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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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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手局外人无从体会当事人却是自己心里有数。
虽说是并没有伤着了皮肉可是以瘦老人今日这样的身份却已大大地觉得脸上无光嘴里嘿嘿连声笑了起来。

“宫老当家的!你这是存心要找我老头子出丑!我看今天这个架不打也不行了。”

说着这个老头儿把那件半长不短的长衫往上拉了拉向腰带里一掖。

“宫老当家的你就高抬贵手吧!”

说话之间他身子已缓缓向下蹲了下来一双绿豆大小的眸子一霎间蕴蓄着闪闪精光。

看到这里场子里起了一阵子骚动。即使是不擅武功的人这时也都看出来了敢情这个外貌不济语不惊人的小老头儿原来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宫一刀看到这里由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黑眉微微向上扬起同时右脚后蹬已把身后那张坐椅踢开一边就势向前面跨进了一步。

瘦老人倏地一声长笑声音似九幽鹤鸣。

“宫老当家的你看招吧!”

声出人起也许是本来就瘦小的关系这一纵身起来看来更轻飘随着他张开的两臂那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大鸟。“呼!”一声已临向宫一刀当头。

好快的来势!看来似乎与方才的那个黄鬼范江身手有几分近似只是却远比他更快捷得多了。

像是疾风里的一片云“呼!”一声袭近蓦地就空一顿带起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在大片的衣衫影里瘦老人的一只手掌倏地探出直向着宫一刀当头拍了下去。

宫一刀身子向下一缩右脚伸处施展了一式漂亮的“犀牛望月”那只独掌竖直了猛地向上穿去两只手掌并没有真的迎在了一块。

空中的瘦老人霍地一收小腹施展了一手极为漂亮的“细胸巧翻云”整个身子霍地向后一收随着他落下的奇快疾猛势子已来到了宫一刀身后。

甫行落地的瘦老人真是快到了极点。身子绝不少缓须臾落地进身独掌平伸直穿其势有如奔雷疾电骈掌如刀地直向宫一刀背上劈来。

宫一刀容得他指尖几乎已经粘住了背上的俄顷之间才倏地一个快转身。

看起来两个人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式子两只手在几乎已经接触的瞬息之间竟然双双擦身而过。

局外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透过海无颜目光所见情形显然就并非这般。

在他们双方互迎的一霎间两个人几乎都在变幻着姿态短短的一霎双方最少各挪变了五种以上的身法而在最后看来非要接触不可的情况之下却竟然错开了。

双方的势子是那般的疾!

宫一刀垫步拧身“唰”地拧过了身子。

这一霎他怒由心起已然是动了杀机独掌之上聚集着无比的劲道决计要在紧接着另一次交手里夺取对方性命。

然而另一方的瘦老人虽然却没有恋战之心两者互擦之间疾若星丸跳掷般地已飞出数丈之外。带着一串玩世不恭的笑声只见他身子倏起倏落一径地消逝于视线之外。

宫一刀脸上显现出一丝阴森森的冷笑双方虽然两度交手却并没有分出胜负彼此心里有数留一点下次再见的余地也是好的。

主人乌苏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傻呼呼地向宫一刀盯着。

宫一刀冷笑一声道:“这个人你以前可曾见过?”

乌苏摇摇头转看向一旁的梁威道:“你见过他么?”

梁威摇摇头苦笑道:“这……这……没有!”

宫一刀脸上显现出一丝轻视的笑虽然对方那个瘦老人在他心目中已构成一个“强敌”的威胁他却故意地不加以重视。

也许是一连两次当众逞能都未能尽兴尤其是陈现在现场各人面前的威风还不够宫一刀决计要再次继续施展他的武功用以服众。他慢吞吞地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来眼睛看向乌苏道:“还有人要来么请不必客气!”

乌苏显然已对宫一刀心存折服为了更进一步证实他的信心乐得再继续观望下去。当下他随即向梁威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比武。

梁威当下用藏语、汉语分别宣布了一遍话声方落即听见有人喝叱一声现场人影一连闪了两下分别纵出了两个人来。

两个人一式的蒙古装束即使容貌也十分相似身材看上去也似乎相当矮胖矮胖的大冷的天两个人每人只穿着一袭单薄的衣服捋着袖子各人都露出黑乎乎的大片胸毛。

右面那个身材略为高一点的手里舞着一对流星锤两团锤影满空乱舞嗖嗖之声实是惊人!

左面那个矮一点的两只手上抓着一对畸形兵器左手是一柄牛耳短刀右手却是一根满牛剑刺的“狼牙棒”两个人看上去是一般的狠。

两个人一经现身立刻赢得了在场一个满堂彩!

他们似乎也都认识这对被称为“虎豹双雄”的蒙古兄弟兄弟二人哥哥叫。‘铁山本”弟弟叫“达木儿”自从投奔乌苏以来一直为乌苏待若上宾乌苏为笼络二人为自己效力除了为每人置有一份产业之外还为兄弟二人各自讨了一房媳妇。这么一来兄弟二人便老实心安地为他效力不再思迁了。

这时乌苏眼看着他们兄弟现身而出心理不禁愣了愣盖因为他知道这兄弟二人下手极猛一经上阵向来是联合出手从来不知道顾虑出手之轻重以眼前情形而论对方宫一刀虽说是名重一时的武术大家虽然俱知其武术精湛但是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却是尚未可知。兄弟二人这么冒失联手各出兵刃就难免与不乐帮结下了梁子岂非不智?

