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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孽债难偿 不分皂白 前缘未证 难说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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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虹呆了一呆嘴唇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回过头来望她母亲眼神的含意十分明显是要母亲告诉她此人是谁。

至亲莫如母女楚天虹无法想象母亲有什么秘密不可告诉她的但此际庄英男面对女儿质疑的目光却仍然是呆若木鸡!

那“怪人”踏前一步。冷笑说道:“庄英男你不敢告诉她我是谁吗?还是你已经不认得我了?”

庄英男一阵惊惶过后;旧恨涌上心头突然嘶声叫道:“勒铭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如今又要来欺侮我!”

齐勒铭哈哈大笑:“总算你还知道我是谁嘿嘿我害了你?你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不错或许我曾经对不住你但如今我已是妻离女散无家可归你却是得偿心愿过得很快活啊!哼哼我也不知究竟是我害了你还是你害了我!”

楚天虹虽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事但也听得出不是“好话”了他无法忍受母亲受这怪人的侮辱面色铁青唰的拔出剑来喝道:“你你给我滚出去!”

齐勒铭动也不动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楚天虹的剑尖目光似乎渐渐现出杀机说道:“我不滚你又怎样?”

他这傲慢而又充满怨毒的眼神激得楚天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口而出喝道:“我杀了你!”

齐勒铭淡淡说道:“好那你来吧!”注视着楚天虹的剑尖缓缓举起手来……

庄英男大吃一惊连忙叫道:“勒铭你恨我你来杀我好了。可别伤害我的女儿!”

齐勒铭忽地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我以为你早已把女儿当作已经死了你这狠心的母亲哼哼你还记得你有女儿?”

原来此时他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但楚天虹却怎知他口中的“女儿”是另一个人?大怒斥道:“疯子!疯子!你凭什么骂我的母亲?”

庄英男叫道:“别在我女儿面前说这些话我可以自刎以求消解你的恨意你饶了她吧!”

齐勒铭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跟我走!我要你和我去见女儿!嗯你怎么啦?你不肯走呀!难道你当真要做一个狠心的母亲!”

庄英男人如其名本来是个女中丈夫的但此际亦已支撑不住了。齐勒铭的言语好像一把尖刀在她尚未结疤的伤口上重新割上一刀心上的创伤令她摇摇欲坠!

楚天虹再也受不住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铛”的一声楚天虹的青钢剑坠地人也跟着倒下!

庄英男这一惊非同小可扑过去大叫:“你你将我也杀了吧!”

齐勒铭道:“你急什么你看她死了没有?”

庄英男一探女儿鼻息这才放下了心头石头。原来齐勒铭只不过是点了楚天虹的穴道。他点的是晕睡穴楚天虹失了知觉骤眼一看好像死了一般。

庄英男试替女儿解穴毫无结果心中暗暗吃惊:“看来他的点穴功夫已是在松哥之上他们齐家本来不是以点穴见长的如今他的点穴功夫己然如此厉害其他功夫可想而知松哥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要知扬州楚家是素来以点穴功夫号称天下第一的庄英男嫁给楚劲松已有十多年楚家的点穴解穴功夫她亦已差不多比得上楚劲松了但仍然解不开齐勒铭的点穴她焉得不惊!

点穴手法各有巧妙不同有些手法对身体无害穴道一解便即如常;但有些用重手法点穴道的时间一长穴道解了也会变成残废庄英男自己可以宁死而不流泪但解不开女儿的穴道却是不禁惴惴不安。

恳不恳求前夫为女儿解穴呢?她不甘受辱但更害怕女儿残废正当她踌躇之际齐勒铭继续说话了。

“不错我是要对楚劲松报复但我是不会用伤害他女儿的办法报复!”说罢他端起一张椅子放在房子当中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庄英男虽然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但另一块更大的石头又压上来了。他不肯走分明是要等待她的丈夫回来。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报复?”庄英男颤声说道。

齐勒铭道:“这就要看你了!”

庄英男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勒铭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刚才我在镖局已经见过你现在的丈夫了你猜我对他怎么样?”

庄英男吓得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跳出来叫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齐勒铭笑道:“你放心我非但没有杀他而且还替他治好了伤呢!”笑得令人神秘莫测但也带着几分凄凉意味。

齐勒铭瞧一瞧前妻的面色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却是事实。他在与我会面之前不知碰上什么高手元气颇受损伤是我用齐家的大周天内功心法助他把真气凝聚纳入丹田的。”

庄英男信了几分但仍是冷笑说道:“你有这样好心?”

齐勒铭哈哈一笑说道:“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存着好心。我替他治伤为的是要他死而无怨最迟到明天一早功力便可恢复如初我不想占他的便宜故此准备在明天早上方始与他决斗!”

庄英男道:“如今不过三更为何你就来了。”

齐勒铭道:“我本来是准备明早才来的但一想不如先来探明你的心意。趁他尚未从镖局回来你我也好把话说个清楚!”

庄英男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决计不能做你的妻子了。其实你我分离也不关劲松的事。”

齐勒铭妒火中烧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即愤然说道:“我知道你们相爱在前我知道你从来不把我当作丈夫我知道你恨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以为我死了才改嫁的!。

庄英男冷静说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你只知责人不知责己好吧那我愿意承担一切过错你要杀杀我好了与劲松无关!”

齐勒铭涩声道:“你说的都对按你所说其实非但不应该怪楚劲松也不应怪你。但你可知道我是因为你对我冷淡我才去找另外的女人的;我之所以险死还生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不敢回家方始走上歧途的。但谁是谁非咱们如今也不必说了。我此来也不是要求覆水重收我只是恨楚劲松恨他在你心中所占的位置我不能与他相比。我要向他报复你别和我说什么道理我是无理可喻的!”

十多年来独处荒山受尽折磨令得他的性情越趋偏激甚至明知仇恨并不合理这个结亦是无法解开。如今他似火山爆一样把十多年来郁结于心的愤懑全都泄出来心头才觉得舒服一些。但对庄英男而言则是觉得他又可怕又可怜了。

庄英男心意已决说道:“好吧你既然非杀楚劲松不可那么待他回来我和他一起死在你的面前好了我这女儿是无辜的你就饶了她吧。”

齐勒铭忽道:“我也不是非杀楚劲松不可因此才来探明你的心意你真的愿意他和你同死吗?”

庄英男燃起一线希望说道:“劲松是被我连累的我不能与他同生只有与他共死!”言外之意自是无须明说了。

齐勒铭妒意更浓强自抑压冷冷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惜牺牲一切也要保全他的性命了。和他同死不过是在毫无办法可想之下迫不得已才行的最后一步棋!”

庄英男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齐勒铭道:“我可以不杀他不过仍然要用另一个办法对他报复!”

庄英男道:“好那你划出道儿来吧;除了我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之外只要你肯放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灾!”

齐勒铭满肚皮的愤懑都化作笑声笑得难听之极说道:“我得不到你的心要你的身体又有何用?如果我只是想做你的丈夫当年我也不会弃家出走了!哼哼我早已说过我此来不是为了覆水重收!英男请你别把我看的太过……好歹我还有几分傲气!”

庄英男道:“好那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能解恨?”

齐勒铭道:“我要你们母女跟我走从今之后不许你们再见楚劲松!”

庄英男大吃一惊说道:“关我的女儿什么事?”

齐勒铭道:“你知道我这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要楚劲松也尝一尝这个滋味——失掉所有亲人孤零零自己一个人留在世上的滋味!”

庄英男颤声叫道:“不不你不能这样报复我的女儿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受到连累!”

齐勒铭道:“我的女儿失掉爹娘难道她不也是无辜的吗?如今我不过是要你的女儿离开她的爹爹而已已经不为已甚了!”

抛开留在齐家的女儿这是庄英男平生最为自疚的事。齐勒铭又一次刺痛她的创伤她已是不能保持清醒和他争辩了。她把尚在昏迷的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好像生怕齐勒铭抢走似的。

齐勒铭继续说道:“我是不会强逼你做我的妻子更不会强逼她做我的女儿。我只要你们陪我留在荒山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

说至此处他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情停了片刻继续说道:“对啦楚劲松还有一个儿子听说在江湖上已经挣出一点名头。他的儿子名叫天舒对吗?”

庄英男惊道:“你还要打什么歹毒主意?”

齐勒铭淡淡说道:“你忘记了吗我刚刚说过的我要楚劲松失掉所有亲人!”

庄英男道:“天舒是他前妻的儿子你更没理由恨到他的身上!”

齐勒铭道:“不错你的女儿还可以手下留情他和前妻生的儿子我何须看谁情面。多谢你提醒我除非他不给我碰上碰上我就把他杀掉!”

庄英男大怒道:“你你还是个人吗?怎能这样不讲道理!”

齐勒铭哈哈一笑说道:“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我也说过我是无理可喻的你这样快就忘记了吗?”

庄英男叹口气道:“好吧我跟你走请你别伤害楚家的人!”

齐勒铭道:“你不愿意我用这种办法报复那我唯有用第一种了。如今已过了三更时分楚劲松在天亮之前总要回来他一回来我就和他决斗!”

庄英男道:“我和女儿都跟你走只求你放过劲松父子!”

齐勒铭妒火如焚说道:“想不到你连他前妻的儿子也是如此爱护!”

庄英男道:“你究竟答不答应?”

齐勒铭道:“我又不是和你做买卖哪来这许多讨价还价!”

庄英男冷笑几声神情反而好像镇定许多拿起一把梳子梳头。

齐勒铭倒是忍不住说道:“咦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梳头?”

庄英男冷笑道:“你是铁石心肠我不会再求你了。女为悦己者容我如今已决意与松哥同生共死当然得为他梳妆灯扮。大不了你把我们一家三口杀掉我们在泉下仍然可以一家团聚胜于你一个人留在世上!”

齐勒铭又是生气又是悲伤说道:“你、你的心肠比我还狠!”

庄英男道:“这是给你逼出来的!”

齐动铭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还有第三种报复办法!”他要杀了楚劲松一家然后自尽。把痛苦只留给庄英男。

庄英男死志已决也不再问他要怎样报复了。两人都不作声这种“暴风雨前的寂静”特别令人心悸!

