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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去荷兰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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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小屋李昌盛正在做晚饭。见汪虹突然推门进来十分高兴。说:“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到机场接你呀?快洗把脸饭马上就得。你真是有命我从来不买鱼就今天买了你偏偏就回来了。”
汪虹平素和李昌盛关系并不怎么近乎可她现在觉着他就是亲人。看着他腰扎围裙忙忙碌碌大做饭也不知怎么就哭起来了。

李昌盛吃了一惊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好模好样的哭嘛哭?”

听着他那一口天津方言汪虹又笑了。

李昌盛叹口气说:“犯病了不是?该去吴家窑儿了。”

吴家窑儿是天津市精神病院所在地当地人都以谁谁谁该去吴家窑儿了来形容其脑子不正常。

吃罢饭又给大姑打了个电话诉说了小半年在罗马尼亚的遭遇让瓦哈洛娃狠狠地骂了一顿。当初她坚决反对汪虹去布加勒斯特汪虹就是不听。如今丢盔卸甲地跑回来了还不该挨骂吗?

挨完了骂汪虹问李昌盛现在布拉格生意好不好做?李昌盛说:“现在可不像你走那会儿了中国人的集装箱多了去了尽是大货主。曹先生那种水平的过去就算顶天儿了现在嘛都不是。布拉格北面那个体育场现在改大市场了周六周日两天尽中国人。你别说一天挣个一百两百美金跟玩儿似的。”

汪虹说:“那我去断点货后天不就星期六吗?咱俩去试试?”

“成。可利润咱怎么分?”李昌盛问。

“对半儿分。”汪虹说。

第二天上午汪虹先去市中心一家银行取出一万克郎——她滚大包儿挣的那点辛苦钱都在这家银行存着。其实也就几千美金她本钱小当然就挣得少了。然后又去了曹先生的公司现金买断了一批砂洗衬衣。又去了几家中国公司买了些领带、打火机、旅游鞋之类的杂货用出租车拉了回来。

一大早天还不亮呢李昌盛已经做好了早点喊汪虹赶紧起床。汪虹睡眼朦胧地爬起来说才几点呀还让不让人活了?李昌盛说姑奶奶大市场七点就不放人了快起快起!咱又没车得倒完地铁倒巴士大包小包的不早点动弹行吗?

到了大市场一看呵尽是同胞。刚摆好摊儿就开始上人了顾客愈来愈多挤得水泄不通。汪虹和李昌盛货带少了没到中午就卖光了。回去拿货也来不及了李昌盛说要回去睡觉走了汪虹一个人在市场闲逛。

忽然她看见不远处支个摊儿卖旅游鞋的一男一女俩中国人挺面熟定睛细看时那位女士也现了她大喊一声:“汪虹!”汪虹急忙走上前去“吴霞!小玉!”

吴霞乐呵呵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我一来布拉格就打听你说你跟一爷儿们去罗马尼亚了。”

汪虹嗔她:“瞧你那张嘴!你们不是在莫斯科滚大包儿吗?怎么也跑布拉格来了?”

小玉插嘴说:“滚不成了满车都是中国土匪再滚非把命搁那列车上不行。”

吴霞说:“真是这样中国黑社会闹得太凶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大包儿滚不成了我和小玉就琢磨去哪儿呢?我不来过布拉格吗就一块儿过来了。”

“那侯姐呢?”汪虹问。

“那不是?正卖包儿呢。”小玉远远一指汪虹便看见了正在给顾客拿皮包儿的侯玉花。

汪虹苦笑笑说:“咱们姐儿仨在这儿又会师了。得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侯姐。”

吴霞说:“一会儿赶紧过来啊!告诉侯姐也别走我今儿请客!”