这么一想乌苏便立刻大声喝止道:“你我兄弟还不快快收起兵刃只可徒手向宫老师请教!”

话声方出即听宫一刀突地出了狂笑之声。

“老当家的不用担心这样才能一尽他兄弟所长叫他们随意施展吧!”

乌苏愣了一下道:“这……这不太好吧!”

宫一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分别在对方兄弟二人身上一扫再次落向乌苏脸上微微冷笑道:“老当家的今天安排在下在此献丑要是不拿出一点真正的能耐来何以服众?叫他们不必顾虑只管下毒手就是!”

乌苏还没来得及出口即见兄弟二人中那个手舞流星锤的铁山本忽然大喝一声一只亮光闪烁足有碗口般大小的流星锤已经脱手而出忽悠悠直向宫一刀面前上抡来。

兵刃无限惊得乌苏梁威二人慌不迭跃身场外眼看着流星锤过处划出了一道经天银虹挟带着一股尖锐的疾风直向着宫一刀当头猛飞过来。

那真是惊险绝伦的一霎!眼看着银光一点即将要接触到宫一刀的脑袋上那颗头却在最后千钩一之际忽然转动了一下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铁木山的流星锤简直就是贴在宫一刀的脑袋上一个头一个锤紧紧地相贴着那么转了一转。

这番惊险状况直把现场各人都看直了眼一时由不住爆雷也似叫起了好来。

叫好声还没有完全消失的一霎却只见宫一刀那颗头忽地向外一甩铁山本的流星锤蓦地反弹了起来其劲道较诸铁山本所出来的犹要大得多忽悠悠划出一道银光反向着铁山本头上打来。

这一手更出乎在场各人意料之中由不住又自爆雷般地喝了个彩。

铁山本一惊之下嘴里喝叱一声脚上一垫步一腾身而起右手向上一托使了一个巧劲儿居然硬生生地把这枚栲栳大小的锤头接到了手上。身子一拧飘出了两丈以外。

四下里又是一声叫好这场比武似乎挥到了最**铁山本身子虽然飘落出去无奈加上他身上的力道竟使他难以平衡脚下一连跄了两跄才自拿桩站住。

就在这一霎另一方面的达木儿怒叱一声身子一连两个快起落扑到了眼前。

这个达木儿看过去似乎较诸他哥哥更要凶猛十分身子向前一欺右手的狼牙棒一式“横扫千军”直向着宫一刀坐着的身子力扫了过来。

宫一刀鼻子里哼了一声只见他坐着的身子蓦地向后一吸变成了一个弓的形状。

这一当口达木儿的狼牙棒夹着大片疾呼之声几乎擦着了他的胸衣“呼!”一声扫了个空。

达木儿脚下一个快步另一只手上的牛耳矮刀蓦地向回里一带雪亮的刀身反挑着直向宫一刀心窝上挑扎过来。

宫一刀冷笑道:“好招!”

话声出口那只独手霍地抡起只见他五指箕开蓦地向外一推已把达木儿的刀锋紧紧夹于指缝之间达木儿一惊之下用力地向后抽刀。

宫一刀竟然借助他抽刀之势整个身子平穿而起呼噜噜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身形已飘出丈许以外。

原来有“虎豹双雄”之称的这对蒙古兄弟一向极其自负兄弟二人各有绝功如非乌苏一力笼络平日待若上宾用了不少手腕否则实难将他们留住。

兄弟二人心知乌苏将要建立起一份实力以与布达拉宫的扎克汗巴分庭抗礼。便有意要争得领导之权决计要使眼前的宫一刀知难而退。却是没有想到这个断了一只手貌不惊人的老汉人敢情竟是如此难以应付兄弟二人联合出手之下简直连对方的身边也摸不着一时气急败坏其势更难自己。

铁山本怒声用蒙古话向其弟打了个招呼嘴里“哈赤!”叫了一声。

一双流星锤蓦地由左右两方同时快包抄起来在流星锤运施方面来说这一手叫“双飞燕剪翅”两道银光夹着两团栲栳大小的银团直向宫一刀身上两侧袭来。

另一方面达木儿配合着兄长的势子脚下一连两个快前进又扑向了宫一刀后方。

兄弟二人由于多年联手合作早已“心有灵犀”。铁山本流星锤出手亦正是达木儿进招之时狼牙棒施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着宫一刀兜头盖顶地猛力直挥下来。

哥儿俩个大概已经尝到了对方的厉害下手也就越加毫不留情这一式联子前后夹击确实厉害得紧!

宫一刀岸然站立的身子看过去并无异动。然而正当流星锤与狼牙棒眼看着已将双双招呼到他身上的刹那之间猛可里宫一刀那只断了膀臂的袖子倏地向上飞卷而起于是同时之间他的另一只手已飞快执出了背后长刀。

这一霎真是快了随着他出刀的势子一片银光有如戏凤之龙刀光过处耳听得一片叮当声响。

“虎豹”兄弟上来得快退身得更快看起来有如风中枯叶乍聚又散双双一沾即退饶是这样却也吃了大亏。

敢情宫一刀这种“气波力功”盖世无双由于手法诡异常规就连现场旁观的能者如海无颜者亦自信为其所欺。

随着对方兄弟二人的踉跄退势可以肯定的他们两人都受了伤了。

一个伤在右肩一个伤在右侧肋出刀者分明手下留情没有像以前那样施展他“断臂刀法”确是难能之至!

