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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铁盾银钩惊恶梦 白云苍狗说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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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大吃一惊长须抖动说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的爹娘都被仇家杀害了?仇家是谁?”
要知展伯承的父母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他父亲展元修身兼正邪各派之长武学之博当世无人能及。他的母亲王燕羽虽然稍弱一些但剑术的造诣和二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在武林中也是罕见的。武林有三对名闻天下的夫妇第一对是空空儿与辛芷姑第二对是铁摩勒与韩芷芬第三对就是展元修与王燕羽了。

正因为展伯承的父母武功如此之高所以褚遂最初听得他报告父母双亡的消息之时虽然有点感到蹊跷但一时之间还不敢想到是仇家所杀。后来见他吞吞吐吐反而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的“难言之隐”乃是奉了父母遗命来此求亲。

展伯承忍了眼泪说道:“孙儿就是因为不知仇人是谁特来向公公请教。另外还存好些疑团恐怕也只有公公能够为我释疑破惑。”

褚遂勉强定下心神说道:“那你仔细道来。让我给你参详参详。”

展伯承道:“我爹爹不幸去年冬天走火入魔患了半身不遂之症。”

“走火入魔”是练功之时遭受障碍而导致的一种灾祸大足以丧身小也要变成残废。展元修的内功基础属于邪派到了功力越高之时便越为容易招惹“走火人魔”之祸。但像他这样仅仅半身不遂己经算是侥幸的了。

褚遂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仇人得逞。如此说来想必是你父遭受‘走火入魔’的秘密给仇人探知趁机来施毒手的了?但你母亲亦非弱者仇家究竟来了几人?”

展伯承道:“只是一人!”褚遂诧道:“只有一人?”心中暗暗一算当今之世单打独斗能够杀得了王燕羽的至多也不过十余人但这十几个人却并无一个是与王燕羽有深仇大恨的。

展伯承接着说道:“不错只是一人。”

“那一晚我在爹爹病榻之前伺候忽觉劲风飒然我爹爹将我一推随手便将枕头抛出他所枕的是个白玉枕头。我的身子刚刚侧过一边只听得挡的一声玉枕粉碎一柄飞锥已是插在床上。倘若不是有玉枕挡这一挡那柄飞锥定然插进我爹爹的胸膛了!”

那玉枕是展家的家藏之宝价值连城褚遂也曾经见过的。听说玉枕被飞锥打碎心中不禁骇然。他倒不只是因为可惜这件稀世之珍而是惊奇于那人的功力。要知这玉枕乃是一块一尺多长、五寸多厚的宝玉。比金还坚比铁还硬寻常刀剑决计不能毁伤。这人只用一柄小小的飞锥便能将整块宝玉打碎而且余力未尽还能插到展元修的床上这人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至少也是不在展元修之下了。

展伯承接着说道:“我爹爹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请恕展某不能出迎。你要伤害展某请光明正大的进来较量吧偷施暗算算得什么好汉?’

那人哈哈笑道:‘我这柄飞锥不过投石问路而已就吓倒了你么?怎么你不敢出来呀?’”

“话犹未了只听得‘啷’的一声听得出那人是用什么兵器磕飞了一件暗器。原来我的妈妈也己经赶到了。”

“我不敢离开爹爹从窗口望出去只见我妈已拔出宝剑指着那个人道:‘展元修是我丈夫他有病不能起床你与他有什么梁子我代他接!’”

“那人年约四十开外浓眉大眼相貌粗豪。左手拿着一柄月牙钩右手举着一面铁牌。”

“我妈以为这粗豪汉子是爹爹的仇家不料这汉子哈哈大笑接声便道:‘王燕羽你不认得我我还认得你!我要找的本来是你!你丈夫既然有病我先杀了你再杀你的丈夫!’他能说出我妈闺中名字显然是个熟人。”

“我妈却不认识他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诧异。当下暂缓出手问他道:‘你是何人?几时和我结的冤仇?你要杀我也还罢了何以还要杀我有病的丈夫?’”

