶拿到嘴边。打起精神仔细一看杉森有点在颤抖。我还听到好几下酒瓶撞到牙齿的声音。杉森没喝多少就放下了酒瓶。

“刚才口好渴现在好像好多了。”

“杉森你真的完全没受伤吗?”

“……受伤的是心。太可怕了。海利跟贾伦都死了。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还活着。”

我闭上了嘴。杉森作出干笑的表情。

“虽然说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同伴们被阿姆塔特吐出的酸性气息喷中被腐蚀而死的情景还是很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杉森。”

杉森像是自言自语地继续往下说:

“回来的路上真是太痛苦了。我以为我已经被受伤伙伴的呻吟声逼疯了。甭说有没有机会接受治疗连饿都快饿死了。而且受伤的人是怪物下手的最佳目标。接连而来的攻击就像是场恶梦……有几个人的性命是我亲手了结的。”

我虽然有些醉但还是感觉全身害怕得起了鸡皮疙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要救其他人就非得抛下他们不可。但是就算把他们丢在那边他们也只能痛苦地等死或者被跟在我们后面的怪物杀掉。他们会谅解的。他们相信这样结束性命比较不痛苦。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手去砍伙伴们的头。”

“杉森……”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这样活下来?但我好像没有做错事。只是心里很痛而已。”

杉森再次拿起了酒瓶猛灌。有一半的酒都流到他的嘴巴外头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口了:

“我也没办法救出领主大人。身为护卫领主大人的警备队这真是可耻。因为要保自己的命所以我就拼命地一路逃回城里。”

杉森眼睛睁得大大地凝视着我。

“阿姆塔特说它要赎金。所以领主大人应该还是安全的。”

“真的吗?你怎么知……”

“我刚才不是说过有人比你先到吗?那个人全都说了。”

杉森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缓下来。

“那就太好了!可是……赎金应该很高吧?”

“你对这个数字大致有概念吧?十万赛尔。”

以杉森的脑袋大概对这个金额不会产生很实际的感觉。其实我自己也摸不太清楚这个天文数字到底有多大。他的嘴巴张开叹了一口气。“天啊!”疲倦的夜晚。我喝了酒又从村子一直跑到城里身体重得就像泡水的棉花一样。我靠着大厅一角的墙边坐着。

向四周一看全都是伤患不然就是照顾伤患的人。但是我既不是患者也不是照顾的人。我不像卡尔读了许多书对医学很熟悉而泰班则是利用他所拥有可观的魔力来进行治疗这跟我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我也不像哈梅尔执事这种很有本领的人他对各种领域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都略有所知可以帮得上忙。

我只是个失去了父亲坐在城中黑暗大厅的一角咬牙切齿喝醉酒的十七岁少年。

我蜷缩起双腿用手臂环抱住然后把头埋到膝盖中间。

呼……呼……

这是呼吸声这是我的呼吸声。我还活着。爸爸已经死了。

不!该死是谁!谁说我爸爸已经死了!

沉重的脉搏声。我还活着。而且……

我想起了卡尔所说关于脉搏的事情。卡尔说人的鼓膜上面并没有血管否则人就会因为自己的心跳声而聋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鼓膜上才没有血管的。听了不吃惊吗?

爸爸……

爸爸喜欢什么花呢?如果运气好搞不好还可以帮爸爸造个坟墓。到时候我要带什么花去看他呢?

算了!可恶别再想了!事情已经证实了吗?爸爸已死这件事证实了吗?如果证实了到那时再想吧。到时候我要像疯子一样望天咆哮或者是在地上打滚哀哭甚至学小狗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不是还没证实吗!

说话声。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那是谁?在那里干嘛?”

※※※

“那是修奇。他好像因为背巫师过来所以很累的样子。”

“不行。不管再怎么累也不能这样啊。眼前还有这么多受伤的人居然窝在那边什么都不做?真不懂事。”

“别管他吧。他爸爸这次也参加了征讨军。”

“咦?”

“他一定很难过。已经知道我们打输了爸爸却又还没回来。不管身材有多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已。”

“哼。”

说话声。人的说话声越离越远。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必要知道。知道也没用。我想听的话只有一句。此外其他的话都是不必要的。这么说起来我要说话吗?