铁山本一边的链子锤唰啦啦缠住在了脖子上空出的一只手用力地按向右边肩窝大股的血水由他按着的指缝里渗出来。

达木儿却似伤得比他更重右侧肋下巴掌大小的一片皮肉被刀给片了下来痛得他直往里面喝气全身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

乌苏看到这里急忙出来招呼着梁威等人匆匆把这对蒙古兄弟给搀了下去。

经此一来乌苏才算真正认识了宫一刀的真实功夫又惊又喜直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全场各人自目睹此一场决战之后俱都暗自折服于宫一刀神威之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出面与其较量了。

任三阳低骂了一声看向身边的海无颜道:“鹅知道你是深藏不露不轻易出手的人鹅可他娘的真忍不住了好歹也得跟他会一会要是真不行临场泄了气兄弟你还得给我接着。”

说着就要站起来身子才动即被海无颜一只手按在了背上任三阳倒是老实得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任三阳不服气地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老小子神气活现的?”

海无颜微微一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好?总之现在还没到我跟他见面的时候。这场热闹还没有完好戏还在后面呢!”

任三阳道:“你是说?……”

海无颜微微一笑却没有说出来。

是时乌苏已在现场交待了一番体面话十分尊敬地陪着宫一刀进入内宅现场即由梁威招呼着解散离开海任二人也随众退出。

任三阳见海无颜一副安详淡然表情不免好奇地问道:“兄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说出来听听还有这个宫一刀他到底又是怎么一个打算?”

海无颜一笑道:“亏你还是老江湖了居然连这点道理都看不出来他们这是互相利用对我们却也没有什么坏处往下再看吧!”

任三阳怔了一怔道:“哦!鹅明白了乌苏是想用宫一刀来对付扎克汗巴?他还想恢复他过去的声望权势可是?”

海无颜点点头道:“当然这一点实在已很明显!”

任三阳仍然不大明白地道:“可是宫一刀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海无颜冷笑道:“这一点也正是我要进一步探知的不乐帮向来行事独来独往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与人攀结这里面必然大有文章。”

任三阳“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有道理那么鹅们眼前该怎么办呢?”

海无颜忽然警觉地往前面看了一眼快步走向自己居住的帐篷迈步进入。

任三阳跟进去想到他必然现了什么。

可是当他进去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现。

“怎么回事?”任三阳四下看了一眼奇怪地道:“有什么不对么?”

海无颜道:“有人来过了!”

“谁?”任三阳左右看了一眼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态海无颜不说话缓缓走向一边观察那扇掩实的窗户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一下指上沾了一些泥沙。

“哼!这人轻功很不赖但他还是留下了痕迹!”

说时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另一处幕壁上摸了一下指尖上又现了几颗沙粒。

任三阳四下打量了一眼道:“他是由正门出去的?”

海无颜摇摇头眼睛往篷顶上看了一眼身子霍地腾起来一只手托向篷顶那一扇小小天窗随即飘身而下冷笑道:“就是由这里出去的!”

任三阳愕了一下缓缓点点头道:“这么说这个人显然会施展缩骨之术了?”

“不错!”海无颜道:“他原是想由前面出来的正好碰到我们回来我远远看见帐篷颤动就想到有人出入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遗失了没有?”

二人随即各自检查了一下行李。

任三阳一面翻一面大骂道:“王八羔子果然被人动过了。”

一面说他拿起了一个皮银袋上下抖了一下道:“哼你看给翻得乱七八糟倒要看看里面的钱丢了没有?”

海无颜道:“他是不会要你钱的!”

说着他即系上了自己的行囊。

任三阳道:“你丢了什么没有?”

海无颜摇摇头道:“什么都没丢。”

任三阳也检查过了他的钱包道:“钱一点也没有少!奇怪这家伙是打着什么主意?”

海无颜冷冷一笑心里有数。

“这个人又会是谁呢?”任三阳道:“这可真是怪事?难道是扎克汗巴派来的人?”

“这个可能不大!”

“那会是谁?”

海无颜微笑了一下道:“你可觉得刚才在比武时那个干老头儿走得有点太快了么?”

“啊!”任三阳恍然悟道:“会是他么?”

“错不了就是他”海无颜道:“由他刚才跟宫一刀动手的招式上判来我更可断定他就是‘红羊门’当今唯一漏网的那个娄全真!”

任三阳道:“这个老小子可真透着玄他老盯着鹅们干什么?”

海无颜道:“其实他早就现了我们刚才在场子里他有意离开其实根本就没有远去依我的判断宫一刀住处才是他主要去的地方我们这里不过是顺便看看而已!”

“好个老小子!”任三阳骂了一声道:“他到底想在鹅们身上找到什么?”

“当然是那张宝图了!”海无颜道:“他是在作梦哼!这么看起来西藏宝藏这件事确是已满城风雨闹得外界尽知了!”