“那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岂只要杀你丈夫你一家三口今晚我定要斩草除根嘿嘿可惜你只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杀你一家三口还未足消我心头之恨!’”

“我妈听他说得这样狠毒不由得心头火走也就不再问他来历立即便和他动手。这人的武功非常之强那柄月牙钩使将开来就似一条满空乱舞的银蛇钩上的月牙便似毒蛇吐信。另一面铁牌也舞得呼呼风响挡在前身当作盾牌。”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妈的剑刺到他的身前都被他这面铁牌挡住。两人越斗越紧妈的青钢剑也化成了一道银虹与那人的月牙钩盘旋攻拒渐渐将两人的身形都分不大清楚了。我武艺低微也看不出是谁强谁弱。”褚遂听到这里忽地打了一个寒噤唰的一下脸色变得灰白叠声说道:“奇怪奇怪!”心里想道:“这人是使月牙钩和混元牌的。咦难道竟是三十年前那重公案冤冤相报不成?但当年王燕羽赶尽杀绝却怎的还留下这-个人来…”

展伯承道:“褚公公你怎么啦?”褚遂道:“没什么、我正在琢磨这人是谁?你说下去吧。”

展伯承接下去说道:“我不敢离开爹爹又想出去帮我妈妈正在着急。爹爹忽地咬破中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坐了起来说道:“承儿你背我出去!”我见爹爹那个模样吓得慌了正审迟疑窗外又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妈和那人斗得更激烈了。

爹厉声说道:‘你忍心看你妈死于贼人之手吗?快背我出去!’我没法只好背起爹爹走出院子。”

褚遂叹口气道:“你爹爹是施展邪派中的天废解体**提起精神强运玄功要和仇人拼命的。天魔解体**最为消耗元气但也厉害无比。嗯你爹爹虽然半身不遂内功还在与你妈联手也打不过那个人吗?”

展伯承道:“我刚刚走出院子爹爹叫道:‘承儿的妈你退下。让我来接这位朋友的高招!’爹爹虽然残废豪气还是丝毫未减对方只是一人他不愿与妈联手。

妈妈正斗到紧处分不出心神说话。但她却不肯退下。那人哈哈笑道:‘好呀你们一家三口全都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动手!’话虽如此他笑声微颤显然已是有点心慌。

就在此时只听得“嗤”的一声但见青光一闪妈妈一剑刺中那人胸膛。我不禁又惊又喜欢呼起来。

妈一剑刺去随着喝道:‘未曾见过你这么狠毒的人我与你何冤何仇你要杀我全家?我倒要看你的心是红是黑?妈的话还未说完我也正在欢呼忽听得声如裂帛那人一个转身上半身衣裳己经解开原来妈这一剑不过挑破他的衣裳还未曾伤着他他趁势把上衣挣破了。

就在这时我妈似乎突然受了什么惊吓呆若木鸡第二剑刺到中途竟是倏然停下剑尖指着那人道:‘你你是——’我随着看过去只见那人的贴身汗衣上绣着一头老虎张牙舞爪神态如生!”

褚遂听到这里“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喃喃说道:“一只老虎一只老虎!”面色更苍白了!

展伯承看这神气心知褚遂已知道了仇人是谁但他正说到最紧张之处不愿中断准备在说完之后再问褚遂。于是接下去说道:

那人露出了汗农上所绣的老虎之后狞笑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了么?嘿嘿我杀你一家三口你还能骂我狠毒么!’狞笑声中蓦地舞起铁牌向我妈天灵盖打下!妈呆若木鸡竟然不知抵抗!

就在那人出狞笑之时爹爹也猛地叫道:‘上’!其实不须爹爹叫我我也知道要上的了!

爹爹骑着我的肩膀我猛地冲过去只听得‘啷’的一声巨响爹爹一掌劈出与那人的铁牌碰个正着!