※※※

水往低处流鸟往高处飞

男子生而耕女子生而织

战士朝前望巫师看上方

既已生为人终有死亡日

※※※

这歌我哼着哼着就渐渐睡着了。

“爸爸!”哐!

我虽然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依照目击者所说我睡一睡突然站了起来像疯了一样狂奔最后用头去撞墙壁结果昏了过去。早上一看果然大厅一角的墙上还留有痕迹。当然我的头上也有伤痕。

※※※

“咦?是真的吗?”

我连之前拼命练习才学会的调节力量的方法都忘记了高兴得一跳头就撞到了天花板。唉唷我的头啊。昨天撞过的地方又撞到一次这真的很痛。跟我讲话的士兵用惊讶的眼光望着我卡尔则是慌张地笑了。

士兵慢慢地对我说:

“嗯。尼德法先生跟领主还有修利哲伯爵的军队一起被地精俘虏了。我在那边装死所以才没被抓到。那时有一个地精跑来刺尸体以确定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它一来到我身边我就用尽全力把它砍了这才逃走。”

我因为太高兴了甚至忘记了头上的疼痛。我不断跟那个士兵说各种祝福的话什么无论做哪种事业都大横财啦娶个级漂亮的老婆啦子孙昌盛八代啦等等的。士兵嘻嘻笑着问我:

“喂你为什么可以跳这么高?”

“如果你能够不刻意奉承像仇人一样的女孩子的话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说完了谁也听不懂的话之后我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开始怪声怪叫跑出了大厅。

杉森到达的第二天我就从逃回来的士兵当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真是高兴极了!爸爸果然还是知道在战场上该怎么应变。我蹦蹦跳跳地跑着时而空翻时而在地上滚弄得经过的人都认为这家伙百分之百是个疯子。

我躺在练兵场正中央望着天空笑的时候杉森跑了过来。杉森已经脱下了他满是尘土与鲜血的肮脏盔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想跟杉森说话可是他先笑着说:

“我也听说了。我来的路上看到你简直是疯狂了所以问了路人怎么回事。真是太好了修奇。”

“嗯!我爸爸不但什么事都不会做连送死都不会。”

“……这算是一种称赞吗?”

“可是你要去哪里?也不休息一下。而巨还穿了正式的衣服。”

“我要去人家家里通知他们说他们的家人战死了。这是我的任务。”

这一瞬间我突然对自己刚才的高兴感到十分愧疚。这些战死者的家里面等一下就会变成泪海了。杉森看到我慌得不知所措对我笑了笑说:

“其实你也没什么好愧疚的。你的高兴跟死者家人的难过一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可是……这样好像我只顾自己。”

“看你高兴到这种程度说起来是这样没错啦。如果你还是觉得愧疚的话就去找泰班帮帮忙吧。听说你是他的助手?”

“嗯。”

泰班正在大厅中照顾着士兵们但依先前卡尔说的话能够来到这里就代表受的伤还不至于死亡。他们受的大部分是轻伤其实他们更大的问题是筋疲力尽。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不断躲避怪物的攻击所以到了这里已经是累得不成*人形了。

泰班已经处理了几个危急的伤患之后都只是坐在椅子上指挥女侍而已。所以我也根据泰班的指示负责把受轻伤的士兵运回家中。

杉森在去村子的路上碰到了我他对我的力气作出了惊讶的表情。我轻快地拉着载满伤兵的手拉车杉森抓着车在后面跑。

“哇!你说这是opg?真不得了耶!”

“这样总算跟你差不多了。因为我拥有了食人魔的力量。”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嘴巴还是一样缺德。”

把这些士兵送回家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露出喜悦的表情。进到村子里头当我在每一家的门口放下他们时看到他们含着泪的家人我也觉得我快流泪了。我所拉的手拉车上面载满了喜悦。村人一看到我拉的车就会对着坐在上面的人欢呼。啊!活着回来了。都是托大家的福让你们担心了。克雷回来了啊!啊黛安!