任三阳说道:“现在鹅们到底该怎么办?”

海无颜道:“使我想不透的是宫一刀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和白鹤高立会合莫非这当中有什么虚玄不成?”

任三阳怔怔说道:“以你个人的看法呢?”

海无颜冷笑道:“不乐岛凡行一事无不精打细算而且他们行踪一向是神出鬼没掩蔽犹怕不及宫一刀今日的动作不免令人生疑!”

任三阳点头道:“这其中还会有什么虚诈么?”

海无颜道:“以我的判断白鹤高立所以要他师弟出面拉拢乌苏这其中是有深意的。”

微微顿了一下他再接下去说道:“第一可以增强实力来牵制布达拉宫方面第二这其中难免有声东击西的诡计。”

任三阳“噢”了一声:“这么说白鹤高立他的人已到藏宝的地方去了?”

“只怕是这样!”

海无颜脑子里不禁想到了昔日邵一子所说之言白鹤高立虽然杀死了邵一子由他身上抢得了那张宝图但是那上面专属富庭王族的深奥藏文却是极不易译解得开的所以高立如不能找到一个像已死的“左瞎子”那类人物他得到宝藏的企图只是妄想。然而自己虽然有了邵一子所赐的全部译文却又苦无那张宝图的地形指引亦是难达目的。如今第一要务当是如何设法由白鹤高立手中得回那张宝图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这么想起来白鹤高立刻下的行踪就更令人费解了。

※※※

冷月如霜。

布达拉宫这所巨大的建筑物在夜的掩饰之下显得更神秘了。月色的映照之下一片片的琉璃瓦像是星星一样地闪灿着寒光那些围绕在宫宇四周生长的巨松微微地摇曳着不时出一阵阵和谐松涛声。如果你再仔细地聆听下去当会觉到隐藏在这阵松涛声之后还有另一种声音喇嘛们低沉的诵经声音。

“西达云寺”布达拉宫所属的一所别院有十六位年老的喇嘛住在这里。对于整个的布达拉宫来说这里是最冷清的一处住所了。自从前王圆寂之后十五王登基到如今的大权旁落;这一连串的惊天动地事故都似乎与“西达云寺”毫不相干这里所居住的十六个老喇嘛早已为人们所淡忘了。

这么说并不意会着这里所居住的十六个人全是无用的废物也许今天他们真已是废物但提起当年嘿嘿想当年十二王在位时这十六个人可俱是当时宫内炙手可热的人物。

也许正因为他们那个时候的权力太过大了才促成了一旦失势之后今日的过于渺小。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十六个老喇嘛倒也很能明白其中盛衰的道理逆来顺受多少年了倒也相安无事地住在这里。

想当年他们这一批失势的前朝臣子二十七人如今物故人非却只剩下了十六人。

现世人情常是这样的。

年近八旬的苏拉老喇嘛是这里面年纪最长的一个他是前朝十二王时职掌武术营铁衣队的领一身武功颇是了得由于他心念故王又看不惯当今王叔扎克汗巴的嚣张不甘为其所用情愿住在像是养老院的西达云寺里过着年复一年月复一月的无聊岁月。

今夜苏拉老喇嘛的兴致似乎特别高。对着窗外的月色他先弹了一段日常喜爱的“哈克里八”。那是他们西藏最古老的一曲子内容是叙说来自喜马拉雅山的雪水灌溉着西藏土地的快乐调子后人另外为它配上歌词用传统的长管西藏三弦琴来奏和着低音唱出来才够味道。就像现在苏拉老喇嘛所唱的这个调子才最够音味只是对于不明所以的外族人士像是汉人吧听起来就有点怪里怪气的感觉不知道他是在唱些什么。

老喇嘛挽着一双棉袄袖子露出他七上八下早已黑的牙齿配合着冷涩的琴弦只听他嘴里唱着:“西——咦——唔——哂——”

低沉嘶哑的嗓音配合着冰涩的弦律只有悲凉的韵味却是丝毫感觉不出来快乐的意境在哪里然而它却是流传西藏最久至今仍为人们所喜爱的音乐之一。

月色依旧寒夜无声。此时此刻即使连惯以夜呜的蟋蟀都寂静无声整个的空间却只被苏拉老喇嘛的琴韵歌声所充斥占满了。

一堆干枯的松枝在冷彻肌骨的西风里滴滴溜溜直打着转儿不时地散开来又合拢再散开再合拢……风力是由高处投下来撞向地面才散开来待到冲向四墙才又被迫合拢因为这样所显现的现场情形才会是如此滑稽。

老喇嘛苏拉的歌声未歇月影似乎已经偏西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直由布达拉宫正殿屋檐上拔起接连着三起三伏轻若炊烟一缕向着西达云寺这片院落里飘落下来。

歌声依旧风力如常。

这个人轻飘飘似乎片尘不沾地已经落在了院子里。

一袭月白颜色的长衫褂瘦高瘦高的身材几乎秃了顶的头上却耸生着一络禽鸟也似的“角毛”长眉凹目双颧极高尤其是深眶陷进去的那双眼晴开合之间神光毕现。

这人身形甫现一双眼晴频频向四下转动立刻就投向那个角落那个琴韵歌声的角落。

紧接着他的身形再闪疾若飘风般地已袭到了近前一只手轻轻抬起向着糊有桑皮纸的窗上轻叩了一下。

这虽是一个轻微毫不起眼的动作但是室内的人显然已有了警觉。

顿时传自室内的琴歌声忽然停止。

紧接着那两扇关闭的窗户倏地敞开来。

院中人身形略闪有如炊烟一缕就在对方窗扇倏开的一刹那已然飘身而入。

紧接着那敞开的两扇窗户又为之关上。

※※※

老喇嘛苏拉以无比惊异的神态打量着进来的这个人。他的脸显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频频眨动着那双似乎已现昏花的眼晴。

“老喇嘛我们久违了”进来的鹤老人道:“别来可好?”