陡然间我只觉地转天旋便似腾云驾雾般的被抛了起来待我挣扎着爬起之时只见爹爹躺在地上手臂已经脱臼身边一滩鲜血妈倚着槐树胸口也是血流如注她被那人的月牙钩刺伤伤得似乎比爹爹还重!

那人也坐在地上吁吁喘气钩、牌扔在一边月牙钧已经弯曲铁牌中间凹下四边翘起显然是被我爹爹的掌力打成这个样子的。牌犹如此人何以堪?我的武学造诣虽然粗浅也看得出他是身受内伤要不然他岂有不趁我爹娘受了重伤之际再施容手?最侥幸的是我!我虽然被震跌倒但因是爹爹当其冲我并没有受伤。

这时我不知是救爹爹还是先救妈妈或者先去和那人拼命?

毕竟是那人伤得较轻我主意未定他己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两眼满布红丝形状极是骇人冲着我龇牙咧嘴地笑道:‘随你父母去吧!三尸填五命算是便宜了你们!’

我已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过去便要和他拼命但双脚却似不听唤原来我身体虽没受伤但受了猛烈的震荡之后急切间气力竟是使不出来膝盖关节阵阵酸麻想跑也跑不动。

妈妈叫道:‘承儿退下!’就在此时只见她把手一场那人‘卜通’一声又再跌倒在地上滚出了三丈开外!我爹爹也忽地滚了过来抓着我的手!”

褚遂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但听到展伯承所描绘的惨酷景象还是禁不住冷汗直流骇然说道:“那人真狠!你爹爹想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了!后来怎样那人可是来了帮手?”褚遂心想若然展元修以平生功力作临死前的一击那人亦己受了重伤势必同归于尽。但展伯承一开头就说过仇人并没有死所以褚遂以为是那人来了帮手。

展伯承道:“没有。在那人跌倒的时候爹爹己滚到我的身边妈忽地叫道:‘大哥不可——’爸爸说道:‘你要让仇人活着回去?’妈道:‘冤冤相报无已时这都是我的罪孽。’

爹爹叹口气抓着我的手我只觉一股暖流瞬息流遍全身关节的酸麻也立时止了。爹爹是以他最后的功力给我推血过宫。

爹爹在我耳边悄声说道:‘那人虽受了伤你还是打不过他的趁这时机赶快逃吧。’可是我怎能舍下爹娘。

那人第二次倒了下去但不久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狞笑说道:‘好啊王燕羽你用暗器伤了我我就与你一家三口同归于尽吧!’

妈冷冷说道:‘我夫妻已是不能活命了但你还可以活命只是先要问你你想不想活命?’

那人听了这话本来已经向着我摇摇晃晃地走来的却忽地停下了脚步说道:‘怎么?’

妈说道:‘不错你是中了我的剧毒暗器。不能活过明天倘若此时你与我儿动手你杀了他你也死得更快。但我有解药只要你放过我的儿子我把解药与你。你赶快回去服下解药之后浸在冷水缸中七日七夜你中的毒才可以完全消除。这桩交易你做不做?’

那人说道:‘我想知道你是真是假?’妈冷笑道:‘我要杀你刚才我们夫妻联手早已把你杀了!即使现在你要动手至多也是同归于尽而已我何必骗你!你须知道我不是向你求情我这是与你公平交易一命换一命。你练到今天的功夫大是不易难道用我儿子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你还觉得不值么?再说我有罪过我儿子没有罪过你要了我们夫妻的性命这三十年来的积怨也总可以消除了吧?’

那人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想是他也自知毒性的厉害这才说道:‘解药拿来’。”

展伯承抹了一抹眼泪接下去说道:“妈把解药抛给那人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我也不怕你的儿子报仇好我就和你做了这桩交易吧。两尸填五命虽然还是我要吃亏那也算了。日后只要你的儿子不来找我我也不找他了!’