我望着拥吻的情侣高兴得差点笑了出来。这真是让人兴高采烈的工作。

但有时杉森停在战死者的家门前进去传达战死通知的时候那光景我真的不忍心看。男人们用僵硬的表情跟杉森握手说谢谢但女人们则是抓着杉森痛哭失声每当这时候杉森只能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天空。他的眼中流下了泪我跟坐在车上的士兵的面颊也被泪水沾湿。

“喂没关系啦!”

“叫你坐上去你就坐嘛!”

在村里转了一圈把伤兵都送完之后我就强迫杉森坐到车上去。杉森虽然拒绝了但只是载一个人回城里又不会怎么样所以他还是拗不过我的强烈要求笑嘻嘻地坐上了车。

“好!开始跑吧!”

“哇!”

我用几乎快翻车的度开始跑。后面传来了杉森的惨叫。

“车车子会整个撞烂!你这家伙我才不想死在这里!”

“你说什么?因为太慢所以无聊死了吗?冲啊!”

“哇啊啊啊啊!”

我本来是想让杉森高兴但他好像非常害怕。一到达城那里他滚下车之后就头也不回地逃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捧腹大笑。

我笑了一阵子之后就将手拉车立了起来再次进到大厅里面。这是为了要看看有没有人伤势转好。但是我却没看到泰班坐在大厅里。卡尔也不在。我不知道原因所以跑去找哈梅尔执事。

“执执事大人泰班跑到哪里去了?”

“嗯修奇你回来啦?太好了。跟我过来。”

“咦?”

“我们正在等你。快来吧。”

※※※

令人惊讶的是载完伤兵回来的我居然被哈梅尔执事直接带到一楼底的领主办公室。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进来看过半次。通道右边挂在墙上的武器受到阳光的照射而闪烁着左边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挂着肖像画我猜画的是领主的祖先。挂在那边大概是因为怕照了阳光会变色吧!我一面想着这类的事情一面前进着。

熟练地打开巨大木门的哈梅尔执事进到了里面我也噘着嘴跟了进去。

我环视了一下室内马上就叹了一口气。里面几乎是空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平直的石壁只有一些书桌、桌子、几把椅子跟书柜之类的家具。壁炉上面挂着的剑跟盾牌好像是惟一的装饰品。我知道我们领主很穷但这算是一个领主的办公室吗?

巨大的窗边放着张桌子泰班、杉森跟卡尔都坐在那里等我们。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只是站着但是卡尔马上就叫我坐下。

“尼德法老弟来这边坐。执事先生?”

哈梅尔执事也坐下了。围坐在桌旁的五人当中我跟杉森不知道来这的缘由所以一副迷糊的样子哈梅尔执事是一副担心的表情泰班跟卡尔则是没什么表情。

哈梅尔执事开口了。

“我以领主代理者的身份言……卡尔少爷?你真的不要当领主的代理者吗?”

杉森的脸色当场变了讶异得不得了我则是点了点头。

卡尔怎么有胆子敢住在领主的树林中悠然自在地生活呢?因为他名叫卡尔。贺坦特。他就是贺坦特领主的弟弟。这件事村子里除了我只有几个人知道。

卡尔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种资格。我根本没有帮过哥哥只是在树林里头过着懒散的生活。而且我也说过好几次了我不喜欢在哥哥不在的这时候跑去坐他的位子。”

哈梅尔执事虽然露出惋惜的表情但还是没继续强迫他。杉森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注视了一下卡尔然后又急急忙忙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去。哈梅尔执事说了:

“那么警备队长杉森。费西佛!”

“在!”

“为了报告贺坦特领地的状况以及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败北之事并且向国王陛下请求援助必须要有人到都拜索斯恩佩去。了解吗?”

“卡尔。贺坦特少爷要到都去。虽然这里也需要守卫你应该也知道城里的士兵大部分都受了伤进入深秋之后怪物们如果现警备队兵力减弱它们一定会拼命攻击这一点我们都预想到了。所以我们没办法派出太多人来护卫少爷。少爷说他要一个人自己去都这根本不像话。这种季节怎么可能一个人到都去?所以我希望你再加上另外一个人可以当他的随行。”

再加上另外一个人。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不必要的……

“修奇。尼德法——”

“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答哈梅尔执事虽然有些慌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说:

“因为我不是正规军所以这不算是派出军队反正以我的年纪连自卫队都进不去所以刚好可以派我去。那好啊。而且还有我爸爸的事情悬在那里。如果让我知道了事实大概我会先去缠你吧执事大人。”

哈梅尔执事苦笑了一下。

“你虽然很骄傲自大但似乎也同样值得信赖。”

我瞄了泰班一眼。如果他也能一起去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泰班好像看穿我内心似地说:

“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我也想一起去。但不管怎么说这里实在今人担心。修奇你要小心再小心。到目前为止虽然你跟石像怪还有食人魔都打过了但那都只是幻象而已跟现实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忘记这件事你就死定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别担心杰米妮。我不会让她去看别的家伙的……”

“闭嘴!”

卡尔笑了笑说:

“你们两个人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吗?没有吗?那么我们早点出。请你们各自准备一下明天清晨到我家来。我不想让别人现我的真实身份你们可不可以帮我?”

杉森虽然搞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也慌忙地点了头。卡尔说:

“不管是在都要谒见陛下或者是资金的准备都由我负责。你们两个讨论一下旅行方面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费西佛请你研究一下我们三个要怎样才能最快到达都。如果是为了让村人安心你们可以把有人去都的消息散播出去但是请别提起我的名字。”

“是的!请不要担心!”

哈梅尔执事起身走向书桌用钥匙把抽屉打开拿来了一个盒子跟钱包。他将钱包给了杉森要他买一些准备的物品。然后他把盒子递给了卡尔。

“这是印鉴跟任命状还有贺坦特领地的所有证书以及林产物、农产物采收权的证明书。您已经成为贺坦特领地的全权代理人。”

“知道了。”

杉森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我一坐下他马上要我站起来他说:

“那么我们就先行告退前去准备了。您……您……”

“像以前一样叫我卡尔就可以了。”

“是的卡尔。您会骑马吗?”

卡尔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我的脸却扭曲成一团。马?我赶紧将头转向泰班。

“等一下!泰班你是巫师吧?你不能施个法让我们飞到都去吗?对了空间移动。上次叫炎魔出来的时候那个什么……叫什么术来着?”

泰班笑了笑说:

“你这家伙!你是炎魔吗?”

“咦?”

“解释起来很困难。因为我是瞎子所以没办法正确地扭曲空间。但是炎魔是恶魔中算是很厉害的所以虽然我只能设定近似值座标他还是可以在跟我互相合作之下过来。其实这跟炎魔拥有的‘次元门能力也有关……”

“你再讲下去也听不懂。算了别说了。”

这时杉森根本不让我有继续讲话的机会就把我拖到办公室的外面去。剩下的三个人好像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就凭我也听不懂。杉森慌忙地问我:

“喂喂修奇。你刚才好像不怎么惊讶。卡尔到底是谁?”

“卡尔就是卡尔啊。不然你说是谁?”

“别这样啦修奇讲一下啦。”

“刚才他不是说了吗?!‘哥哥不在的这时候……你还是不知道吗?”

杉森带着讶异的表情说:

“那他是领主的弟弟?”

“正确来说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两人的年龄差满多的。”

“啊!”

卡尔是领主的异母弟。他的妈妈是城里的女侍所以卡尔很早就抛弃了对自己身份的关心。他小时候离开村子四处流浪长大之后才回来。心地太好的我们领主想把他当成亲弟弟接回家去但是卡尔婉拒了反而拜托让他静静地在树林里生活。所以卡尔就在所有人的好奇眼光中神秘地生活着。听到我说的话杉森点了点头。

“这次该我问了。你打算骑马去吗?”

“当然啦。不然这么远的路你想用走的啊?来回就过了五六个月了。”

“这样当然不行可是骑马也不行。”

“什么意思?”

“我不会骑马。”

杉森笑了出来。

“没关系啦。有谁是一生下来就会骑的?慢慢就会熟练了。”

“嗯……”

“我给你一个建议。让马认识自己的主人是很重要的。”

我眼中出光芒可是杉森没看到。

杉森跟我往城堡后面的马厩走。

在马厩看守马的欧尼尔听到我必须骑马去都作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大叔啊我还比你更惊讶呢。他摇了摇头把我们带进马厩里面去。

杉森有自己的马所以不成问题。来到这里是为了准备我跟卡尔要骑的马。欧尼尔一面说训练完成还没指定主人的马是有几匹一面让我看那些马。就算他给我看了马难道我知道要怎么去选吗?