苏拉这个看来异常瘦小白苍苍的老喇嘛似乎为眼前的这个突来的人突来的话弄得简直糊涂了。他的那双眼睛虽然小得只剩下两道缝但是这一霎却睁大了。

“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么?”

也许很久很久没有说过汉语了说起来似乎有些生硬但是他的确会说这一点是无可置疑。老喇嘛在说这些时两手扶案矮小的身躯已缓缓地站了起来看来他大概只有五尺高一身肥大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躯确是显得有点不称。

鹤老者呵呵一笑道:“你大概老糊涂了居然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苏拉哼了一声道:“我没有什么朋友在这西达云寺里我已住了有三十年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鹤老人一笑道:“四十年前大概是一个秋天的晚上我们就在这个布达拉宫见过。老喇嘛那时你威风得很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嗯看起来你可真是老得多了。”

“四十年前?一个秋天的晚上?……”苏拉缓缓地摇了一下头:“对不起……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鹤老人神色微微一沉道:“不要紧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一面说时他脚下缓缓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老朋友四十年来你的西域神拳功夫大概更有精进了吧!”

苏拉聆听之下顿时吃了一惊退后一步长眉倏地一挑道:“你……怎么会知道?”

话声出口老喇嘛身子已倏地纵身而起。

双方彼此间隔着一道长案老喇嘛身形一缓纵起疾若飘风“呼!”一声已来到了鹤老人面前。敢情这个瘦小的老喇嘛身手果然不弱身形向上一欺近两只手倏地向外一探直向着鹤老人两处肩头上抓来。

鹤老人哈哈一笑道:“好!”

四只手掌猝然交接之下两个人的身躯蓦地一转带来一股劲风直向一旁转了出去。

紧接着两个人倏地分开鹤老者一声沉笑道:“这里地方太窄了展不开身子来我们到外边玩玩去!”身形一纵随着他前探的身子两扇关着的窗户霍地敞开来他整个人身在一式虎扑的势子里突地穿越了出去。

身后的老喇嘛苏拉自是放他不过紧跟在他身后倏地跟踪扑出。

两个人就像一双戏檐的猫忽地现身院中。

冷月下两个人极为快地交换着身手。

苏拉的确在施展他毕生最为得意的“西域神拳”月色之下只见他人影飘飘袖风呼呼所出拳式的确中原少见妙在左右双拳变化巧妙左手出拳右手出掌右手出拳左手必然出掌以掌护拳虚实莫辨。

然而与他对手的那个鹤老人看上去身法更见奇妙尤其是对付老喇嘛这套西域神拳更像是胸有成竹极有把握。

事实上老喇嘛苏拉的每出一拳都像是早在他计算之中是以常能未卜先知。如此数招过后苏拉尽管是招招凌厉奈何却连对方的身边儿也招不着。

猛可里老喇嘛的双手、双拳同出疾若电闪般地直向着鹤老人两肋击去。

在动手的过程里这一式看起来猛厉极了称得上是一式杀着。

鹤老人像似早已期盼着这一招的来到忽然一声轻笑道:“好招!”

不知他怎么一来双手下分极具轻灵地已分开了对方的双手进步欺身“噗”地一声已抓住了苏拉的一双肩头。

苏拉顿时向后一个踉跄嘴里“哦”了一声。

鹤老人加诸在双手上的力道可能不轻而且显然施展的是一式极为特殊的拿穴手法老喇嘛苏拉顿时为之全身麻身子一跄之后便为之动弹不得。

对苏拉来说显然是他平生少有的经验然而却并非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一个念头闪电也似地掠向脑海终于使他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原是他不该忘记的。

紧接着鹤老人已松开了他的双手带着一声轻微的冷笑他已倏地拧身再次纵回老喇嘛禅房之内。苏拉紧蹑着他的身后追上去他不甘就此服输双掌交合着用“开山神掌”的一式倏地直向着前行的鹤怪人背上击去。

鹤老人一声怪笑倏地转过了身子来。只凭着这一式转身为今武林之中就前所未见原来他身形不动双足固立仅仅只凭着上半身拧动之势就把身子转了过来。同时他的一双手及时拉起看来异常绵软地已接住了对方的双手。

苏拉老喇嘛只觉得两只腕子上一阵子软全身上下仿佛一些儿也施不出力道来。

这只是极为短暂的片刻。苏拉老喇嘛身子一麻之后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原状再看对方的那个鹤老人已然飘身三尺开外。

“哈哈……”鹤老人笑道:“老喇嘛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苏拉在鹤老人上身拧转的一瞬忽然间记起了一个人来事实上这个人的影子多年以来始终困惑着他并不曾淡忘忽然忆及由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

“哦你……你是老……白鹤……是你……是你……”

鹤老人又是一声怪笑向前踏进一步道:“你总算还有点记性到底认出来了不错我就是那个老白鹤咱们总有四十年不见了。”

苏拉嘴里连声地“哦”着不时眨动着眼晴一再地向对方脸上认着似乎既感“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样子。

“你真的是老白鹤……不错不错……你竟然还没有死……四十年了四十年了。”

鹤老人呵呵笑道:“大概你是巴不得我死了阎王不点名小鬼不来传你叫我怎么死?哈你叫我怎么死?”