说罢一转身跳过墙头转瞬间脚步声已是去得远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中了我妈的喂毒暗器在稍微喘息过后居然还能施展上乘的轻功。我不禁心中骇然这才知道爹爹的话不是骗我。我刚才若是不自量力和他动手那只有白送性命。

听妈的口气她和爹爹已是决难活命我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爹和妈的神态却很安详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靠在一起。只听得我妈说道:‘我多年来内疚于心的事情如今舍身还债心中倒是感到安宁了。只是无事连累了你却未免有所不安。’

爹爹笑了一笑说道:‘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今却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不是好得很么?承儿今年十六我的本事都已传了给他我也就不必为他操心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他吧我先走一步了!’

爹爹的双掌本来是贴着妈妈的他说了这几句话双掌徐徐放下脸上带着微笑双目却己经紧闭了。我明白爹爹是以他最后残余的一点真气传给了妈妈叫她能够多活片刻。

我无暇悲伤无暇诀别连忙问道:‘妈仇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找铁叔叔去他是武林盟主我报不了仇铁叔叔也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妈摇了摇头说道:‘承儿妈要去了妈有话吩咐你你一定要听妈的话!’我说:‘我当然听妈的话!’

妈妈说道:‘你不要问仇人是谁我也决不许你为我报仇!’我惊诧之极不由得大声问道:‘为什么?’

妈说:‘我如今己没有时候给你详细说了。你快说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妈说了这几句话已是面如金纸吁吁喘气。我只好说道:‘妈我听你的话我不报仇。’

妈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又道:‘你还要答应我你不能把今晚之事告诉铁叔叔当然更不能请他给你报仇!’”

褚遂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不说什么。展伯承接下去说道:“我心里奇怪极了铁叔叔是我父母最好的朋友妈不许我请他报仇那也罢了却不知何以连这消息也不许我告诉他。

妈说得这样郑重我不敢问她而且也没时间细问因由了。

妈还怕我见了铁叔叔会忍耐不住心中的伤痛吐露出来又要我过了两三年才可以去见他。我都一一答应了。

于是妈就吩咐我来投靠你老人家。我问:‘那么我可不可以告诉褚公公?’妈最初说:‘能瞒住不说最好。’后来才说:‘褚公公是你外祖八拜之交和咱们是一家人。这事始终是瞒不过他的他老人家深明事理想不至于为我增加罪孽。也好你就告诉他吧。’

妈说了这许多话已是气若游丝但她咬了一咬嘴唇还是继续说道:‘那人伤好之后也还要三年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功力。你在这三年之内要跟褚公公苦练功夫。那人虽说可以放过你但也总得防他反口。我叫你投奔褚公公也就是防他在这三年之内加害于你。三年后你人已长成只要练到你爹爹生前的八成本领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我说:‘妈放心孩儿一定练好功夫!妈你还有什么吩咐?妈说:‘记着我叫你练好功夫为的是防身不是报仇!’

我我也只得再说一遍:‘我记着了我不报仇!’

妈微笑道:‘好。只要你记得我的话我就放心去啦。你爹爹己经等久了。’这几句话一说妈也就断了气了!”展伯承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褚遂之后忍不着就伏在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褚遂叹口气道:“苦命的孩子唉好孩子别哭别哭。公公有话问你。”

展伯承抬起头来褚遂举袖替他抹了眼泪说道:“你妈叫你上我这儿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交代?你忘记说了?”

展伯承人颇聪明已听出了褚遂的弦外之音心里想道:“妈是要我前来求亲但龄姐如今已是另有了意中人此事如何还好再提?”他也正是因这缘故所以刚才故意漏说的。

展伯承稍一沉吟说道:“妈要我听你老人家的话叫我好好侍奉你。”褚遂道:“没有别的话了么?”展伯承咬咬嘴唇说道:“没有了。”

褚遂有点失望但想到王燕羽是在临死之前匆匆向儿子交代后事的对他的婚姻之事一时不及说到那也难以怪她。当时习俗父母死后子女须守三年之孝脱了孝服方可完婚的除非父母临终另有遗嘱否则不能破例。

褚遂心想:“反正他们年纪还小待过了三年我再与他们作主也还不迟所虑的只是龄丫头心有点野不过好在小承子已经来了他们日夕相处龄丫头也许就会忘掉那姓刘的小子了。”

展伯承抬起头来咽泪说道:“褚公公如今该你告诉我了。我家的仇人究竟是谁?”