在异样的寂静中庄英男起初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忽然她打了个寒噤不知不觉的把女儿放下缓缓站了起来好橡察觉什么似的竖起耳朵来听。

齐勒铭冷冷说道:“你不用仔细听了我告诉你吧。不错是你的前任丈夫回来了。在他的后面还有两个人想必是他约来的高手嘿、嘿楚劲松也真厉害镖局无人知道我的身份我还当可以瞒过他呢原来早已给他识破了。他不但知道我是谁连帮手都已约好了。好呀楚劲松你要对付我就尽管来吧、何必鬼鬼祟祟!”他身具上乘武功听觉特别灵敏听得出屋顶已有衣襟带风之声轻功之高比他原来的估计还高一些他料想一定是楚劲松。另外两个人则还在大门外小声交谈声音大小他只是隐隐有所察觉却听不出这两个人是在说些什么了。

他存心气楚劲松说破楚劲松的“鬼祟行为”之后嘴角挂着冷笑仍然大马金刀的端坐不动等待楚劲松从窗口跳进来。

庄英男虽有所觉尚还未敢断定是否是夜行人。一听齐勒铭说得这样如同眼见一般她自是不敢再有怀疑只道果然是楚劲松约了帮手回来了。

这霎那间她的心情混乱之极。不错她是准备与丈大同生共死但盼得丈夫归来她又不忍看见丈夫在她面前为她死了。

她转了几个念头这是死生系于一念的时刻。她突然拉开窗帘。

她想叫丈夫赶快逃走但又蓦然想到她的丈夫是为她回来若然知道齐勒铭已经在她的卧房她叫他逃走结果一定是适得其反她的丈夫非加进来不可。

她的声音在喉头梗住突然她整个人也僵硬了。就在她拉开窗帘之际她现了一个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人。

她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已经着了那个人的暗算。

“你还是请他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吧!”当庄英男拉开窗帘之时齐勒铭冷笑说道。

但他笑声未已笑声也突然被“冻结”了。

因为庄英男的尖叫声已盖过他的笑声。

庄英男一声尖叫身形晃了两晃软绵绵的就倒在他的怀中。他是飞步抢上前想把庄英男抱起来的但已经迟了。

只见庄英男双目紧闭脸上隐隐和笼罩着一层黑气。一探她的鼻息虽然还能够呼吸却已是气若游丝!

齐勒铭一掌劈开窗门那个偷施暗算的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当然他也无暇去追凶手。

他连忙取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塞入庄英男口中。这颗药丸是天山剑客白英奇所赠用天山特产的雪莲制炼的碧灵丹功能祛除百毒。

齐勒铭助她咽下了碧灵丹之后呼吸似乎稍为畅顺一些但仍是昏迷不醒。脸上的黑气也还是一般浓淡。

碧灵丹能法除百毒但这是“百毒”之外的剧毒碧灵丹并非对症解药只能暂时保住庄英男的性命。

毒性这样厉害的暗器齐勒铭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知道一个时辰之内若然设法替庄英男解毒庄英男必死无疑!

悔恨莫及怪只怪自己太过粗心他只道来的是楚劲松哪知却是存心来杀害庄英男的凶手。

凶手当然不会是楚劲松。那是谁呢?毒性这样厉害的暗器当然是出于擅于使毒的名家。他们也如不同宗派的武学名家一样各有各的独门手法、独门暗器、独门毒物的。

齐勒铭不是使毒的大行家但由于他与穆氏双狐中的“银狐”穆娟娟同居多年对有关使毒这一门的常识他也略知。

第一步必须知道是哪一家的毒药暗器方始有线索可寻。有了线索方始能判断是何种毒药这种毒药对人体造成的损害又是在什么地方等等然后才能设法解毒(假如找不到对症解药的话)。后面几个步骤是乎齐勒铭的能力范围之外的但他已是不能放弃思索纵然仅仅知道是哪一家的暗器也总比不知道好些。

擅于使毒的大名家寥寥无几。

蓦地里他想起来了他虽然没有见过毒性这样厉害的暗器但中毒后相同的症状他是见过的。

大约在六七年前那时他还在深山养伤、行动不便。穆娟娟与他作陪做他的看护。有一日来了一个要杀害他的仇家穆娟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但好在穆娟娟新炼成一种毒针毒性十分厉害在紧急关头穆娟娟用毒针杀了此人。

不过穆娟娟的毒针也还没有此际庄英男所中的毒这样厉害。那个人在中毒之后述能够破口大驾过了大半天方始死亡。不错那个人的内功相当深厚但据齐勒铭所知庄英男的内功是只有在那个人之上决不在那个人之下的。

如今庄英男一中毒便即昏迷而且凭他的经验判断一个时辰之内若然设法替决英男解毒庄英男必死无疑!

这样厉害的剧毒比起穆娟娟当年所用的毒针更加厉害十倍!

不过毒性虽然更加厉害中毒的症状却是相同。

莫非庄英男所中的暗器就是这种毒针?而凶手不是别人也正就是他的情妇穆娟娟?

脑海中闪过穆娟娟当年为了救护他而用毒针杀人的这幕往事齐勒铭很快得出这个推论。

但立即又现了疑点那个人的轻功高明之极比起当年的穆娟娟恐怕最少也要高明一倍。

所谓“当年”不过是七年之前。

不错有七年的时间穆娟娟的毒针是可以“精益求精”令得毒性强十倍的;但轻功的基础则必须是在年轻时候打好的一般来说过了三十岁的人轻功很难再有长进的。七前之前穆娟娟已经有三十岁了按常理推断不可能练成这样高明的轻功!

而且才不过一个月前齐勒铭也曾见过穆娟娟的那时所见的穆娟娟的轻功和七年前她的轻功一样。虽然她可以弄假有意在他的面前隐瞒自己的功夫但相差太远凭着他的武学造诣穆娟娟纵然装虚弄假也决计瞒不过他的眼睛。

因此他可以判断庄英男所中的暗器就是穆娟娟当年所用的这种毒针。但凶手是谁他可就不敢断定是穆娟娟无疑了。

时间急迫他已无暇寻思凶手是谁。

他知道这种毒针留在身体内是可以继续挥毒力的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必须把这口毒针先找出来!

他随身携带有可吸暗器的磁石为难的是毒针比绣花针还小要在庄英男的身体上找寻针孔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剔亮油灯想要在庄英男的上衣仔细找寻裂缝然后对准部位就可以在她的身体找到针孔。

虽然他不会解毒但只要把毒针吸出来凭着他深湛的内功把真气输入庄英男体内庄英男就可以避免死亡最少也可以多活几年。

还未找到衣裳上的裂缝已是有人冲进这间屋子了。

时间更为急迫他无暇思索唯有撕破庄英男的上衣!

在洁白光滑的肌肤上找寻针孔当然比在衣裳上找寻容易得多要是有一丝血迹那就更容易找了。毒针是从窗口射进来的只能射着她的上身。

但他刚刚撕破庄英男的上衣还未来得及仔细找寻针孔楚劲松已是冲进卧房。

※※※

楚劲松一见几乎气炸心肺大怒喝道:“你干什么?放开她!”

齐勒铭冷冷说道:“我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瞧见了么?我不过把她抱在怀中罢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劲松双手握着判官笔指着齐勒铭道:“我知道你是齐勒铭你要对我报复只该冲着我来岂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齐勒铭一肚皮闷气他也要令楚劲松受气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天没写休书与她她就仍然是我的妻子。丈夫抱着妻子有何卑鄙可言?”

楚劲松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倒是不觉呆了一呆。

跟在楚劲松背后上楼的玉虚子也想不到房间里会出现这样情景他在门口一张赶忙转过脸不好意思立即跟着楚劲松进去。

但此际双方已是如箭在弦一触即。他深知齐勒铭的厉害要是自己不与楚劲松联手只怕楚劲松一交手就要吃亏。他把道袍脱下反手抛进房中喝道:“是好汉子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道袍飞进房中向庄英男的身体罩下。齐勒铭心想道:“十多年不见这牛鼻子臭道上的功夫倒是颇有长进不可太过小觑他了。”当下轻轻一掌拍出道袍登时卷作一团倒飞回去。这手功夫内力的运用更见奇妙。五虚子觉劲风袭来知道厉害赶快避开。

齐勒铭淡淡说道:“原来玉虚道长也来了么我正要和你们武当五老算帐但此际我可没功夫出去你进来吧!”

楚劲松沉声喝道:“齐勒铭你不要脸也不该这样糟蹋英男!你站起来我和你单打独斗!”齐勒铭如是站起来打当然是不能不放开庄英男了。

齐勒铭道:“我不理会你怎样想总之我不能放开我的妻子。但你也无须顾忌我决不会把自己的妻子当作盾牌的你的判官笔尽管向我身上招呼!”

说话之际他把庄英男的身体翻转过来平放膝上口中说话一双眼睛却是眼角儿也不瞟向楚劲松只顾低下来头在庄英男的身上找寻针孔。

楚劲松怎知他是为了救庄英男的性命眼见自己心爱的妻子受人如此“狎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不可遏陡地一声大喝:“无耻**我与你拼了!”一双判官笔立即向齐勒铭插去!

楚家的惊神笔法天下无双楚劲松虽在盛怒之中认穴亦是不差毫厘双笔交叉一招之内疾点齐勒铭上半身的阳维、阴维、任脉、督脉的八个穴道!

齐勒铭冷笑道:“岂有此理我不骂你勾引有夫之妇你反而骂我!”冷笑声中伸指疾弹瞬息之间连弹四下。楚劲松双笔给他弹开虎口热。楚劲松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可惜我的功力尚未恢复否则这一招至不济也可点着他一处穴道大不了与他拼个同归于尽。”要知判官笔不过二尺八寸和高手的近身相搏也差不多。碰上功力高过自己的敌人出仗着笔法的精妙纵然可以点着对方穴道但在笔尖与对方的身体接触之际自己也必须力贯笔尖方始能够令对方难以运功防御立收点穴之效。但虽然是瞬息的胶着自己既已全力贯注笔尖亦是难以逃避对方运功的掌力了。

齐勒铭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哼了一声说道:“我忘记你还有一个多时辰功力方始能够完全恢复用力大了点儿。但你的功力虽然只是八成我也只是用一半功力对付你不算占你的便宜。”

他说的非但不是假话实际用来对付楚劲松的还不到五成。因为他在急切之间找不到庄英男身七的针孔生怕毒针留在体内庄英男受毒更深是以只能腾出左手按着庄英男的胸膛为她推血过宫阻止毒气侵入心房。

楚劲松一面恨他傲慢狂恣二面也看出了他的确是不会把自己的妻子当作盾牌当下去了顾忌狠起心肠暗自想道:“纵然误伤英男只要能够与这魔头同归于尽那也值得了。”双笔暴风骤雨般的向齐勒铭猛攻。但在猛攻之中却也恢复了他平日对敌的那份冷静沉着。猛而不躁俨如靖蜒点水笔笔指向对方的要害穴道笔法之妙无以复加。

齐勒铭赞道:“扬州楚家的惊神笔法号称武林一绝双笔点四脉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碰上齐某!”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把左掌从庄英男的胸膛移开左手一招右手中指使出“弹指神通”蓬的一声把楚劲松的一支判官笔弹得出手坠地。

玉虚子在他们一开始交手的时候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背靠房门以耳代目听他们的战况。

此时他听得判官笔铛的一声坠地情知不妙若再避忌只怕非但报不了仇楚劲松亦将性命不保。

人急智生他背靠房门反手一掌以劈空掌力打灭了房中***。***一灭他就可以避免看见楚夫人的赤身**使自己难为情了。

武功高明之士大都懂得听声辨器的功夫玉虚子尤其是个中高手。

房中黑漆一团伸手几乎不辨五指但敌人的一对眼珠在黑暗中却是最容易辨认的目标。玉虚子一进房中唰的一剑就向齐勒铭的眼睛刺去。

这十多年来他为了报仇苦练剑法心中积愤全部泄在这一招之中其狠辣可想而知!