一面说着只见他身形一纵像是一阵风似的已由苏拉头顶上掠了过去。他身形越加地看来像白鹤双手平张着平平地由老喇嘛的头顶上掠过去。

苏拉倏地一个快转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面貌那副样子像是准备拼命的表情。

“哼!”鹤老人站定之后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放心吧过去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了我这次找你可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

苏拉听到这里原来惊吓忿怒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信那么你今天晚上又来干什么?”

鹤老人一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信不信由你。说真的你这个老东西还能活到现在倒是真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过去的事咱们都别谈了今天晚上我倒是专心诚意地来拜访你叙叙旧你怎样你可愿意咱们双方化敌为友?”

苏拉老喇嘛连连眨动眼睛将信又疑地频频向他打量着。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苏拉忽然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说了这句话他像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用手指了一下另一张椅子道:“你坐下来说吧我这里是穷地方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

鹤老人坐下来道:“四十年我们都老了。”

苏拉点点头道:“老了可是我还不想死。”

鹤老人道:“怎么样看来你在这里日子过得像是挺不错吧?”

苏拉冷笑了一声喃喃地道:“不错哼……”

鹤老人那双锐利的眸于频频在他身上转着一望即知他是个极有心机城府的人。

苏拉忽然愕了一下霍地站起来道:“不对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吧是不是?”

鹤老人嘿嘿一笑一只手抬起来摸着他下巴上翘起来的一丛短须。

“不错你猜对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夜来找你当然有事。”

“什么事?”

苏拉立刻显出了很紧张的样子一面频频摇着头冷冷地笑道:“我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你应该知道宫里的事现在我早就不管了。”

“你刚才说过你还不想死。”

“这……”老喇嘛十分费解地看着对方:“当然我不想死难道你想死?”

鹤老人嘿嘿一笑说道:“我当然也不想死可是活就要活得痛快像我这样海阔天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像你。”

苏拉愕了一下喃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活得不快活你……”

老喇嘛虽然一大把岁数了火气还很大一句话不对就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鹤老人轻轻一笑道:“老喇嘛你少安毋躁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可就无话不说总之这一次我来找你绝没有什么坏的意思这一点等一会你就明白了!”

苏拉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听他这么一说随即又坐了下来。

鹤老人道:“对了你的气先要消一消我们才好说话。”

苏拉被弄得简直莫名其妙。

“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要跟你谈谈一件你所亲身经历的往事当年布达拉宫所生的一件隐密大事。”

“什么大事?”

“我想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有关七十二武士集体中毒双目失明的这一件事……嗯!”

这几句话一经道出苏拉顿时面色一阵大变倏地再次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

鹤老人冷哼了一声道:“我什么都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我。”

“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喇嘛一面说显然表情大为紧张:见他喉结频频起伏像是触了他一处隐痛似的。

“好吧我干脆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你说……你说……”

“我还知道当年藏十三王留下的大批宝藏的事!”

老喇嘛脸上一阵白却故持镇定地坐下冷冷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这四十年来你对这件事还不死心。当初我不是就告诉过你了这件事并不确实只是江湖上风风雨雨的传说罢了。”

“好吧就算是传说吧!”鹤老人脸上显现出一丝狡黠的笑:“那么七十二武十中毒双目失明以及后来集体被杀这件事可是真的了!”

“你……你听谁说的?”

苏拉再一次显出紧张神态。

“哼!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鹤老人冷冷地道:“这件事我经过很久时间的调查证明是千真万确的!”

苏拉咽了一下唾沫苦笑了一下道:“好吧就算是真的吧可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与你有关系!”鹤老人道:“因为七十二名武士之中除了一个漏网之鱼外其他七十一人俱都死在你的手中!”

“你……”

老喇嘛霍地抬起了手似乎作势待向对方出可是一想到对方的厉害自己根本无能取胜的事实这只举起的手就又慢慢地松了下来。

“老喇嘛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你也就不必否认了!”鹤老人脸上含着微微的笑:“说起来这件事你虽然心狠手辣了一点可是也不能怪你因为你也是听令行事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苏拉那张脸一霎间变了好几次颜色终归无能作过了一会儿他才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十分沮丧地垂下了头。

“所以我说你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快乐”鹤老人冷冷地道:“因为你心里一直存着歉疚藏十四王是个最昏庸无道的人全西藏的人都恨他入骨而你居然助纣为虐为他干下了这件丧心病狂的事你是全西藏的罪人。”

“我……”苏拉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又有什么办法?……谁教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能不听他的话么?你不要再说下去!”说时眼泪一颗颗地顺着他的脸滴了下来。

鹤老人那双眼睛一直留神地打量着他看到这里微微笑道:“你总算命长要不是那个昏王被人刺杀在先就算你已退居西达云寺他也不会放过你那可就大冤枉了!”