褚遂道:“你妈不是不许你打听仇人来历的么?你也答应过她不报仇的了?”

展伯承道:“妈要我这么说我不能不说但这个闷葫芦若不打破我终生心中难安!我想我爹娘都是好人我不相信是他们先做错了事欠下人家的血债。所以我必须问个明白若然当真是我爹娘的过错此仇我就不报否则我宁愿妈在泉下怪我我也非报不可!”

褚遂叹了口气说道:“好孩子你有志气。只是此事谁是谁非实在也很难说!”

展伯承道:“公公我只要知道当年的事实。公公请你说吧仇人是谁?”

褚遂又长叹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仇人的名字我也还不知道。不过他的来历我料想的定然不差。他是你妈的世仇!

这事要从三十年前的绿林争霸说起。

三十年前绿林盟主姓窦窦家五兄弟占据飞虎山合称窦家五虎以大哥窦令侃为雄霸绿林。

绿林有两个‘世家’一家是窦家另一家就是你的外祖王家他们自从清朝未年崛起绿林之后就互为雄霸亦即绿林盟王不是王家便是窦家。

“另外还有一家铁家历史较短在绿林中的地位居于王、窦两家之下。三十年前铁家和窦家交情好些铁家的寨主铁昆仑后来被仇家所杀余众并入窦家山寨。铁昆仑的儿子就是当今的绿林盟主铁摩勒。当时他父亲死时他只有六七岁窦令侃收他作为义子。

窦家有五兄弟你外祖只有一子一女人丁不及他们兴旺。

窦家又兼并了铁家旧部声势越浩大这就盖过了你外祖王家了。那时我是你外祖王伯通的副寨主。”

展伯承道:“既然窦家的势力比我外祖父的势力大得多何以窦家后来会把绿林盟主之位让与王家。”

褚遂道:“不是让的是经过一场血战的!嗯这幕往事你妈妈本来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告诉你了”

褚遂想起了三十年前那场惨酷的血战不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要说清楚前因后果先得从窦家说起。

窦老大做了绿林盟主对绿林同道十分苛刻。他以为王家己经衰落没人能与他作对了在江湖上横行无忌黑道之外的武林人物他也得罪了不少。其中有一个便是如今天下闻名的好手神偷空空儿。

你外祖父处心积虑要为王家夺回盟主重霸绿林。他遣子女跟名师学艺儿子王龙客拜在转轮法王门下学会了好几种厉害的邪派武功女儿则跟妙慧神尼学剑术本领更是高强。”

展伯承道:“哦原来我还有一个舅舅的。我妈也未曾说过。”

褚遂道:“你这舅父后来走入邪路死于非命你妈不愿再提起他。你舅父的事跟你爹娘这次惨死之字没有多大关系你也不必知道了。”

展伯承心道:“原来妈的身世如此复杂当下应道:‘是。我只想知道仇人的来历。’”

褚遂接下去说道:“王、窦两家火并那年你的妈妈才十五岁比你还小。但剑法己经得了妙慧神尼的真传。

那年你外祖父请来了空空儿、精精儿两师兄弟又联合了对窦家心怀不满的绿林同道上飞虎山向窦家兴师问罪。

窦家也请来了不少能人其中本领最高的却是他们的妹夫当年最著名的游侠段圭璋。这人也就是段克邪的父亲。”

展伯承诧异道:“段大侠的名字我是听过的如今还有许多人提起他称赞他。但他既是大侠何以能只顾戚谊助约为虐?”