当晚三姐妹连同小玉坐在了一家中餐馆儿里。就着啤酒、果汁、白斩鸡姐儿仨各自把别后情况说了一遍。看来数吴霞日子好过她已经买了一辆二手斯柯达小车带着小玉奔波在各个市场每日都颇有斩获。侯玉花目前是一个人苦干那刘辰早回国去了。三人当下约好明天由吴霞负责占位姐儿仨的摊位一字儿排开既能照应又能聊天儿。

这回不用李昌盛催汪虹给闹钟上了铃儿凌晨四点就响。带的货比昨天多了一倍肩扛手提下了地铁又上巴士没少挨捷克人的白眼。

生意不错而且不累。李昌盛基本没事儿干了四处溜达。姐儿仨谁想转转谁想上个厕所都方便不怕没人照应。晚上回去一算账刨去进货成本及摊位费和午餐费两天净赚17o美元。按事先约定各揣85美元。

好日子从来就是转瞬即逝的。

先是吴霞通知汪虹和侯玉花下个星期不去大市场了她要带着小玉去外地城市而且从此就住在那边了。那儿的生意好极了原因是目前还没有中国人。问是哪个城市吴霞不肯说。“反正你们也去不了——每个星期都要来布拉格进货你们没车做不了这个生意。要你们能做我肯定告诉你们。可你们不能做万一从你们嘴上无意中漏出去我们还挣什么钱?”其次汪虹也算了个账凭一个星期去大市场练两天摊儿养活不了自个儿。而要想天天去各个市场练必须得有车。她倒有车本儿可钱不够。买了车就没有断货的钱没有断货的钱买车又有什么用?再次是李昌盛已经告诉她他准备去德国展。一个人几乎没有练摊儿的可能她又茫然无措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林小兰语重心长的话:

你的当务之急是找个捷克人把自己嫁掉。

她同意这句话的一半儿:当务之急是把自己嫁掉;不同意另一半儿:找个捷克人。

她告诉瓦哈洛娃她想嫁人了瓦哈洛娃说你把要求讲一下。她想了想说:“必须是男人不能是gay(男同性恋者)。年龄无所谓范围在西欧。”

瓦哈洛娃说你早该这样了我从现在就给你留意。

一天下午汪虹办事路过查理桥被一个中国小伙子拦住了。他彬彬有礼地说我想以皇宫为背景在桥上照张相请你帮一下忙好吗?

一口北京话。

汪虹说当然可以。便接过照相机为他拍了几张照片。

小伙子谢了之后问:“小姐你是北京人吗?”

汪虹说:“不我是天津人。”

小伙子说:“我还以为你是北京人呢你一点天津口音也没有。”

汪虹笑着说:“从小在学校大院里长大不会说天津话。你是北京人吧?”

小伙子点点头说:“我刚从马耳它过来想看看这边有没有机会。”他看看不远处的露天酒吧“我们去那儿坐一下吧聊聊天儿。”

小伙子叫吴力老爸是中国驻马耳它大使。在马耳它中国人只能留学不能办长期居留——置业可以但中国人没钱——听说捷克相对好一些便飞到布拉格来。刚到了一个星期正是五迷三道的时候。

这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小伙子英语也蛮好。汪虹很开心:总算碰见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同胞。吴力也很高兴他正需要有一个能讲明白事儿的人为他指点布拉格景物。这一个星期他也碰见了不少中国人可除了北京混儿混儿就是青田农民。北京混儿混儿一嘴的脏话像是从裤裆里掉出来的而青田农民的话你根本就听不懂。如今遇到这么一位南开毕业生起码可以说说话儿了。

吴力告诉她他最近要去一趟荷比卢德法一个月才能回来要汪虹的电话号码说一回来就跟她联系。

汪虹说了号码他正要往本子上记又停住了看着汪虹笑“我们可以一起去嘛不用花钱的。”

汪虹问是怎么去。

“我在马尔它认识了一个朋友女的叫何晓洁是比利时籍华人。跟你差不多大你今年有多大?”