只听得嗤的一声齐勒铭的衣袖被割开一道裂缝但玉虚子手中的长剑也还是给他的衣袖轻轻一拂就拂开了。

齐勒铭骂道:“你瞎了眼睛你以为用这种下流的剑法就可以杀到我么!”

玉虚子面上一红回骂他道:“遇文王兴礼乐遇粱纣动刀兵我的剑法是因人而施的。对付你这等下流贼子难道我还要和你讲究什么文雅的打法吗?哼你不下流那你就放开楚夫人咱们出外面打!”口中说话手上的剑却是丝毫不缓。

齐勒铭冷笑道:“你们懂得什么你们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不屑对你们解释。”

楚劲松不觉心中一动想道:“是啊打了这许多时候他并没有利用英男来使我投鼠忌器我固然害怕误伤英男他也好像我一样害怕误伤英男好几招我本来已是甚为不利的他没有进击那自是为了不肯放开英男的原故。他挟持英男对他毫无好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气我的原故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

不过他虽然找不出可以替对方解释因何要这样做的理由但妻子抱在别人怀里无论如何他总是难以忍受的一得到玉虚子助他减轻了对方的压力他攻得更加狠猛了。

他只剩下一支判官笔掌中夹笔打法又有不同。点穴的功夫虽然减了几分但单笔点穴力道则是比前更大。而且他还可以用掌力替玉虚子抵挡齐勒铭的袖风让玉虚子的剑法可以加倍挥。

***熄灭齐勒铭只能用手在庄英男的身上触摸凭触觉找寻那一毒针。

他刚刚替庄英男推血过宫阻止毒气上升侵入她的心房此时已是稍稍见效庄英男的呼吸比前稍为顺场了。但这点功效亦已耗了他不少真气。

凭触觉去找寻毒针非得心神专注不可虽然不籍功力却也大耗精神。在激斗之中两者比较后者的影响可能更大。

高手搏斗不能精神专注危险可想而知。齐勒铭一个疏忽右臂中了一剑幸而他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功夫剑尖触着他的身体便即滑过一边。结果只最挑破他的衣裳皮肉也没伤着。不过玉虚子由于这招得手却是大为兴奋越打越精神了。

激斗中玉虚子又出绝招一招“白虹贯日”欺身进扑剑尖直指齐勒铭的咽喉。

齐勒铭使出大挪移手法两根指头轻轻一拨把楚劲松的判官笔拨过来抵挡玉虚子的长剑。大挪移手法是齐家独创的借力打力功夫齐勒铭使得出神入化若在平时对付第一流高手也可见功但此际却是冒着极大的危险。

此际他功力只及平时的一半且又不能全神贯注结果他虽然能够把楚劲松的判官笔引过去格开玉虚子的长剑但却未能完全卸去楚劲松这一招的劲道楚劲松余力未衰格开长剑之后笔尖向外一指“卜”的一声响刺中了他的肩头。只差少许几乎就要在他的琵琶骨刺个正着。

没刺着琵琶骨虽然是不幸中之幸但伤了肩胛骨这个伤也不能算轻了。

楚劲松喝道:“你苦想要性命快快把英男放开。我念在你曾助我复原的份上可以让你养好了伤再打。否则你死期就在目前!”

忽听得齐勒铭一声欢呼:“至不济性命是可以保全了哈哈我还怕你们什么?”

楚劲松哪里知道他说的乃是保全他妻子的性命原来他已经在庄英男的身上找到了那口毒针而且用握在掌心的磁石吸出来了。楚劲松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大言!哼我劝你还是依我划出的道儿明天再打的好!”

玉虚子喝道:“这魔头至死不悔你又何必手下留情!”说话之间第三次使出杀手绝招力贯剑尖刺向齐勒铭的太阳穴。

齐勒铭陡地一声大喝身形微侧忽然站了起来左掌拍出右掌一招“乘龙引凤”从剑底穿过来硬抢玉虚子手中兵刃。

他一直是盘膝而坐单掌应敌的此时突然起立双掌齐飞已是大出玉虚子意料之外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精奇老辣几乎是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攻来更是玉虚子始料之所不及。

玉虚子招数用尽急切间无法回剑自保唯有赶忙扔剑以掌对掌接他这招。

双掌相交齐勒铭的掌力倒并不如何沉重但玉虚子只觉掌心好像被蚂蚁叮了一口似的不过片刻一条手臂便即麻木不灵有极度的麻痒之感令他忍不住呻吟再过片刻全身都已麻木了。

玉虚子大惊骂道:“你你用这等下三流的手段暗算伤人!”

齐勒铭哈哈笑造:“遇文王兴礼乐遇粱纣动刀兵这是你自己说的!”

原来齐勒铭是用拔出来的那口毒针挟在指缝刺入玉虚子的掌心的。

这枚毒钉在庄英男体内多时毒力已减了一半故此玉虚子尚未至于立即昏迷。但他中的毒虽然没有庄英男的毒那么深他亦已是禁受不起。

他只骂得一句便觉地转天旋倒了下去再也骂不出来了。

但齐勒铭也笑不出来了。

当他夺剑伤人之际楚劲松也是正在一掌向他劈下的他只能用左掌接招这一掌楚劲松用尽全力他所用的内力则还不到平时的三成。

双掌相交毫无声响便似胶着一般楚劲松全力运到掌心左手那枝判官笔直指齐勒铭的咽喉距离不到三寸。但只二寸的距离笔尖已是无法向前插去。因为此时已经变成了内力的拼斗楚劲松全力以赴犹恐抵敌不住若再分出一点精神、气力只怕笔尖未触及齐勒铭的咽喉自己先就要被齐勒铭的掌力雳毙。

齐勒铭肩上早已受了两处伤肩胛骨被判官笔戳穿的伤尤其严重只能施展出三成内力抵挡楚劲松的全力进攻已是不免相形见绌。

待得玉虚子倒了下去齐勒铭这才缓过口气把残余的内力尽数挥但伤上加伤所能挥的功力也还是不及平时的一半。

齐勒铭突然咬破舌头喷出一口鲜血。

说也奇怪他这口鲜血一喷楚劲松登时就感到一股强劲之极的内力好似排山倒海的涌来。

原来齐勒铭已是施展了天魔解体**。天魔解体**是一种刺激功能的邪派内功在自残身体之后功力可以立即倍增。

齐勒铭虽然只剩下不到五成的内力但如此一来则是差不多恢复了平时的功力了。楚劲松即使元气未伤功力也还及不上齐勒铭的七成此时齐勒铭的功力突然恢复如常他如何还能禁受得起了。

庄英男得齐勒铭替她拨掉毒针说也真巧恰恰在这个时候醒她一醒就叫:“求求你别要杀他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的。”

其实房中黑漆一团她刚刚醒来根本就不知道生什么事清她的丈夫已经回到她的身边她也是还未知道的。

但自从前夫人在她的面前出现;她就担心这样的结果了她在中毒昏迷的片刻之前就是因为听见有夜行人的声息误以为是丈夫回来想叫楚劲松赶快离开尚未叫得出声的。因此她一苏醒神智未消就叫出来。不过是把向楚劲松报警的呼喊改为向前夫求情罢了。

她知道楚劲松的性格楚劲松如果知道她正在受前夫威胁他决不会听她的劝告离开。

如果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经是在房中她也不会向前夫求情。因为这会伤了丈夫的自尊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宁愿死在“情敌”手中也不能向“情敌”求饶的。

好在她不知道这一声叫喊倒是把楚劲松的性命从死门关上拉回来了。

要知道最令并勒铭伤心痛恨的事情还不仅是因为妻子并不爱他而是因为妻子对她的那份冷傲:新婚蜜月期间他遇上姘头妻子不闻不问妻子的心目中只有旧日的爱人。这份冷傲太过伤了他的自尊令他感觉到妻子对他的轻视在妻子的心目中他是处处也比不上楚劲松。

如今从来没向他求过任何事情的妻子向他求情了“骄傲的皇后”向他“低头”了这霎那间他甚至连想也没有声想这个旧日的妻子是求他做什么事做了这件事对他的“得失”如何只要是妻子求他就行了。一听到“别要杀他”这四个字他不假思索就把内力撤了回来。

卜通、卜通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然后先是一声沉郁的闷哼接着是一声充满激愤的狂号。

齐勒铭是被自己撤回来的内力所伤。本来他的功夫早已练到收随心的境界但也必须是正常的情况下才能到达的境界。如今他是用天魔解体**刺激功能这才突然爆出来的内力就不是他可能随心控制的了。何况他事先毫无心理准备突然就把内力收了回来?攻得猛收得急又焉能不受反震之力?他受自主己的内力反震这霎那间几乎窒息只能闷哼了一声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受的是内伤比起刚才被楚劲松的判官笔插入骨头的外伤伤得更重!

他的内力虽然是一即收但楚劲松亦已被他这股好像排山倒海般的内力抛了起来重重跌在地上!这霎那间他只觉百骸欲裂五脏六腑都似乎要翻转过来。不过他所感受的屈辱比他身上的痛苦还更令他难受。他不能责备妻子只能愤怒狂号。

庄英男听见丈夫号叫声音登时又晕过去了。接着来的是一片寂静。楚劲松与齐勒铭两个人都是奄奄一息如同油尽灯枯了。

齐勒铭受了重伤此时方始知道悔恨:“她最关心的还是楚劲松为了保存他的性命她才不惜忍受委屈求我。哼哼我是死是生她是毫不放在心上的只有楚劲松的性命才最紧要!”其实他这是错怪了庄英男的庄英男根本不知道要他饶了丈夫的性命却可能累他送了性命!