褚遂说道:“段夫人窦线娘和她五个哥哥本来并非投合他们夫妻结婚之后便离开窦家在一个小村庄里隐居的。但也正是如此他们对绿林的事情十分隔膜而窦泉娘虽与母家褚兄性情不投但究竟也还是兄妹不能坐视不救于是他们夫妇终于也卷入了这场纠纷。”

展伯承隐隐起疑心中想道:“段圭璋那么大的声名即使他对绿林消息隔膜似也不该无缘无故的充当窦家打手。嗯莫非我外祖也有不是?”

褚遂似是知道他的心思叹口气道:“绿林中的事情实在很难说得上谁是谁非。干上了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涯也总难免没有做错的事情更难免不结仇家。不过无论如何窦家五虎强横霸道你的外祖父总是要比他们好一些的。”

要知褚遂是王伯通的副手他当然是帮右自己的把兄。其实王家并不见得比窦家好当时的王伯通抢了窦令侃的盟主只是“以暴易暴”而已。尤其后来王伯通的路向越走越错竟与安禄山勾结起来那就比先前的窦家还不如了。

王伯通是临死之前才知悔过的褚遂后来也知错了但他只是心里“认错”口中却不愿对小辈说出来。另外还有一层他做了王伯通几十年的副手虽然性情还算耿直行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罪过但平生很少接触侠义中人只是晚年才与铁摩勒有点往来做了一些好事所以他这个人的改变也就不大。他是因为王家覆灭之后自己又渐渐老了迫不得已才“金盆洗手闭门封刀”的。他对于旧日当副盟主的“光荣”还是缅怀不已念念不忘。

展伯承的出身教养与褚遂不同。他一出生父母早已是改邪归正的了。他自小又曾受过铁摩勒的薰陶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事理却是比六七十岁的褚遂明白得多。听了褚遂的话心里不禁总道:“褚公公这话恐怕未必对铁摩勒也是绿林盟主但人家也称他为大侠并没人说他做错什么事情可见绿林中事也并非就没是非可讲的。”

但展伯承目前不是要和褚遂辩论问题而是要知道仇家来历而且他也有了“先入为主”之见王伯通是他的外祖父褚遂说王家比窦家好他也就完全相信了。尽管他不同意褚遂的“绿林无是非”的说法。

展伯承既然不想辩论便即问道:“那么这场恶战结果如何?那时段大侠帮的窦家岂不是要和我爹娘作对了?还有你说铁摩勒是窦家的义子那么他后来又何以与我爹娘结为好友?”

褚遂说道:“你别性急让我慢慢告诉你那时你妈只有十五岁你爹还未曾与你妈会面呢。那次她也没有与段圭璋交手。”

展伯承道:“那么段大侠是谁将他打退的?”

褚遂接下去说道:“段圭璋起先打败了精精儿。后来他们夫妻联手又恶斗空空儿。空空儿说出窦家的劣迹段圭璋遂与他相约他们夫妻若是输了一招半式就不再管窦家之事。结果是空空儿赢了一招段圭璋夫妇遂如约退出临走时还带走了铁摩勒那时铁摩勒和你妈差不多年纪武功还不怎么高比你妈还比不上的。幸亏段圭璋和另一位游侠南雾云两个人强迫他走。要不然铁摩勒那次只怕也要在混战中枉送了一条性命的。”

说到这里褚遂不觉又叹了口气说道:“谁也想不到后来段圭璋、铁摩勒与空空儿成了好朋友和你爹娘也成了莫逆之交。所以绿林中的恩怨实在是难说得很。”

展伯承道:“段、铁两位大侠和窦家五虎当然不能相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爹娘是好人和他们弃嫌修好那也是意料中事。”他这猜想只能说是对了一半他可不知连他的爹娘杯是后来方始改邪归正的。

褚遂苦笑道:“是非之事亦实难言。我们都以为你妈剪除窦家五虎是给绿林除暴但绿林中人却也有不少人认为你妈手段太狠。铁摩勒也曾经恨了你妈多年后来有一次你妈救了他的性命这才将冤仇化解了的。”

展伯承吃了一惊问道:“窦家五虎是我妈剪除的吗?我还以为是空空儿呢。当时参与这场恶战的双方不是以空空儿本领最强吗?