汪虹说了。

“同岁。我眼力不差吧?这何晓洁特能干在布鲁塞尔的比利时——中国协会工作自己还开了一家旅行社。她是温州人文革中间跟父母来的比利时在布鲁塞尔长大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在比利时念的。她想到中国展可父母不放心父母在布鲁塞尔经营中餐馆生意火得没法儿说。父母怕她一个女孩儿回中国出什么意外不让她去。可巧她来马耳它旅游就认识了我就让我跟她去比利时玩儿。我去了她对父母说要让我陪着回中国把我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无非是我在马耳它留学老爸是中国驻马耳它大使一类。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她要我陪她回国这件事她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我也只好应承下来。她父母见我是个正经人就同意了。我问她你回国做什么生意呀?她说特简单:以比中协会的名义邀请各级官员考察荷比卢德法——公款旅游。我也正想回趟国呢有人出费用干嘛不去?我俩从布鲁塞尔直飞北京。回去没几天真让她拿下一个是北京一家医院的院长愉快地接受了她的邀请。我这边有事先飞回来了。她在国内继续攻关前天来电话说又有一个什么大型国企的老总被她拿下还有一帮农民企业家。按她和那些人的协议是由她出导游和翻译她哪儿有啊她又回不来——准备把那帮企业家直接带到比利时呢。又把我抓住了要我先期赶往阿姆斯特丹接机。我想你要是没事儿咱俩一块儿去你是翻译我是导游怎么样?”

“你去过荷兰吗?”汪虹问。

“没有。”吴力回答。

“那你怎么给人家导游?”

“买张游览图事先再找个中国人好好问问不就行了?再说了国内官员一般只对红灯区和卡西诺感兴趣这些地方都用不着导游。”

“那我就跟你玩儿一趟你有把握签证吗?”汪虹问。

“小事一桩。咱有比中协会的邀请硬得很。明天早晨九点比利时大使馆门口见?”吴力伸出手来。

“不见不散。”汪虹也伸出手来。

回到家汪虹把要去荷比卢德法的事儿给李昌盛讲了一遍。李昌盛大惊失色说:“有这样的吗?在路上随便认识个人就敢跟着满世界疯跑?你不怕让人给卖了?”

汪虹笑说:“我这么傻卖给谁呀?谁买砸谁手里。”

正说着呢瓦哈洛娃来了。她笑嘻嘻地对汪虹说:“怎么谢我?”

“说什么呢?”汪虹不明白。

“我给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还不谢我?”

“真的?”汪虹问。

“当然是真的。你姑夫过去有一个学生他是专门来查理大学找你姑夫学汉语的——你姑夫这个汉学家全欧洲都知道。我那天回去把你这事儿和你姑夫一说他还挺上心。昨天晚上他告诉我他这个学生的夫人离婚了他想找一个中国太太。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他本来是给这个学生打电话要他帮忙留意。没想到这个学生正好是单身而且是汉学家你们不会有任何沟通困难。这学生说这么好的小姐为什么不给我呢?你姑夫说你要就给你。今天早晨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证实了一遍没问题。年龄稍大也就四十出头儿吧。”

“哪个国家?”汪虹问。

“荷兰。”瓦哈洛娃说。

“荷兰?”汪虹又惊又喜“太好了我正要去荷兰呢!”

“大姑你快劝劝她吧她神经了。”李昌盛把汪虹要跟人去荷比卢德法的事儿讲了一遍。

“那不正好吗?”瓦哈洛娃高兴的说“本来我要约他来布拉格见面的这下正好你就说是专程去跟他见面的。”

李昌盛急了“大姑你同意她去呀?跑丢了怎么办?”

瓦哈洛娃烦了说:“一边儿扒拉小算盘去没你的事儿。”

她把那位先生的电话号码交给汪虹说:“去了就打电话约地方见面他叫鲁道夫因为特别爱吃豆腐起了个谐音的中国名字叫‘卤豆腐’。这个人是很浪漫的你要打扮一下再去见他。”