苏拉伸出一只干枯的瘦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苦笑了一下道:“你说得不错我是西藏的罪人这多少年以来我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像刀扎一样的难受。老天我已经不再去想了你又提起来为什么?你今天晚上来找我就是故意来提这件事的么?”

鹤老人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要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而已。”

“什么事?”苏拉十分沮丧地道:“我早就告诉你有关那批宝藏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鹤老人道:“但是我知道!”

苏拉一愕:“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批宝藏确有其事!”鹤老人道:“已死的七十二名武士就是埋藏宝藏的人。要不然你又为什么去杀他们?难道不是杀人灭口?”

苏拉叹了一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我求求你好不好?”他语音颤抖说这几句话确实情于衷。

鹤老人脸上现出一丝微微的笑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布局成功。

“这么看起来你倒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鹤老人微微冷笑了一下:“仅仅内疚是不够的你得想一个法子赎罪做一点好事来补偿这里的人。”

“你说什么?”

苏拉似乎顿时为之精神一振:“做好事?做什么好事?”

他睁大了眼晴满脸渴望的表情。

“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只要是好事哪怕是死了我也愿意!”

鹤老人点点头道:“你们喇嘛教都相信轮回灵魂升天的说法……像你干的这些坏事死了以后你当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就是我劝你干点好事为你自己死后赎罪的原因!”

这几句话听在苏拉耳中果然生了作用只见他一时呆若木鸡眼泪由不住又自汨汨淌出。

须知人性本善早年嗜杀为恶的人无不晚年心存后悔何况眼前苏拉晚年虔诚向佛深信轮回报应之说近年来早已心存仟悔日诵百经以图减轻往年罪恶。眼前鹤老人这一番话自是深深打动了他一时既惊又愧顿时呆在了现场。

鹤老人看到时机成熟这才说出了他的本来之意。

“老喇嘛我眼前有一事要你相助你如果能助我完成将功折罪足足可以抵挡你过去所犯的罪恶了你可愿意?”

苏拉顿了一下紧紧咬着牙道:“说吧只要能赎我过去的罪死都可以!”

鹤老人一笑道:“你放心不会要你命的。”

“到底要我干什么你快点说吧!”

“好吧!”鹤老人眼睛精光毕现地逼视着他“我知道你是如今仅活着参加埋藏宝藏的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已死光了!”

苏拉脸上又显现出一片青白每当过分惊吓时他脸上都会出现这种颜色。

“谁告诉你的?这话你可千万不要乱……乱说……”

一面说他下意识地由椅子站起走向前面拉开门探头向外四下注视一下又缩回来。

“老兄帮帮忙好不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这句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传到了里面宫院里我这条老命可就完了!”

鹤老人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苏拉看了鹤老人一眼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就算你说对了吧可是……”

忽然他冷笑了一声看向对方这个神秘老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哼哼你想让我去帮你把那批东西挖出来你以为我会去做这种事?哼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鹤老人寒下脸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赎你过去的罪了?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是去干好事谁答应你去挖宝财?”

鹤老人冷冷地道:“我并没有告诉你要财。如果这是一件好事你可愿意?”

老喇嘛愕了一下道:“哦?是什么好事?”

鹤老人道:“把所挖出来的宝藏全部分给西藏的穷人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老喇嘛顿时神色一怔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

“老天怎么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过?太好了太好了!”

鹤老人微微点头道:“我猜你定会做的!这是你所能唯一为自己赎罪的机会你当然应该去做。”

苏拉在一阵狂喜之后脸上又变成了苍白。

“可是事隔了好几十年那个地方云封雾锁实在难找我怕已经忘记了。”

“你不会忘记的。”

“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面说他气馁地摇着头苦笑道:“五年前我曾经偷偷的……”摇摇头他又不想说下去了。

鹤老人冷笑道:“原来你也动过这个念头?想私自侵吞?”

“你想错了。”

苏拉频频苦笑道:“我只是想找着那个地方想看看那些东西被人家偷走了没有?”

“难道有人想去偷挖这批宝藏?谁又会知道那个地方?”

“哼想这批宝藏的人多了就这个布达拉宫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作这个财的梦光我知道就有七八个了可是这些人只有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鹤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又因为什么?”

苏拉冷笑了一声说道:“第一他们根本不知道准确的地方第二那个地方云雾封锁就算是找着了地方也危险得很。”

苦笑了一下这个老喇嘛气馁地道:“刚才我说过五年前我曾偷偷去过了一次可是在那里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地方。”

“那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苏拉冷笑道:“好几十年了当初挖的地方全部长满了藤子野草。再说当初我虽然亲身参加埋宝的工作可是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至于宝物埋藏的洞穴却有一张宝图记载只有找到了那张宝图才能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埋在哪里。”

“这么说来外面传说的宝图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的事。”苏拉回忆着道:“我记得先王收藏那张图时我曾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图卷一边是图一边是文字的记载。”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说:“一般人就算得到了这张图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苏拉耸动了一下双肩:“你知道我们西藏的文字很特别而埋藏宝物的那张宝图更是用经过特别设计的秘语文字所记载大体上看来虽与一般藏文没有分别只是到了重要的地方便不同了。”

“哦”鹤老人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起来即或是有人能够得到了这张宝图也是枉然了!就连你也不认识那些特有的字体了?”