与悔恨而俱来的是愤激他嘶哑着声音说:“楚劲松你赶快走吧趁我还未改变主意!”这话无须解释他若然改变主意当然就是要把楚劲松杀了!

楚劲松心中充满屈辱之感同样是嘶哑着声音叫道:“你快快把我杀掉楚某宁愿死在你的手里决不要你饶命!”

两人都伤说的也都是气愤的话。说了这几句话两人亦都已力竭声嘶!

楚劲松不能走动齐勒铭亦是无力杀他。

他们并排躺在地上距离不到三尺之遥谁也不能向前移动半寸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死亡的阴影压在他们的心头但他们的神智却是渐渐清醒过来了。两人都已想到自己固然是受了重伤对方亦是受了重伤。他们只是不能忍受出辱可不是真的想死!

双方也都已想到:在这种情形底下谁的功力先惭复哪怕只是恢复一两分也行。谁就能够杀死对方。

他们也都是同样的想法这个冤仇已是无法见解自己纵然不想杀死对方对方也必然要杀了自己。

因此他们虽然未必想到杀死对方也不能不害怕对方来杀自己。与其被人杀死不如杀死别人!唯一的自救之道就是抢在对方之前恢复几分功力。

齐勒铭却有更多一层顾虑天亮之后震远镖局的人迟早也会来找楚劲松甚至很可能是总镖头汤怀远亲自来找。楚劲松和镖局的交清当然远非他所能相比那时即使双方都未恢复功力楚劲松也无须亲自动手了。楚劲松只要说一句话他就给镖局的人杀死!

四更已经打过天快要亮了。

黎明前特别黑暗也待别令人恐惧死亡!

齐勒铭想要静下心来凝聚真气。但偏偏不能心神宁静。心神不能宁静他虽然是用上乘心法默远玄功功效也是很微。

异样的寂静中他似乎又听到一点声音。他凝神细辨不像是楚劲松的呼吸声音。不过片刻这点声息也听不见了。

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立即想到:莫非又是有夜行人来了但这个人为什么不进来呢?

他知道来的当然不会是他的朋友。他是根本就没有朋友只有仇人的!

他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道:好你要来就快来吧反正我是死定了的迟死早死都是一样。

但那个人仍然不见进来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他也无法断定那个人究竟是走了还是仍然匿伏窗外。

躺在他身边的庄英男忽然出梦呓:“玉儿玉儿妈妈对不住你!”她好像是翻了个身又熟睡了。

庄英男的梦呓声音好像蚊叫一般但已是令得齐勒铭的心灵大受震动。

“她梦里惦记的是玉儿是玉儿!”这个玉儿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他的女儿齐漱玉。

为了女儿齐勒铭决意求生。他不顾那个夜行人是否楚劲松的朋友不顾那个人几时进来杀他只要有一点时间他就要争取这点时间。他静下心来默运玄功。用的是一种见效最快的逆运真气的法子。明知这样逆运真气功方恢复之后也会留下后患。但此时此际他已是只能顾得目前不能顾及将来了。

楚劲松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但虽然如此比起齐勒铭来他受的内伤还是稍微轻一些。

此时他也正在以上乘心法默运玄功凝聚真气。他受的内伤较轻但内功的造诣却不及齐勒铭他只能一点一滴的凝聚真气。

一个伤得较重一个功夫略差。究竟是谁能够先恢复几分气力实是难以预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忽然有了光亮看得见对方了。

不知不觉之间黑夜已经过去拂晓的曙光透过半掩的窗户。

楚劲松看见齐勒铭盘膝坐在地上看见庄英男身上已经盖上一张毯子。

楚劲松不禁吃了一惊大为气馁心里想道:“我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怕还是逃不过这魔头的毒手!”要知他虽然不知道齐勒铭的进展如何但最少齐勒铭已经能够坐起来而且能够移动一张毯子盖在庄英男身上了这已经比他好得多了。

齐勒铭看见楚劲松还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但奇怪的是玉虚子却已不见。

“奇怪他是中了毒针的怎能逃得出去?”

但令得齐勒铭最担忧的还是天已亮了。天亮之后镖局一定会有人来的。

心念未已果然就听得见这条小胡同有脚步声了。

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听得出是正在朝着这幢房子走来。

虽然他早一就估计到镖局会有人来但想不到来得这祥快而来就是两个。

脚步声到了门前嘎然而止。

只听得那个人说道:“楚少侠我不进去了。请你提醒令尊别忘了汤总镖头之约。”这人正是昨日接待齐勒铭那个镖师。

齐勒铭只听见“楚少侠”三他字就已经呆了。

“楚少侠楚少侠那个楚少侠?难道真有这么巧……”

心念未已“令尊”这两个字他也听见了。接着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说道:“好的我和家父吃过早餐马上就来。”

齐勒铭那晚舟中夜探女儿是曾经听见过楚天舒说话的声音的。

丝毫也用不着怀疑了来的果然是楚劲松的儿子楚天舒。

原来楚天舒是昨晚到京城的他急于会父一打听到震远镖局的地址天一亮就跑来镖局了。

他到了镖局才知道父亲就住在镖局后街一座属于汤怀远所有的别墅那名镖师是奉汤怀远之命给他带路的。

那名镖师陪楚天舒到了这幢房子的门前就回镖局去了。

楚天舒敲了敲门叫道:“爹爹妹妹!”不见有人答应颇觉奇怪。心想我虽然来得太早但爹爹也是习惯早起的。我又叫得这么大声怎的会听不见。

他再叫两声仍是没人答应。他随手一推现那房扇大门竟是虚掩一推便开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他进了屋子蓦地现楼楼下有个人躺在地上。地上有一滩血迹。

他大吃一惊定晴瞧时更吃惊了。这个人竟然是武当五老之一的玉虚子不久之前才跟他在华山分手的。他把玉虚子翻转过来只见五虚子面色乌黑鼻孔还在流出黑应。

“这不是中了我曾经中过的那种毒针之毒吗?”楚天舒大惊之下连忙再加细察果然现了刺入了玉虚子掌心的那口毒针。

楚天寄那晚在齐家被人突施暗算中的就正是这种毒针。

当时是齐燕然以绝顶内功为他法毒并给他服下齐家独制功能解毒培元的一种药丸。这种药丸虽然不是对症解药但也有减轻毒力的攻效。楚天舒是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就离开齐家的齐燕然不放心为了防患未然在他辞行之时送了他一瓶药丸。

楚天舒当然没有齐燕然那样深厚的内功但救人如救火他有这瓶药丸也只能试一试了当下他把两颗药丸塞进玉虚子口中立即以本身真力为玉虚子推血过官助药力运行。

好在这枚毒针是齐勒铭从庄英男的身上拔出来再插入玉虚子的掌心的。毒力已经减了一半而掌心又非要害毒气要从掌心沿着手臂的手少阳经脉一路开至心房还得一些时候此时毒气也未升至心房。

玉虚子开始有了知觉了一有知觉含糊不清的就骂齐勒铭这个魔头。

原来玉虚子在中了毒针之后一时间尚未至于身体僵硬他是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从楚劲松的卧房滚出来滚下楼梯的。

楚天舒听见“齐勒铭”三字吓得更加慌了连忙问道:“我的爹爹呢?”玉虚子睁开眼睛视力还是朦胧不清叫道:“你你是谁?”

楚天舒一掐他的人中在他耳边大声说道:“我是天舒呀。我爹哪里去了?”

玉虚子清醒过来连忙嘶哑着声音叫道:“你爹在楼上快去救他!”

此时楚夫舒也开始听得见楼上传来的含糊不清的呼叫声了他立即旋风也似的冲上楼去。

玉虚子叫道:“小心那魔头也在上面!”

楚天舒蓦然一省拾起玉虚子那把跌落在房门外的青铜剑舞剑防身这才敢冲入卧房。

可惜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假如他刚才不是耗掉一寸香的时刻去救治玉虚子的话一进门就冲上楼去立即使可不费吹灰之力把齐勒铭杀掉如今则是比较难了。

齐勒铭已经恢复了一成有多、二成不到的功力。他的上身已经可以活动但下肢仍然麻木。只待足小阳经脉打通便可站起来行走了。

当他听见楚天舒和玉虚子说话的时候他正在运气冲膝部的“环跳穴”他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楚劲松头顶正在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楚劲松上来杀他之前先把楚劲松拿作人质。但可惜他只是上身能够活动手长还未够去抓着楚劲松。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楚劲松究竟恢复多少功力楚劲松头顶冒出的白气那是正在紧急运用一种上乘内功以求凝聚真气的现象齐勒铭没有一击成功的把握未敢造次。

齐勒铭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楚劲松运用的是正宗内功真气只能一点一滴凝聚了不及他逆运真气的恢复之快。此时楚劲松才不过恢复原有的一成功力只是可以稍稍动弹而已。

要是齐勒铭不顾一切、就在楼板上滚过去的话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楚劲松抓在手中的。

俗语说欲则不达他听见楚天舒跑上楼梯的脚步声心中一急冲向“环跳穴”的真气走歪下半身更加麻木不灵了。

齐勒铭的一颗心如坠冰窟抽了一口冷气暗自想道:“我的功力还未恢复两成唉只怕终于还是要死在楚劲松的儿子手上!”

楚劲松本来早已可以开口说话只因害怕他一呼救齐勒铭便来杀他故此不敢开口只敢在喉头出“咿哑”不清的声音。此时看见儿子来到立即狂呼:“快快杀掉那魔头!”

虽是狂呼声音也还不及平常人的响亮。而且沉浊嘶哑一听就知是受了内伤。

楚天舒吃了一惊定睛瞧时只见他的继母躺在齐勒铭的身边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只露出头部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虽然不知内情但看见如此情形小时候那一次他偷听到的父亲和继母的对话突然全都想了起来他纵未能说得是“恍然大悟”亦已猜到几分了。

楚劲松见儿子呆了一呆似乎还在踌躇连忙再叫:“你别顾我快快去杀他再迟就来不及了!”