我对欧尼尔说:

“喂如果我拿纯腊制的蜡烛跟混合蜡烛叫你选你会选吗?”

欧尼尔呵呵笑了。他观察了一下我的体格然后直接帮我选了一匹。那匹马是栗子色的真的很帅气。跟杉森骑的大型马‘流星比起来虽然小多了但我也不喜欢那种大到吓人的马。我静静地瞪着那匹马那匹马也静静地瞪着我。马的眼睛很奇怪。眼皮圆圆的看起来像是被吓到同时却又很狰狞吓人。这次我稍微把头转了过去双手抱胸瞪着马。马对着我哼了一声。噗噜噜。

杉森呵呵笑了笑说:

“修奇你今天跟这家伙互相适应看看。旅行的准备就由我来好了。”

我点了点头杉森就驾着他的马走掉了。

欧尼尔微笑了一下然后将马鞍跟其他马具拿来放到我面前。我茫然地站在那边看所以欧尼尔示范给我看怎样塞马嚼子怎样拉它头顶的带子怎样绑下巴的带子怎么样先放鞍垫再放马鞍怎样绑肚子跟胸部的带子看起来都没什么困难。欧尼尔慢慢地让我看他每一个动作然后再全部解开要我直接试试看。

好啊试就试嘛。

我拿起马嚼子想要放到马的嘴巴里。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欧尼尔放的时候乖乖的马换成我一靠近它就摇着头开始退后。我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欧尼尔但他只是微笑。

我弯了弯手指。杉森不是说要让它认得主人吗?

“好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骑你。如果你越少反抗我们俩的关系就越愉快。知道吗?”

欧尼尔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开始捧腹大笑。我哼了一声然后手臂缠住了马的脖子。

“呀!”

我将马的脖子紧紧夹在腋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强迫把马嚼子放到它嘴里欧尼尔看了露出快昏倒的表情。马虽然也想反抗但我戴在手上的是什么?不是opg吗?我继续把马嚼子塞到适当的位子然后绑上了马嚼子的带子。接着我退到后面让它看见我想要把马鞍放到它背上。

“来现在该这个了。如果你敢反抗我就让你跪下再绑。知道了吗?”

马对我的话理都不理就直接逃走了。唉唷我快疯了。

※※※

经过一番角力过后马好像知道要把我当主人了。当然在这之前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被马的后腿踢到好几次马也被我踢了好几次。欧尼尔点了点头说:

“第一次看到这么配的马跟主人。”

不管怎么样现在它会乖乖地站着让我在身上绑东绑西了。让它咬住马嚼子整理完头顶的带子之后就要绑下巴的带子了。放完保护垫再放马鞍。然后适当地勒紧肚子跟胸部的带子。要做到这里所谓的“适当”是非常困难的。我问欧尼尔要勒紧到什么程度他却说反正适当的程度就对了我真是搞不懂他。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有人问我熬制蜡烛时的火候要怎么样我大概也只能回答他“适当的火候”。

“现在可以骑了吗?”

我学完上马具的方法就已经是下午了。但因为第二天就要出所以也没有别的时间了。欧尼尔指导我如何爬上马鞍。这家伙现在已经很听话了所以学爬上去的方法也很简单。

欧尼尔在马嚼子上绑上了长长的绳子然后就要我跑跑看。

“咦你既然已经把马绑了起来那要怎么跑?”

“绕圈圈。”

所以我跟马就以欧尼尔为中心开始绕圈子。这样我才开始不算是在操纵马而是在更正地骑马。我一这么说欧尼尔就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就先从不掉下来的方法开始学起好了。”

接着欧尼尔就突然不知下达了什么指示。我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马上开始越走越快我也立刻摇得更厉害了。我突然感到害怕所以放掉了缰绳抱住了马脖子。欧尼尔有点儿看不过去地说。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并且轻轻地摇动。”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轻轻摇动?我将腰向上直了起来脚也开始用力踩马镫。虽然更加舒服了一些但我这副稻草人的样子似乎把欧尼尔弄得很想笑。