褚遂说道:“窦家五虎哪在空空儿眼内?他使得段圭璋夫妇退出之后他也试根本用不着亲自出手了。不过他虽没出手却也指点你的妈妈。说起来他也该分担一半责任。

那年你妈年方十五剑法已很高明。和窦家五虎一扬恶战在空空儿指点之下谈笑之间便把窦家五虎全都杀了你外祖父大获全胜将窦家数十口人全都杀光!”

展伯承大吃一惊道:“全都杀光?这不太残忍了吗?”褚遂道:“王窦两家争霸有百余年。你外祖父好不容易才获得这场大胜岂有还让窦家死灰复燃之理?当然是斩草除根了!绿林中的仇杀都是这样的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即使残忍也顾不得了!

唉说是全都杀光也未见得如今看来至少己有一人滑网了!”

展伯承道:“可就是杀我父母的这个仇人。”褚遂道:“不错。依我看来。杀你父母的这个仇人一定是当年漏网的窦家后人。你说他用的月牙钩和混元牌这正是窦老大和窦老二当年的成名兵刃。不过这人能够与你妈妈打成平手还能够硬接你爹爹以毕生功力的一击则他的本领已是远远胜过当年的窦家五虎了。他有多大年纪?”

展伯承道:“看来是四十岁左右。”

褚遂道:“当年我们杀了窦家几十口人可能因为他是个孩子我们不怎么在意一时给他躲过了。这人隐忍了三十年待武功大成之后才来报仇也可算得是苦心孤诣了。”

展伯承听完了整个故事心中一片茫然。他母亲杀了窦家五虎。如今窦家的后人又来杀了他的爹娘。“怪不得妈说这是冤冤相报。”他心中委决不下抬起了茫然失神的眼睛问褚遂道:“褚公公前因后果你都明白。依你说这仇我是该报呢?还是不报?”

褚遂叹了口气说道:“你妈当年所做的事也不能说完全是她的错。我猜度她临死之时的心意是怕冤冤相报永无己时。因此才不要你报仇的。可是你不报仇那人伤好之后也未必会放过你。”

展伯承道:“是我妈也这样说的。所以她要我托庇于你老人家。”

褚遂说道:“绿林仇杀之事很难分出个谁是谁非。报不报仇我不敢替你作主按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若报仇也没人能说你的不是。你自己决定吧。

不过无论如何你必须加紧练好武功方能有备无患。孩子你外祖父曾是绿林盟主我希望你日后也成为绿林中的第一号人物。这样他日我死了在泉下见到我的王大哥、你的外祖父我也可以瞑目了。”

展伯承道:“这话说远了。再说我也不想抢铁摩勒的盟主。”

褚遂说道:“铁摩勒如今也是四十多岁年纪他总不能一辈子当这绿林盟主。

你妈不让你告诉铁摩勒她是有难言之隐的。铁摩勒是窦家义子和你家又有着深厚的情他即使不帮你的仇人、想来也不会帮你。告诉了他反而令他为难于你也未必有利。”

展伯承道:“我懂得。”

褚遂接着说道:“所以若要报仇你只能靠你自己了。但我虽然年纪老迈不能亲自出马助你一臂之力却还可以成全你的心愿帮你练好功夫。”

展伯承:“公公说得对我报仇也好不报仇也好功夫总是要练好的。还得请公公严加督促。”

褚遂说道:“我虽是无能但自金盆洗手之后这三十年来没有事做也练成了几样武功。我把你当做孙儿看待我的功夫只要你肯学习我就一古脑儿都授给你。你父母给你的家传武功集正邪两派之长你也不能荒废。我对你家传武功的奥妙虽然末悉其中底蕴。但武学上的诀窍我自问有几十年人候多少也还懂得一些你若碰到疑难之处或许我也能与你切磋。”