楚天舒也是个武学的行家用不着父亲解释他也看得出来齐勒铭亦是正在运功凝聚真气若然齐勒铭恢复几分功力他们父子只怕都要死在齐勒铭之手。

无暇思索楚天舒一抖长剑一招“李广射石”向着齐勒铭的心窝便刺。

齐勒铭冷笑道:“我后悔当初没有杀你但你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双指乎伸搭着剑背轻轻一带把楚天舒的长剑引出外门。

原来他此际的功力虽然是比不上楚天舒但他所用的挪移手法却是巧妙之极。楚天舒又不是擅于使剑的急功之间果然是杀不了他。

但齐勒铭功力不济手法虽然巧妙也还是不能夺下他的长剑。楚天舒脚跟一旋借腰力把长剑反圈回来斩向齐勒铭的头部。齐勒铭霍的一个“凤点头”楚天舒的长剑削过去给他的肩头托住了。齐勒铭肩头一缩把楚天舒剑上的劲道消了一半。齐勒铭抓紧时机伸指一弹虽然只是恢复一成多的功力这一下“弹指神通”的功夫亦是非同小可只听得“铛”的一声楚天舒的长剑给他弹出了手!

楚天舒拨出判官笔喝道:“好待我用家传的笔法杀你叫你死得心服!”大喝声中判官笔猛插过去。

齐勒铭使出平生所学堪堪化解了几招只觉心跳已是加剧。自知决难活命苦笑说道:“我本来并不想杀你的说不得如今只好与你同归于尽了。”

他这话倒非虚假那晚舟中他本来是可以杀了楚天舒的。他之所以不杀楚天舒那是为了女儿的缘故不错从女儿的梦话之中他已经知道女儿爱的是卫天元不是楚天舒但他又已知道了女儿的“情敌”是姜雪君而楚天舒则在追求姜雪君。因此他才要保全楚天舒的性命希望楚天舒能够追求成功间接也就是为了成全女儿的心愿了。

不错他曾经对庄英男恐吓说是要把楚劲松和他的儿子一齐杀掉但这是为了逼使前妻就范的而且这也是一时的气愤之言并非真的非把楚天舒杀掉不可。

但现在他却是决意要杀楚天舒了因为他不杀楚天舒楚天舒就要杀他!

尽管他杀了楚天舒他也未必能够再活下去结果十九是同归于尽但由于和楚天舒拼斗了二三十招自是不免又给削弱了几分。但若是施展天魔解体**以两成的功力猝然一击楚天舒的功力亦已比不上初来之时结果亦是必难幸免!

楚天舒怎知他的心情变化盛怒之下冷笑说道:“原来你是并不想杀我的吗?嘿嘿多谢你的好心了!好你有本领那你现在就杀我吧能够与你拼个同归于尽我也值得了。”

说到“值得”二字双笔陡地一振朝着齐勒铭的脑门猛插下去。

齐漱玉和宇文夫人母子来到了京城第二天就单独上西山寻找师兄。

她在路上已经认了宇文夫人做义母同时亦已取得宇文夫人的谅解她要寻找何人一事以后再向义母禀明。

宇文夫人遵守信约到了京城果然并不干涉她的行动她也不去过问宇文夫人母子的事。

她不便向义母借那辆马车使用一大清早就雇了一辆骡车登程骑着的两匹骡子倒是甚为壮健不逊于普通的马匹不过当然是远远不能和宇文夫人那两匹马车的骏马相比的。她准备在西山住一晚第二天才回京师。

她一出门宇文夫人就叫儿子改容易貌暗地里“缀”(跟踪)着她。不但人改容貌马也改了容貌。他们有一种秘制的颜料只能用他们的药水才能洗掉的不怕雨淋脱色的颜料在出了京城之后便用这种颜料把白马变为黄马。

齐漱玉一点也不知道背后有人跟踪但出乎她的意外她在路上却碰上了相识的人。

她碰上的是一行六骑四男二女年纪最大的是个红面秃顶的老头少说也在六十开外。两个女的都很年轻最小那个恐怕还未到十六岁。

她认识的是年纪较大的那个少女看来也只是十六七岁模样。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徐中岳的女儿徐锦瑶。

齐漱玉那次与师兄大闹徐家曾经和徐锦瑶见过一面。她怕给徐锦瑶认出赶忙放下帘子。好在这些人都急于赶路谁也没留意她。

但齐漱玉却是不能不感到奇怪了马队过后她暗自想道:这一行人是从西山那面来的奇怪徐中岳的女儿跑来西山做什么?”想至此处不由得心念一动:“唔莫非她就是为了侦查卫师兄来的?”但转念再想:“徐中岳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他怎敢让女儿离开自己去冒这个危险?”

不但徐锦瑶的出现引起她的疑心其他五个人也各有奇特之处。她又再想道:“那两个少年长得一模一样一定是孪生兄弟无疑。他们衣服都很华丽但奇怪的是衣服却沾有污泥似乎是打过架的模样。那个红面老头紧跟他们摆出一副在小心照料他们的模样大概是他们家的保镖。这老头太阳穴隆起一看就知是练过北派鹰爪门内功的高手。他们家能够请起这样的保缥来头也是不小。”那个中年汉子相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女像是父女父亲面带病容女儿和他并辔齐驱一险惶恐的神气。那汉子既然有病在身为何又要飞骑赶路呢?嗯更奇怪的是这对父女我竟好像是和他们似曾相识的。”

她并没猜得全对但也猜中几分。这六个人正是刚从西山逃下来的他们不但在西山上碰上了她的师兄飞天神龙卫天元而且其中四个曾经和卫天元交过手。

那对孪生兄弟是御林军统领穆志遥的儿子红面老头是穆府护院彭大逆。面带病色的中年汉子是楚劲松年纪最小那个少女是他的女儿楚天虹齐漱玉觉得他们似曾相识那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和楚天舒有些相似之故。

齐漱玉起了疑心加紧催骡夫赶车。到了西山脚下叫骡夫在一间专供游客歇脚的小茶馆等候。

此时已是下午山上并无游人她一上山便施展轻功找到了香界寺寺门的大门在白天是打开的她便径自走去。

寺中只有一个老和尚看见她一个单身少女不觉有点诧异合什问道:“女施主是来进香吗?”

齐漱玉道:“上人想必就是此寺的主持无色大师吧?”

那老和尚道:“不敢当正是老袖。”

齐漱玉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可有一位卫施主?”

无色大师惊疑不定打量着她问道:“哪一位卫施主?”

齐漱玉道:“江湖上绰号飞天神龙的卫天元听说他寄寓贵寺。”

无色大师面色一变说道:“小寺没有此人。清问这女施主贵姓大名哪里来的了你是听得何人所说跑来佛门找江湖人物。”齐漱玉知他起疑于是先不回答他的问题却唰地拔出剑来。

无色大师沉声说道:“女施主意欲何为?”

齐漱玉一个转身连人带剑一个黄鹤冲霄的身法平地拔起一丈多高。

院子里有棵枫树齐漱玉飞身跃起挽了一朵剑花只见七片树叶随着她的剑光落下。每一片树叶都是刚好齐根削断七片树叶从不同的树枝削下七枝树枝丝毫也不摇动。

无色大师失声赞道:“好一招齐家的七星伴月剑法!”这才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

齐漱玉收剑入鞘微笑说道:“大师既然识我这一招齐家剑法想必知道我是谁了。”

无色大师哈哈笑道:“我和齐燕然老先生是老朋友我知道他只有一个孙女儿芳名漱玉。想必你就是这位芳名漱玉的齐小姐吧?””

齐漱玉道:“不敢当我是你的晚辈你叫我名字就行。那么想必你也知道卫天无是我的师兄吧?”

无色大师道:“令师兄也曾和我提起过你不过他却不知道你会来找他。”

齐漱玉道:“我知道他在京师没有别的熟人猜想他十有**是在贵寺寄寓因想来打听他的消息。”

无色大师沉吟不语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事情似的。

齐漱玉急道:“大师还不放心和我说真话吗?请你叫他出来吧!”心里也有些疑惑“师兄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还不出来?他是病了?伤了?还是已经离开此地了?”

无色大师道:“老讷刚才说的也是真话令师兄如今已经不在小寺。”

齐漱玉大失所望问道:“他是几时走的?”

无色大师道:“说来也真是不巧你要是来早两个时辰还可以见得着他。”

齐漱玉道:“他去了哪儿?”

无色大师道:“老讷不知。他走得很匆忙一下山之后行止如何恐怕连他自己也还没有打算。”

齐漱玉思疑不定说道:“他在京师没有熟人总要回来此处吧?不知他几时回来?”

无色大师道:“恐怕也不会回来了!”

齐漱玉吃一惊道:“为什么?”

无色大师沉吟片刻说道:“说给你听无妨今天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怕连累于我故此匆匆离开。那些人是在前山和他碰上的尚未知道他是住在这里。”

齐漱玉道:“是些什么人?”

无色大师道:“有穆志遥的两个儿子和他们家的护院。穆志遥你知道吗他是御林军的统领。”

齐漱玉道:“听得爷爷说过穆家的蹑云剑法算得是有点名气的不过我相信卫师兄也未必就会输给穆志遥穆家那个护院又是何人?”

无色大师道:“听说是曾任大内侍卫的彭大遒。”

齐漱玉道:“爷爷也曾说过此人他是黑道出身的大内高手。不过他只能在大内侍卫之中号称高手本领则恐怕还是不及穆志遥。他碰上卫师兄想必是苦头吃得不小了。”言下之意卫天元何俱这些人来找他的麻烦即使要走也用不着走得那么忙。

无色大师正容说道:“你也不能太过小视对方在那些人之中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齐漱玉笑道:“如何厉害比得上我爷爷吗?”

无色大师道:“当然比不上你的爷爷但也可排名当世十大高手之内。你的师兄未必能够胜他。”

此言一出齐漱玉方始耸然动容说道:“足以名列当世十大高手的人物爷爷一定听我说过的这人是谁?”

无色大师道:“说出来你或者不会相信这人是扬州大侠楚劲松!”

齐漱玉果然不敢相信说道:“爷爷曾和我说过当今之世被称为‘大侠’的人很多真正名副其实的大侠则很少楚劲松对大侠的称号却是可以当之无愧的这样的人怎会当上穆家鹰犬?”

无色大师苦笑道:“你的师兄也是莫名其妙认为其中定有蹊跷。

齐漱玉亦是禁不住心中苦笑了天下竟有这种出乎常理的事情!