苏拉苦笑了一下道:“我是认得那些字的只是有什么用:要有图才行叶。”

鹤老人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挑动了一下长眉一颗心总算完全放了下来。他不愧老谋深算总算拐弯抹角地把这个老喇嘛给引到了“死角”上去。微微笑了一下他打量着这个老喇嘛道:“既然是特别设计的秘语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哼!问得好。”

老喇嘛起先是不肯承认现在一经谈开了反倒是有如“鱼硬在喉”不吐不快了。

“先老王本来是不想告诉我的。可是我的情形特殊你知道我的工作是负责监督挖掘埋宝的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告诉我。”

“我明白了!”鹤老人冷冷地道:“事隔数十年之久你想你还会认识这些秘体的字么?”

“我……不会忘记的……”苏拉说:“就算再过几十年我也不会忘记的这些字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哑然失笑道:“说了半天有什么用?没有那张图一切都是空的废话!”

“不是废话。”

一面说着鹤老人已取出了一个黄绫包裹打开来取出了那卷秘藏的羊皮图卷。

苏拉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倏地站起来惊诧的道:“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先别管这些只看看这卷图是不是真的?”

“嗯……好好……”

鹤老人一面宁神驭气使之聚集双手一面故示大方地把手中图递向苏拉。他当然知道此图的重要不可遗失他也更是自信这种情形下眼前这个老喇嘛是无能逃开自己手掌心的是以干脆放得大方一些。

老喇嘛苏拉用着一双抖颤的手接过了羊皮图卷先不打开来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外面特别注意到卷边的一颗小小玉坠。

他抖颤的手指一面摸索着一面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了一我记得这是真的。”

鹤老人点点头说道:“打开来再看看。”

苏拉听言行事随即展开了图卷。

一时一张图文毕现的完整画面展现在二人眼前。

苏拉只看了一眼已连连点头他弯下腰来仔细地辨认着一行字迹。

“嗯嗯这是真的了。”

“好吧!”鹤老人取出了早已备好的字笔放向桌上道:“既是真的现在就请你把它完全译为汉文我知道你的汉学根基很好。”

苏拉点了点头道:“好吧。”

他脸上显现出多年难见的喜悦到底是一件天大的隐秘将要在自己的手指下揭露开来了。

“啊不行……”就在他刚要写下去的一霎忽然又停住了笔。

鹤老人道:“怎么不写了?”

苏拉摇摇头放下了笔把宝图卷好重新送到鹤老人的手上。

“这卷东西还给你它在你手上谁也抢不去你保管着吧。”

鹤老人道:“可是你还没有翻译成汉文。”

苏拉哑然一笑指了一下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脑子里跑不了的。”

鹤老人面色一沉道:“那没有用我要你白纸黑字地写在纸上。”

“我不能答应你。”

苏拉的表情很是沉着、冷静。

鹤老人有一股突然的激动当然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向苏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贸然出手的。

“你难道变卦了?”强自压制着内心的愤恨鹤老人冷冷地道:“你是在动什么念头?”

苏拉呵呵低笑了两声无惧地看向对方道:“我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是怕你说了不算等我写好了那张东西你拿着一走我可就没有办法了现在最好东西在你手上你既不必怕我我也不必怕你我们一起走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情这样不是很好么?”

鹤老人倒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个老喇嘛敢情还是粗中有细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愁他会闹什么玄虚。

“很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一面说鹤老人已把羊皮图卷收进了怀里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日出之前我在宫外八角山下等你。”

苏拉道:“你也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了嘻嘻你知道埋藏的金银财宝一共有多少?只我们两个人就能搬动得完么?再说一定有别的人……”

鹤老人冷笑道:“这件事就更用不着你来操心了你跟我一起来你的一切安危当然由我负责。”

苏拉拱了一下手道:“多谢。”

接着他以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鹤老人道:“这些年来我也听见了一些外面关于你的传说你可是来自不乐岛上的白鹤高立?”

鹤老人微微一呆随即笑道:“原来你一点也不傻竟然把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不错我就是高立从不乐岛上来的。”

苏拉怔了一下冷冷地道:“你在中原的名声不大好贪财是出了名的。”

白鹤高立冷笑道:“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苏拉神色一变。

高立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一笑道:“你不必多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变的这批宝藏出土之后我们两个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只要我的一半至于你的那一半做什么用那是你的事情做好事也罢坏事也罢反正我们互不相问。”

苏拉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觉得倒也人情合理。他内心确是对过往所做所为充满了愧恨一心想着要做些补偿的善功自然有了这些钱即使是只有一半的数目也是够他拿来应用行好为善了。这么一想苏拉也就乐于从事。正如高立所说他也并不是傻子当年宝藏是他亲手埋的由于他对某些特殊地形的了解使他在与白鹤高立合作过程里感觉到一些安全保障。

高立精锐的眼睛望着他神秘地一笑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日落前后我在八角山下等你。”

说完不待苏拉答话身形轻纵如同一缕轻烟般地已自飘身而出。

老喇嘛愕了一会这才熄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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