不管怎么说我摔下来两三次之后总算体会出了诀窍。脚下的冲击必须让它在腰部消失。所以重要的是踩着马镫的脚以及膝盖的动作必须轻轻柔柔有节奏地动。

我一到了这种程度欧尼尔就开始教我用缰绳的方法。这非常单纯。只要把缰绳往要走的方向拉然后再用脚跟马稍稍打信号就行了。如果想要停下来就把重心往后移再把缰绳往上拉如果想要加就把重心往前移用马镫踢马的肚子。

不知欧尼尔是否决心要让我成我这样跑了一小时他连休息都不让我休息最后解开绳子让我随便跑。绳子一解开那匹马似乎就恢复了本性(说起来是我在马背上而马要怎么样我完全都放任它)所以开始拼命反抗。我为了让它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所以用力踢了马肚子一下。

唉唷!马突然好像疯了一样开始狂奔。对了踢马就代表出!那停下来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想办法让它停了下来但是马一停我的身子就往前飞了出去。“呃啊!”

下午很晚的时候跑来看我进展得怎么样的杉森摇了摇头。

“你跟马打架吗?”

我点了点头杉森显露出更惊讶的表情。欧尼尔让他看我骑过的马。马全身上下都冒出泡泡般的汗水正在喘着气。杉森的嘴一下子惊讶得张了开来。“那就把它取名叫杰米妮吧!”

马跟我用憎恶的眼神互瞪了一眼欧尼尔跟杉森则是互相捶着肩膀大笑。

第九章

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坐在自家前面椅子上休息的大人们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村中的小孩出怪叫声跑来少女们则是紧握自己的双手用讶异的眼光望着我们。

我身体的酸痛还是没消除就算骑在马上全身还是都在疼痛。说起来马跟我的状况也没两样。杉森跟我驱马走上了村中大路。

“哇!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在骑马耶!”

我对欢呼的村人作出了悲惨的笑容。我全身僵硬手臂也不听使唤。那时我看到了头上插着朵花在村中跟小孩子们一起蹦蹦跳跳玩耍的杰米妮。哎!真是拿她没办法。杰米妮好像现这边很吵杂回过头来结果跟我四目相交。

“哇!”

村人都喊出了欢呼声。大概他们以为我会像故事里面一样抱起了杰米妮让她坐到马鞍上然后朝向夕阳奔驰而去。但其实我完全没有这种念头。就算我真的想这么做也做不到。因为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

杰米妮用惊讶的眼光看了看我接着就向我走来。原来挡在我跟杰米妮之间的村人一直都往两边分开。天啊这些人的行动还真统一。杰米妮迟疑地走了过来然后摸了摸马的脸颊。

“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

“杰米妮。”

杰米妮(是指人!)脸红了起来村人们开始嗤嗤笑着。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帮马取这个名字!杰米妮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时她才现自己头上插了朵花。唉唷还真迟钝。

杰米妮将这朵花拔了下来插到马的耳朵上。令人惊讶的是杰米妮(是指马!)居然乖乖地站在那里让她插花!怎么会有这种家伙?那时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就是女孩子只要想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她立刻就可以变。不久之前还跟村中小鬼蹦蹦跳跳地玩着的杰米妮这时居然好像变成什么圣女一样用很纤细优雅的声音说:

“跟我名字一样的马呀我给你这朵花你要好好服侍主人喔。”

声音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楚。

然后杰米妮就往后转身跑掉了。村人都喊出了欢呼声我则是只想昏过去。

我差点立刻被这些人逮捕到散特雷拉之歌去。如果不是杉森我那天晚上大概会彻夜在那里喝酒。杉森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温和地将涌上我们身边的村人打走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脱身出来。

杉森进了杂货店跟老板要刚才买的东西。有挂在马身上的袋子跟绳子、油灯、几个碗、打火石跟火装置、针线、刀子和铁条以及三脚架等烹饪时要用到的工具、水壶、三个大水桶……说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无论如何我们将这一大堆东西分别绑在我的马、杉森的马还有我们一起牵来的卡尔的马身上然后我就跟着杉森回到他自己家去了。

铁匠乔伊斯没说什么话只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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