楚天舒是她的好朋友她还答应过义母到了京城要是找得到楚天舒的话就介绍他们相识的。想不到楚天舒的下落未知楚天舒父亲的消息倒是先得到了。更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不禁又想起了楚天舒在她家中遭人暗算那件怪事她的爷爷是被公认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居然有人敢来暗算住在他家中的客人!凶手是谁迄今仍是毫无线索可寻。(其实她的爷爷已经猜到了几分的不过她不知道。)

她的爷爷甘愿损耗三年功力为楚天舒拔毒疗伤这也是她始料之所不及的。

但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爷爷救了楚天舒的性命楚天舒的父亲却要来取她师兄的性命!(其实楚劲松与卫天元都是手下留情不过她不知道:“

无色大师见她神情古怪觉有点担心说道:“贤侄女你在想些什么?”

齐漱玉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找得到卫师兄?”

无色大师摇了摇头说道:“你一定要寻找他么?此处风波险恶我劝你还是回家吧!”

齐漱玉愤然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剪大先生和徐中岳已经出了英雄帖要对付卫师兄……”

无色大师截断她的话道:“是呀此际京师已是高手云集你的师兄武功既好人又机灵我还不能不为他担心。贤侄女要是你不责怪老讷唐突的话我……我要说……”

齐漱玉也截断他的话道:“我知道武功与阅历我都是远远不及师兄你不说我也明白。”

无色大师笑道:“所以我劝你回家。要是你也卷入了漩涡我就不能不更担心了!”

齐漱玉道:“正因为风波险恶我更非找着师兄不可!大师你不知道卫师兄是我爷爷最疼爱的人爷爷疼爱他决不在疼爱我之下。”

无色大师老于世故一看她说话的神气心中便已明白:“齐老头儿疼爱唯一的徒孙这当然不会是假的。但这位刘姑娘爱上她的师兄却是不敢亲口说出来了。”这次轮到齐漱玉问他了:“大师你又在想些什么?”

无色大师缓缓说道:“我在想你卫师兄说过的几句话。”

齐漱玉连忙问道:“他怎样说?”

无色大师道:“他说他虽然和楚劲松交了手但他并没有把楚劲松当作敌人楚劲松也似乎没有把他当作敌人唉此事真是莫名其妙!”

齐漱玉道:“莫名其妙那又能怎样?”

无色大师道:“我与你的师兄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他的脾气我亦已略知一二。碰上莫名其妙的事他是喜欢寻根究底的!”

齐漱玉眼睛一亮说道:“如此说他一定会去找楚劲松问个明白!”

无色大师道:“一定这两个字我不敢说这只是我的猜想。”

齐漱玉大为兴奋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正想找这位扬州大侠楚劲松。大师你可知道他在京城的地址?”

无色大师沉吟不语。齐漱玉说道:“大师不用为我担扰。他的儿子楚天舒和我是朋友而且曾经受过我的爷爷一点恩惠的。楚劲松是名满天下的大侠!相信他决不会恩将仇报加害于我。”

无色大师这才说道:“听说他是住在震远镖局总镖头汤怀远的一座私宅这幢房子就在镖局的后街对正镖局的后门。不过且慢——”原来齐漱玉尚未听他说完站起身就想走了。

“不过怎样?”齐漱玉只好暂且停下脚步。

无色大师道:“我也相信楚劲松不会害你。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汤怀远和你的爷爷有交情我看你还是先去见他的好。但要秘密进行不可让人知道。”

齐漱玉道:“我懂得。震远镖局是在——”

无色大师笑道:“震远镖局是京师第一大镖局你随便找一个人他都会带你去的。”

齐漱玉哑然失笑心里想道:“对我真胡涂眼前就有一个人可以给我带路何须问他。”立即转身说道:“好那我走啦。”无色大师看她一溜烟似的跑出寺门摇了摇头笑道:“真是个急性子的姑娘和她的师兄倒真是一对。”

齐漱玉施展轻功飞快下山到那小茶馆找她的车夫。此时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了车夫刚刚吃过晚饭在和掌柜的闲磕牙。

这车夫也为齐漱玉的急性子吓了一跳。

齐漱玉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立即套车赶回京师!”车夫吃了一惊说道:“不是说好明天才回去的么?”这车夫是和茶馆的主人相热的已经和主人说好许他借宿一宵。

齐漱玉无暇多说拿出一张银票和一把碎银便即说道:“只要你能够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京城这一百两银票就是你的。碎银赏给你买酒喝。”

有钱使得鬼推磨何况只是叫人去驾骡车?

三更时分齐漱玉来到了和镖局相邻的那条街了。骡车停在街口等她。

齐漱玉悄悄进入震远镖局后面那条幽暗的街巷。她正在踌躇是先去找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汤怀远呢还是径自去找楚天舒的父亲?三更半夜敲镖局门求见总镖头难免也会惹人疑心的。

正自踌躇不定忽见一条黑影跳过墙头进入一家人家的屋内。这幢房子正是对着镖局的后门她已经知道楚劲松是住在这间屋子的了。

奇怪的是这黑影她竟是似曾相识。

一时间她想不起是谁但她知道一定不是楚劲松

从无色大师的口中她已经知她在日间碰上的那一行六人当中的那个中年汉子就是楚劲松楚劲松的身材可比这个人高得多因此虽然只是见着背影她也可以断定不是楚劲松!

楚劲松是没有理由不走大门偷入自己的屋子的楚劲松的朋友也无须这样!

难道这个人是来找楚劲松的麻烦的但这个人却又不是她的师兄卫天元。若是卫天无的背影她一看就会认得出来。

这个人是谁呢?

她苦苦思索蓦地想起来了。那晚她在舟中被人梦中惊醒那人曾轻轻扶摸她的头她一惊醒那人就跑。楚天舒追上岸去追他不上她没有追上岸去但在船头也曾见着他的背影那个背影给她的印象甚深对了这个人也正就是那天晚上摸过我头的那个人!”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有个微妙的感觉那个人好象是把她当作女儿一样对她是绝无恶意的。她还自己嘲笑过自己:“怎的我会有这个古怪的念头我的爹爹早已死了焉能还有人把我当作女儿?”

想不到这个古怪的人如今又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齐漱玉好奇之心大起登时放弃了先去拜访汤怀远的念头决意去探个明白。

***

她躲在屋外的一棵树上这棵树在庄英男卧房后窗的侧面。卧房在楼上齐漱玉伸手就可攀着窗沿但她不敢从窗口就跳进去。呼吸也不敢粗重她几乎是屏息静听。

小楼上一男一女似乎正在吵架。她一听就呆着了。

“庄英男你还认得我吗?”男子的声音。

“齐勒铭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如今又要来欺侮我!”女子的声音。

她一听就呆住了!

她没有见过父亲但父亲的名字她当然是知道的。

她的母亲是她三岁那年失踪的爷爷要她把母亲当作已经死了但她知道母亲并没死只不过王妈不肯告诉她母亲是在哪儿。

这件事她一想就觉得奇怪王妈是她母亲的奶妈舍不得离开她的母亲跟她母亲陪嫁过来的。母亲失踪之后她自己也是在王妈的照料之下长大成*人。王妈对待她的母亲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也好像亲生女儿一样。丁大叔常常笑说她们母女两代都可算得是王妈的女儿。王妈对她疼爱无比简直可说得是有求必应。但只有一样例外每当她问起母亲的事情王妈总是不肯回答。(偶而吐露几句也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害怕给她爷爷知道。爷爷更是从不向她提及她的母亲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的名字都好像变成了家中的一种禁忌呢?

但尽管他们避免提及她的母亲她当然还是不会忘记母亲的名字的!

齐勒铭、庄英男这不正是她的父母的名字?

但如今好却听得齐勒铭在和庄英男吵架!

她呆若木鸡内心则在颤抖!

“原来爹爹还没有死妈妈也果然还在活着!但妈妈为什么会在楚家?爹爹又为什么要和她吵架?”

她呆了好一会子神智刚刚恢复一点清醒小小的心灵又给父母的吵骂声震撼了。

“勒铭你应该知道我是决计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这个名叫庄英男的的女人是曾经做过齐勒铭妻子的。这就更没怀疑了不会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庄英男了啊妈妈为什么你不肯和爸爸复合?”

忽然听得女声尖叫:“勒铭你恨我来杀我好了。可别伤害我的女儿!”

窗门紧闭根本就没人出来。妈妈为何这样叫喊?

咚的一声房间似乎有人倒下。

跟着是男声哈哈大笑:“你的女儿你女儿!我以为你早已把女儿当作已经死了你这狠心的母亲哼哼你还记得你有女儿?”

齐漱玉陡然明白了父亲口中的女儿母亲口中的女儿却是她的另一个女儿!

她心痛如绞但却清清楚楚的记起了她在童年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听见的丁大叔和她爷爷的对话。

丁大叔远行归来似乎是正在向她的爷爷禀告一桩事情。

“我已经打听到她的下落她在扬州楚家。你要不要我……”

“不不许你胡来!”爷爷对丁大叔一向是很和气的这次的语意却颇为严厉:“楚劲松是真正的侠义道不许你和他们为难!唉她也怪可怜的她能够在楚家安身立命我也可以放心了!”

那时她不知道爷爷和丁大叔所说的那个“她”究竟是男是女如今方始恍然大悟。

那个人是在楚家“安身立命”的“莫非他们就是就是——”

父母变作仇人必然是有极不寻常的事情生才会弄成这样!齐漱玉心中隐隐作痛纵然她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她也在下意识的压抑自己不去想这个事实即使只是从心中说出来。

她把苦痛关在心房窗门却突然打开她的母亲探出来了。

“好你的丈夫回来了但何必偷偷摸摸你还是叫他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吧!”是她父亲的声音。

她是三岁那年失掉母亲的母亲的容貌已经记不得了。但看见这个从窗口伸出头来的女子她的心就在剧烈的跳动这是出于天性的母女之情在她心中冲击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张口大叫妈妈!

但她叫不出来就在这霎那间她忽地只觉痛心一麻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了。她心里明白她是受了别人的暗算不知是用什么暗器打中了她后心的穴道了。

她叫不出来却听到母亲的尖叫!

跟着她看见一条黑影从楼上的屋檐后槽“飞”下街心。那个人不知是几时来的是在她之前还是在她之后她竟然一直都没察觉。

咦这个人的背影好熟!是谁?是谁。

那人的身法快到极点但虽然如此仍然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蓦地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好像我见过的哦对啦她是像我的义母!悟不对不对恐怕不仅只是‘像’而已除了义母谁有这么高明的轻功?莫非真的就是我的义母。但她为何要来暗算我的母亲?”

她的义母就是这次在路上结识那个宇文夫人。她想起了宇文夫人母子一路上古怪的行径心中疑虑益增!