展伯承垂泪说道:“公公对我恩重如山我没了爹娘一切都靠公公了。我誓苦练武功但求无负公公期望。”

褚遂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好这才是好孩子。你我今后是一家人感激的说话你是不必说了。

从明天起你和龄儿一同练武我给你们定下日课。”

展伯承应了一声:“是”。褚遂又道:“龄儿性子有点野她倘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看在我的份上担待一些。”

展伯承惶恐说道:“只恐我少不更事惹恼龄姐。”

褚遂笑道:“好在你们是从小一起玩的彼此都知道对方脾气。她应该多体贴你。她闹些小性子我知道你也会体谅她的。你们只须像从前一样彼地亲爱我也就高兴了。”

展伯承听了这些说话想起旧日情景心中又不禁阵阵辛酸。他本来不愿意与褚葆龄一同练武的可是他却怎能向褚遂提出来?而且褚遂也绝不能分开来教。

展伯承沉吟半响说道:“褚公公我我——”褚遂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展伯承道:“我父母之事我想还是不要让龄姐知道得好。”

褚遂老于世故一听就知过了展伯承的心思是怕褚葆龄泄漏给外人知道。他皱了皱眉头却不点破说过:“好吧。待将来你觉得可以告诉她的时候再告诉她。”顿了一顿再缓缓说:“你的龄姐己经长大我又渐渐年老不大方便管束她了。她年轻爱动性情也有点野。但这都是没人和她作伴的缘故。如今有你陪伴着她我娃娃也可以安静下来在家中练武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褚葆龄在门外笑道:“爷爷你在小承子面前编排我什么了?”

褚遂笑道:“龄丫头进来吧小承子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那副野性小承子还会不知道吗用得着爷爷编排你?我正在和小承子说呢叫他帮忙我管束管束你。”

褚葆龄手上捧着一套新衣裳走进屋来说道:“好呀爷爷你偏心。小承子来了你就和他联手欺负我。嘿小承子看你倒仁个小老头模样你当真要帮爷爷管我?”

展伯承脸上一红连忙说道:“爷爷是说笑的。我正要姐姐管教凭。”

褚葆龄笑道:“谅你也不敢好咱们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你要管我我就也管你。我不搭姐姐的架子你也别招恼我。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常常和你打架。要是你现在把恼了我我还是会与你打架的。”

褚遂斥道:“疯丫头越大越疯了。小承子虽然比你小一岁可比你懂事多了。唉只可惜你爹娘死得早我又没精神管你

褚葆龄听得爷爷提起她的父母心中伤感低下头道:“我不过爱闹些儿瞧你就把我说成个野丫头了。好吧我以就跟小承子学不吵不闹免得你为**心。”

褚遂其实最宠爱这个孙女也觉得自己责备得重了些这改过口气说道:“只要你们姐弟和和气气不吵不闹我也就很高兴了咱们是学武人家我也不要你做谨守闺训的淑女你喜欢热闹以后有小承子陪着你我可以放心让你们去玩只是有一样你们可不许打架啊!”说到这里褚遂先自笑了。

褚葆龄性情活泼爽朗给她爷一哄一时的伤感也就烟消云散了。她把手中的衣服抖开说道:“小承子你懂事姐姐送你一套新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褚葆龄在这方面倒很细心知道他是有孝在身结他做了一套白绫子的衣裳作便服和孝服都可以。

展伯承接了过来说道:“龄姐大费心了。我一来就麻烦你你给我做了这么好的衣裳。”

褚葆龄道:“你是怎么的?一长大了就把姐姐当作外人了?叫一件衣裳也值得说这么些客气的话儿?快去快去换衣。啊对啦在那房子里我给你倒了一大盆水你可以洗个操。我现在弄饭去你洗澡出来咱们就可以吃饭啦。”

展伯承心里想道:“龄姐虽然爱闹倒是样样能干!唉只可惜——”他不愿再想下去接过衣取便去洗涣。

正是:

几时往事依稀记今日重来已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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