早晨九点汪虹准时赶到比利时驻捷克大使馆门口吴力已经到了正在阳光下灿烂地笑。

很痛快当时便给了签证。

那会儿还没有申根协议只有荷比卢三国可以用一个签证其余的欧洲国家都要一个一个的签。在德国使馆和法国使馆他们碰了壁——因为是中国人:拒签。

汪虹一脸懊丧可吴力却像没事儿一样仍然兴高采烈。汪虹问:“拒签了你还这么高兴?”他说没事儿只要有比利时签证就行去了比利时就有办法何晓洁本事大了。

汪虹和吴力提前一天飞到阿姆斯特丹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汪虹便给卤豆腐先生打电话。汪虹自报家门尽量把声音弄得温柔娇嗲那卤豆腐先生一口略嫌生硬的汉语听得出已经喜出望外。他当下约好晚上见面“你到梵·高纪念馆来——梵·高你知道吗?太好了你是大学生嘛当然知道梵·高了。梵·高纪念馆右手有一条小巷往里面走大约两百米你就到了一家很地道的中餐馆儿。我在那里请你吃晚饭——那家餐馆儿的卤豆腐做得好极了。吃过晚饭我带你去看阿姆斯特丹美丽的夜景阿姆斯特丹的夜景特别迷人我陪你乘船在运河里航行我们并肩站在船头让夜风吹拂着你黑色的长——你是长吗?好极了只有长飘散的东方女孩儿才配得上阿姆斯特丹的浪漫夜晚。好了晚上六点不不不我求求你你绝对不要告诉我你长的什么样个子有多高以及穿什么样的衣服。让我去感觉你那才是真正的浪漫你同意吗?‘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我不问你这是谁的词你当然知道。”

汪虹想:好家伙还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他的浪漫呢!

吴力邀她出去转转她谢绝了说想睡觉。要应付一夜的浪漫不养好精神哪儿行呀。睡了两个小时醒来一看是下午四点半赶紧捯饬吧。淡淡地涂了唇膏细细地描了眉毛稍稍地擦了粉脱下背带牛仔裤换上一袭紧绷绷的红色天鹅绒旗袍——这是瓦哈洛娃提供的道具据说当年她就是穿着这件旗袍在吴和面前袅袅的那么一走傻小子立马分不清东南西北。脱下那双四季不离脚的旅游鞋换上几乎从来没穿过的意大利高跟儿皮凉鞋。试着走了几步别扭得没法说。更要命的还是这件旗袍才穿了十几分钟汪虹就觉着缺氧呼吸困难。

没法子忍吧。

五点多了汪虹下楼在大厅里迎面撞上从外面回来的吴力。吴力大吃一惊说:“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不出去玩儿呢原来有约会呀!”

汪虹歪头一笑不置可否。

吴力说你等等他倒退几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我想起陈毅来了。”他说。

“哪儿对哪儿呀?”汪虹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吴力走到她面前“陈毅乃盖世英雄身经何止百战?当年在新四军营地第一次看见张茜竟不能自持回到帐中便草就一七绝——‘红光照眼意如痴愧我江南统锐师!卅载豪情今何在?输与红芳不自知。’”

汪虹瞪他一眼说:“你就别神经了!”

吴力说:“不知你有没有雅量?我想给你提点小小的意见。”

“说吧。”

“既然穿这样一身儿行头看人就不能像你刚才那样直眉瞪眼的。要慢慢地、好像不经意的其实却火辣辣的一瞥──懂得‘含情脉脉’这个词儿吗?”

汪虹笑盈盈地注视着他眼睫毛还一眨一眨。

吴力的左臂突然抽搐起来愈来愈厉害。

汪虹赶紧问:“怎么了吴力?”

“中电了!中电了!”吴力一边抽搐一边说。

汪虹笑了说:“怎么那么讨厌呢!”

她疾步走出旋转的大门早有一辆TaxI停到身边。门口的侍者替她拉开车门她钻进后排坐好用英语对司机说:

“梵·高纪念馆谢谢。”

梵·高纪念馆很快就到了可是汪虹却拿不准是哪条小巷——光说右手这条小巷可这左右是怎么算的?是按进纪念馆呢还是按出纪念馆?汪虹感到这个酸酸的荷兰汉学家十分可恶:他完全可以说出街道名称嘛什么左手右手的显他懂几句中文!

汪虹按她的认知——面对纪念馆的右手——走进了小巷不到二百米果然有一个门脸儿不大的中餐馆装修得恶俗不堪门楣上三个大字:汉宫春。

怎么名字起得像个妓院?汪虹推门走进看看表差半小时六点。

早有殷勤的跑堂迎上来她左右看看偌大的餐厅里没有一个客人便拣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跑堂送上菜单又奉上茶水问:“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汪虹确实饿了她也知道跟外国人在一起吃饭是个什么情况——基本上吃不饱。先他们饭菜点得都很少另外你还得显示出一种优雅的风度不能把狼吞虎咽的吃相露出来尤其在今天晚上这样一个历史性的关键时刻。她决定先吃点什么垫垫底儿仓廪足而知荣辱肚子里有食儿才能吃得斯文。她迅浏览了一遍菜单——只看价格不看菜名儿。

“蛋炒饭一份儿请快点。”她说。

差五分六点她吃完了蛋炒饭又要了一杯咖啡气定神闲地等着浪漫。

跑堂的走过来问:“小姐你在等朋友啊?”