胸中无数疑团却已无暇思索。

接二连三意想不到的事情相继生。

楚劲松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武当派的玉虚子。

她听见了楚劲松怒气冲冲的喝骂声听见了父亲怒激的冷笑声也听见了玉虚子对她父亲严厉的指责。

房中***突然熄灭恶斗已是在暗室展开。房中情况不明心中则已逐渐明白。虽然疑团尚未完全解开。

她懂得了大叔和爷爷说的那番话是怎么一桩事情了。原来她的母亲果然已经改嫁嫁到了扬州楚家变作了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妻子了。

从玉虚子和楚劲松的说话中她也知道了父亲竟然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这是真的吗?怪不得爷爷一听见丁大叔提及爹爹就生气更不许我问及爹爹敢情是有几分真的爹爹纵然不是无恶不作也是做过许多坏事!

“是妈妈对不住爹爹还是爹爹对不住妈妈?唉只怕他们都是曾经做过对不起对方的事他们从来没有做过恩爱夫妻一开始就是怨偶!

“妈妈有两个丈夫爹爹另外也有一个情妇。唉真是一塌糊嗓一塌糊涂!

“我怎么办?我怎么必?这样的父亲这样的母亲我应该认还是不认?”

她的父亲在和仇家搏斗!她的心里也在搏斗!不过是自己和自己搏斗是在思想极度混乱之中这一个念头和那一个念头的搏斗!

内心的搏斗恐怕比楼房内的搏斗还更厉害。

兵器碰击的声音声声震耳楼房内越来越激烈的恶斗终于还是分散了她的心思。

骨肉毕竟关心“爹爹斗得过这两大高手吗?”她刚刚抑制下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禁又为父亲担心了。

忽地她听见玉虚子的叫骂声跟着是“卜通”的倒地声。玉虚子受了伤了不多一会他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她又听到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先是一声沉郁的闷哼接着是一声充满激愤的狂号。

狂号过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的身体不能动弹一颗心则在狂跳!

房间里的人都死了么?她的父亲、母亲楚劲松和玉虚子在这一战中都已同归于尽了么?

“爹爹我还没见过你的面啊你不能就这样死去。”

“妈妈我刚找到了你难道又要失去了你么?妈妈你虽然对我狠心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活着看到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是多么想念你啊!”

她不愿意双亲死去也不愿意楚劲松死去连素不相识的玉虚子她也不忍见他死亡。

可是她又有什么力量可以挽救他们的死亡?

什么声音都没有当真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究竟是死是生?

要是他们还有一口气说不定还可以及时施救。随便救得活哪一个人都是好的!

她给封闭的穴道是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方能自解的如今只是过一个时辰!

心在狂跳却连一根指头都不能刻弹!

“急是没有用的如今最紧要的事情是设法解开穴道我才能够进去看他们!”

三更已过但也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等得到天明这个时候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镖局不会有人来的。要解开被封闭的穴道唯有靠自己!

她强摄心神抑制住纷乱的情绪开始用家传的上乘心法运气冲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看得见周围的景物了。

黑夜终于过去黎明终于来了!

但跟着来的却又是一道阴影是一道死亡的阴影!

这死亡的阴影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带来的。

这个人是楚天舒!

不错她本来是要找楚天舒但此际楚天舒的来到只能令她心灵颤栗!

楚天舒要是回到家中她的父亲就非死不可!

东方才不过露出鱼肚白曙光初现景物依然朦胧。

她是藏身树上的她看见了楚天舒楚天舒可没现她了。

急于和父亲会面的楚天舒根本就没闲心视察周围的事物。

那个陪他来的镖师一走他就朝那开着的大门进去了。

“唉他会不会杀我的爹爹呢?”

***

不出齐漱玉的所料楚天舒果然要杀她的父亲。

她又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了。父亲说话的声音楚劲松说话的音她也都听见了。

惊慌中她也稍稍得到一丝安慰她的父亲和楚劲松都还活着。

只听得楚天舒喝道:“好待我用家传的笔法杀你叫你死得心服。”

“铮”的一声接着又是“铮”的一声。这是齐勒铭施展“弹指神通”弹开判官笔的声音。

楚天舒攻得越紧运笔成风的声音她在窗外都听得见了。

刚刚轻松了一点的心情又像绷紧的弓!

她害怕楚天舒杀了她的父亲但她也不愿意见到楚天舒被她父亲所杀。

最紧张的时候到了!

只见父亲一声苦笑说道:“我本来不想杀你的说不得如今只好与你同归于尽了!”

声音并不响亮却像在她头顶爆炸的焦雷。

“同归于尽”这正是她最害怕的结局!

人的潜力往往是在最紧急的关头爆出来的她用了个把时辰运气冲关还是未能冲开的穴道突然冲开了!

这个时刻也正是齐勒铭将要运用“天魔解体**”与楚天舒同归于尽的时刻。

***

楚天舒陡地一声大喝判官笔猛插过去。

就在这间不容之际齐漱玉捷如飞鸟的从窗口飞进来!

来得正是时候“铛”的一声齐漱玉的判官笔把楚天舒的长剑格开了。

“咦是你!”楚天舒的惊诧实是不在齐勒铭之下。

“我不许你杀这个人!”齐漱玉喘着气喝道。

“他要杀我的爹爹为什么不许我杀他?”

“你爹没有死——就是死了也不许你杀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齐漱玉的目光朝楚劲松射去她见楚劲松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情急之下无暇思索已是口不择言。

楚天舒怒道:“哪有这样道理他是你的什么人?”这句话其实他亦是明知故问的了。

齐漱玉没有回答只是将他阻拦。她出剑如风每一招都是攻敌之所不及。

楚天舒武功本来在她之上但此际由于刚刚经过与齐勒铭的恶斗气力不如却是反而被她逼得步步后退了。

齐勒铭看出女儿手下留情大为着急叫道:“玉儿你还不赶快杀他!你知不知道楚劲松和汤怀远是订有约会的再过一会他不到镖局去镖局的人就会来找他的。”

齐漱玉不理会她的父亲却对楚天舒喝道:“天舒你走开!我答应决不伤害……”她口中说话剑招丝毫不缓仍然是步步紧逼。

楚天舒给她逼得连莲后退不知不觉退到了父亲身边。

齐漱玉本是要说“我答应决不伤害你的父亲的”这句话还未说得完全本来是躺在地上的动也不动的楚劲松突然坐了起来吓了齐漱玉一跳。

楚劲松趁她一呆之际中指一伸倏的就点了她膝盖的麻穴。

齐漱玉好像着了定身法登时不能动了。

与此同时只听得“咕咚”一声楚劲松又再倒了下去。

原来点穴是必须运内力的楚劲松伤得甚重在这两个时辰当中他只能一点一滴的凝聚真气此际他不过稍稍有了一点气力而已根本就不应该强用内力的。

他一时着急强自施为虽然点中了齐漱玉的穴道自己的内力亦已耗尽了不但耗尽内力。刚刚凝聚的一点真气亦都散了。

楚天舒大吃一惊叫道:“爹爹你怎么啦?”

楚劲松嘶声叫道:“我不行啦你、你要给我报仇!”又晕过去了。

就在此时齐勒铭忽地一声长啸跳了起来说道:“你现在才要他杀我已是迟了。”原来他趁着女儿替他挡住楚天舒的这段时间加紧逆运真气恰恰在这个时候冲开了足少阳经脉的枢纽——环跳穴。

他已是可以行动如常了!

楚天舒火红了根睛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挥舞判官笔猛冲过去。

若然只论功力齐勒铭还未恢复两成是未必胜得过楚天舒的。但武学之道更重要的是在运用之妙胜负并非完全取决于功力的强弱。齐家武功天下第一谈到手法的奇妙临阵的经验齐勒铭当然是比楚天舒强得太多了他们两人简直不能相比!

他业已可以行动如常楚天舒还怎打得过他?

齐勒铭使出空手人白刃的功夫长笑声中不过数招就把楚天舒的判官笔夺了过去。

“好小子你刚才说要用家传的笔法杀我叫我死得心服可惜你做不到!但我倒是做得到的不信你瞧!”说到一个“瞧”字他已是把夺来的判官笔反刺过去用的正是楚家的惊神笔法。

楚天舒对家传笔法当然熟悉之极但却偏偏躲避不开突然只是一招就给齐勒铭点着了他的穴道。

齐勒铭哈哈笑道:“你瞧我练得对不对?嘿嘿我叫你败在你自己的家传笔法之下那你应该死得更加心服了!””

他把判官笔放开缓缓举起手掌朝着楚天舒的天灵盖拍下说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展不得我。我给你一个痛快吧这一掌拍下你就立即死亡不会觉得痛苦的。”

楚天舒不能动弹但双目直视仍是一副倔强的神气丝毫没有惧色。齐勒铭心里想道:“这小子倒也算得一条好汉杀不杀他呢?”踌躇片刻心中再想:“今日我不杀他他必然要为父报仇我虽然不怕但给他纠缠不已总是麻烦。”他的手掌缓缓拍下距离楚天舒的脑门不到一寸了。

要不是他有爱才之念要不是他踌躇这片劾楚天舒早已不能活了”

齐漱玉给楚劲松点中穴道便自运气解穴。本来若在平时楚劲松的使不用重手法点穴她要自行解穴最少也得一个时辰。但如今却因楚劲松的内力不足她只稍一运气冲关不过片刻被封闭的穴道便即解开了。

就在这千钩一之际齐漱玉突然扑到楚天舒身上楚天舒倒了下去她的身体却挡住了齐勒铭齐勒铭这一掌当然是打不下去了

齐勒铭怔了一怔说道:“玉儿你干什么?”

齐漱玉道:“我不许他杀你也不许你杀他!”

齐勒铭道:“你跑来救了我的性命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了吧?你应该听我的话!”

齐漱玉咬着嘴唇道:“我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能听你的话!”

齐勒铭道:“你连一声爹爹都不肯叫我吗?”

齐漱玉眼泪直流却不说话。

天色已经大亮朝阳从窗口射进来了。

杀楚天舒呢还是不杀他呢齐勒铭必须作出决定了。时候已经不早镖局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来到了。如果是汤怀远亲自来齐勒铭如何还堪再战。甚至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自己的性命也还罢了更令他担心的还有庄英男的性命!

庄英男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了但他内心深处还是爱着她的。

他把目光投到庄英男身上这个他曾经爱过而又恨过的女人。

庄英男尚未醒来脸色似乎稍为好了一些但眉心仍然隐现黑气。

她是中了毒针的虽说已经得到齐勒铭以上乘内功替她法毒(齐勒铭为此耗了一半功力!)但余毒未清必须继续为她调治而且必须赶快因为已经中断了几个时辰了。齐勒铭输入她体内的真气抗毒的效能逐渐减弱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必须赶快离开此地觅地为庄英男疗伤。

思念及此心意立决。他一咬牙根突然点了女儿的穴道。

“玉儿你别怪我我必须把此间的事了结赶快离开!”

不用画蛇添足齐漱玉已经知道他说的“把此间的事了结”是什么意思了那就是要杀楚劲松父子!

齐漱玉不能说话但她的目光还是表露了她的心里又是气恼又是苦痛的心情。

齐勒铭的一颗心禁不住又剧烈跳动终于他还是避开了女儿的目光把女儿拉开准备要杀楚天舒了!

但一把女儿拉开他却现一件新的事物。

在楚天舒身边有一本描红帖子。原来这本帖子本是藏在他的怀中的刚才齐漱玉扑上来掩护他两人一同跌倒这本帖子也跌蒋了。

“描红”是!日日学童习字的必经门径老师用红笔写了一本‘己字帖”学生跟着老师写的字一笔笔描画称为“描红”那本字帖就叫做“描红帖子”。

描红帖子差不多是每户人家都有的但这本帖子却极不寻常!

这是齐勒铭童年时的描红帖子里面每一个字都是他亲手所描!

他翻了一翻几时往事倏地都上心头!

失去的童年突然回来了!

当然不是岁月倒流回来的只是他童年时代令他感觉温暖的记忆!

描这本帖子的时候自己是四岁、五岁、还是六岁?记不清了。不能忘记的是父亲为他所耗的心血!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坐在父亲的膝上“描红”的父亲执着他的手帮他把笔描红。

他的“描红”是常常得到父亲称赞的父亲夸他的字颇有秀气描三两次就会自己写了是个聪明孩子。

但也有受到责骂的时候他一不专心“描红”就会描得歪歪斜斜了。

那时父亲就会骂他做事没有恒心功课没做完一颗心就飞到野外老是想溜出去玩了。甚至还会打他手心骂他是个没出息的孩子!

或许就是因为父亲管教过严以至他从小就内心深处滋长了一种叛逆的性格吧?

但如今他对着这本描红帖子却忽地真正体会到父亲对他的这一份深沉的父爱了!

他解开楚天舒的哑穴喝道:“这本描红帖子你是怎样得来的快说!”

楚天舒的哑穴已经解开但他仍然紧闭嘴唇。

齐勒铭怒道:“你不肯说我就毙了你!”

楚天舒这才哼了一哼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调说道:“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他的女儿突然开口说话了。原来他点女儿穴道的时候生怕女儿的身体受到损害用的力道很轻。如今并漱玉的身体虽然尚未能够动弹但已是可以开口说话。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说!”

齐勒铭怔了一怔望着女儿道:“好你知道你就告诉我吧!”

齐漱玉道:“是爷爷给他的。爷爷给他的时候曾经这样说道:说不定这本描红帖子有一无可以变作你的护身符!当时他和我都不懂爷爷的意思现在我开始懂了。我想你也应该懂了!他不肯说就是因为他不想要这道护身符!”

齐勒铭回头望一望楚天舒楚天舒一副傲然自若的神态好像是在说我宁死也不领你的情!即使你是看在你的父亲份上!我也不要你的这个人情!

“啊好个倔强的少年就像我当年一样!”其实他父亲的用意以及楚天舒此刻的心思他都是早已猜得到的!杀不杀楚天舒呢?

他要杀楚天舒却下不了手。

他的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那本描红帖子又从他的手中跌下来。

如今他才体会到深沉的父爱不太迟了么?

不还未太迟。因为他已经知道父亲对他的要求了。

描红帖子虽然从他的手中跌下来他的目光仍然不离那本描红帖子。这本描红帖子似乎已是和他的心连成一体。

这本帖子不是别的是父亲给这个倔强少年的护身符。

“我已经做了许多令爹爹伤心的事情我还怎能拂逆他老人家的心意?”

但这个楚天舒却是仇人的儿子刚才还要杀他!

爱恨恩仇是如此错综复杂好像把他的心变作了战场!

他的心还在颤抖女儿又已开口说话了。

女儿的说话更加震动他的心弦!

“我知道你是我的什么人!你骂这个女人是狠心的母亲你呢?难道你不也是一个狠心的父亲?唉你们为什么要生我出来如今我真是宁愿死了更好!”

这几句话当真像利箭一样刺伤了他的心面前这个女儿当年是几乎被他扼死在母亲的肚子里的。女儿未曾出生就已经受到他的伤害了。他不知道女儿知不知道这个秘密但“宁愿死了更好”六个字从女儿口中说出来已是令他心头滴血也差愧得无地自容。

他真是宁愿死了更好但他却不能死因为他还希望能够听到父亲的责骂女儿也还没有亲口叫他一声爹爹!

“玉儿我对不起你。但我总是你的生身之父!你不要用这样愤恨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齐漱玉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为我做过什么事情?你凭什么要我叫你爹爹?”

齐勒铭抓着头嘶声叫道:“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齐淑玉道:“我知道你是铁石心肠我不敢替楚天舒求情但你若杀了他我会更加恨你!”

女儿绕着弯说话但女儿的话中真意他当然是听得懂的。只要他不杀楚天舒女儿纵然还是不肯叫他“爹爹”最少也可以恢复几分父女之情。

他不能令老父伤心更不能令女儿失望他已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齐勒铭高高举起的手掌终于落下来了并没打破楚天舒的脑袋而在他身上相应的部位轻轻一拍替他解开了封闭的穴道。

不过楚天舒的穴道虽然业已解开内力却还一点都未恢复。齐勒铭刚才是用判官笔点他穴道的力贯笔尖比重手法点穴更加厉害楚天舒最少也得半个时辰方能恢复如初。

楚天舒穴道一解立即去看父亲一颗心急跳动生怕父亲已是一瞑不视。

楚劲松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动也不动。不但手脚冰冷肌肉也僵硬了。这模样的确是活死人的模样。

但他并没死亡。他还有呼吸。呼吸十分急促喉头也在出怪声。原来他的冠心脉有瘀血阻塞是以血脉不通呼吸难舒。

虽然没有死亡亦已接近死亡的边缘了!

急救的办法唯有立即替他推血过宫。

楚劲松的内功基础极其深厚只要瘀血化开呼吸不至断终他的内伤虽重也还有医好的希望。

楚天舒当然看得出危机所在但他却是无能为力!

他的内力已经完全消失如何能替父亲推血过宫?

楚天舒一颗心又沉下去了他盯着齐勒铭眼中好像要喷出火焰。他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会领你的情的!你杀了我的父亲最好将我一并杀掉否则总有一天我要替父亲报仇!”

齐勒铭也禁不住哼了一声但并没说话。他的心里在想:“你这小子也大不知足了难道你还要我甘愿损耗内力!救活你的父亲我的仇人?”

一直昏迷不醒的庄英男忽然又在说梦话了。

“松哥、松哥要死咱们一块死你死了我决不能独活!”

“勒铭你饶了他吧。我求求你你让他活下去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的!”

女儿的目光也向他投过来了。目光充满期待的神情。

齐漱玉忽然张开嘴巴叫出了“爹爹”这两个字。

“爹爹我不想你给人怨恨一生!”

啊他的妻子要他让楚劲松活下去他的女儿也要他救活楚劲松!

妻子加上女儿这份压力之大决不在那本描红帖子之下!

他叹了口气向楚劲松走过去。

他向楚劲松走去楚天舒和齐漱玉不禁都是大吃一惊只道他要加害楚劲松。

齐漱玉叫道:“爹爹你不能……”

齐勒铭道:“为什么不能我可以杀他我也可以救他!”

楚天舒怎敢相信他是来救自己的父亲明知无力抗拒仍是挺身挡住他。

齐勒铭喝道:“浑小子滚开!你知不知道若不立即给你爹推血过宫你爹就会死了!”他摔袖轻轻一拂楚天舒登时跌了个仰八叉。齐勤铭立即把掌心贴着楚劲松的胸膛替他推血过宫。

过了一会只听得“哇”的一声楚劲松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眼睛张开了。

楚劲松有了知觉神智尚未清醒也还没有力气说话。他看见齐勒铭站他的身旁他虽未十分清醒亦已感觉得到呼吸顺畅许多显然齐勒铭并非伤害他的了。“奇怪难道竟是他来给我推血过宫?”楚劲松的脸上不觉现出一片茫然的神气。

齐漱玉出是松了口气又喜又惊说道:“爹爹原来你是真的将楚伯伯救活了!”

齐勒铭满腔激愤苦笑说道:“谁叫人家生得命好我是注定受苦的!嘿嘿哈哈浮沉道力未能坚世网撄人只自怜!谁解古今都是幻大槐南畔且流连。唉或许也不是造物不公只是我作茧自缚!我想避开尘世却哪里去找一棵可以让我在树下做梦的古槐!”

齐漱玉听得似懂非懂但父亲心中的愤激她却是可以感受得到的。这霎那间她倒是不知不觉有点同情父亲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车轮滚动的声音碾破了街头的寂静。从窗口望出去有一辆马车正好在距离不远处的那边巷口停下。

大镖局后巷向来很少车马往来的(客商多数是走前门)而且天刚亮未久怎的这样巧就会来了一辆马车。

但此际正是齐勒铭急于离开的时候他当然是不能背着一个女人在街上跑的这辆马车来得正是时候他没功夫去仔细推敲了。

他解开了女儿穴道随即抱起了庄英男说道:“玉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楚劲松见他要把妻子带走大惊之下哼了一声又晕过去了。

楚天舒跳起来大叫:“放下我的母亲!”

齐勒铭冷冷说道:“她不是你的母亲她是我玉儿的母亲。你的父亲我已经救活了玉儿的母亲可还没度过危险随便你们父子怎样想我只是想要她活下去并非是要你的父亲受辱蒙羞!玉儿你的母亲是尚未知道你已经来了的我希望她醒来的时候也能够看见你在她的身边。你还等什么快走吧!”

齐漱玉呆若木鸡心中搏斗得十分激烈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在床上。

齐勒铭知道女儿不肯跟他心中痛如刀割想道:“也怪不得玉儿我们本来是不配做她的父母!”

但为了挽救妻子的性命女儿不肯走他却是非走不可了。

“玉儿我不勉强你到了你可以谅解我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他抱起庄英男推开窗子就跳下去。

女儿还在房中抽噎但他已是不敢回头一望了。正是:

情孽牵连难自解夫妻父女两分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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