她点点头问:“怎么这么萧条?”

跑堂的叹口气说:“没法子竞争太厉害我们以前都在青田乡下不懂煮饭的老板都要愁死了。”

眼瞅着到了七点还没见汉学家的影儿。正纳闷儿呢呼啦啦进来一伙中国人个个板着脸坐到汪虹的左手。呼啦啦又进来一伙中国人也个个板着脸坐到汪虹的右手。彼此虎视耽耽而汪虹怎么看都像是在瞪自己。

接着一声喊汪虹听不懂喊什么只见跑堂的一溜儿小跑出来上茶。

接着便开始说话用一种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汪虹估计不是闽南话就是青田话。对话渐趋激烈声音愈来愈高而且双方都站起来向汪虹逼近。汪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正着急呢跑堂的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是黑社会在讲道讲不拢马上就要开打了你小心溅上血。”

汪虹大惊向两边笑笑起身便跑。高跟鞋不习惯在门口还差点摔倒。正好有一辆TaxI驶来她扬手拦住也顾不上那位汉学家了。

回到旅馆她仍然心有余悸又为卤豆腐担心:刀剑无情会不会一进门儿正好让人家给跺了?便给他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她隔一会儿拨一次电话隔一会儿拨一次电话一直拨到凌晨一点终于听到了卤豆腐的声音。

汪虹问:“你没事吧?”

卤豆腐说:“我没事我很好。”

汪虹问:“你为什么没去?我一直等你到七点多!”

卤豆腐说:“不我六点整准时到的是你没有去。”

汪虹急问他关于左手和右手的方向问题。果然这个笨蛋是以背朝梵·高纪念馆定左右的。

汪虹叹口气向他表示了歉意。他说:“没关系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很喜欢。”

汪虹想:这真是一个好脾气。她说:“那我们明天噢现在已经是‘明天’了。我们今天再找个地方见面好吗?”

卤豆腐说:“我们不用见面了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美丽的错误这真是太浪漫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汪虹摸不着头脑问:“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对你还不知道”卤豆腐说“我六点整准时进门看见你已经坐在那儿了。我很高兴就走到你面前说‘你好’就坐下了……”

“什么什么什么?”汪虹打断他的话“我?”

“我以为是你因为只有一个黑头黑眼睛的中国女孩儿。”卤豆腐继续说“我走到你面前坐下说我请你吃饭。你笑了笑得很好看问我:‘你是个慷慨的人吗?’我说当然。你点了油焖大虾、糖醋松鼠鱼和菠萝鸡片……”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只点了一份儿蛋炒饭!”汪虹愤怒地再次打断他的话。

“但我以为是你。”他继续不屈不挠地叙述“我只点了我——卤豆腐。我喝了两杯五粮液很好喝。但你不喝你只喝juinetbsp;

“我喝!我不光喝五粮液我还喝敌敌畏呢!”汪虹大叫。

“敌敌畏是什么?”卤豆腐问。

“名酒比五粮液还好最适合你这样的人喝。你继续说吧后来呢?”

“后来?我们不是已经在电话上约好了吗?在运河里乘船欣赏阿姆斯特丹美丽的夜色。我和你并肩站在船头夜风有点凉你偎在我怀里我紧紧搂着你……”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不是你。接过吻后我对你说‘感谢瓦哈洛娃把你送到我身边。’你问:‘瓦哈洛娃是谁?’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但是不像。我说你不是汪虹?你不她说不是她是柳娜。我知道全错了可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无可挽救地爱上了她。当然她也同样爱上了我。”

“她现在在哪儿?”汪虹问。

“我们刚刚进家她正在洗澡。你要和她讲话吗?”

“讲你个大头鬼Funetbsp;you!”汪虹摔下电话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喘粗气。

一段拟议中的跨国浪漫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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