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满洲国皇宫。
年过七旬的叶赫那拉氏（慈禧），被同样老迈的总管太监李莲英小心搀扶着，在偏殿的小暖阁接见了重要的客人。

小暖阁每个角落都放上了铜火盆，但年老体衰的慈禧，还是一再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一身西服的汪兆明，头顶上也没有那根难看的猪尾巴，领着刚从日本赶来的川岛速浪，走到了暖阁的门口。

川岛速浪远远看到慈禧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嘀咕道：“满清的时代就跟她一样，充满了老迈腐朽的味道。”

汪兆明仿佛没有听到，走到近前，对慈禧躬身行礼说道：“太后，这就是日本过来处理远东事务的专员川岛速浪先生。”

川岛速浪也跟着走过来，浅浅地弯了下腰，矜持道：“见过太后……鄙人川岛速浪，跟和硕肃亲王是知交好友。此来，请太后不要把我当成外人看待。”

看着川岛速浪的姿态，李莲英眼中冒出一丝怒火。慈禧却视若未见，微微点头道：“你的满语说的很好……看座。”

川岛速浪窒了一下，这个老迈的女性，居然给了他不小的压力。让他真正明白过来，这是一位事实上的君王。

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一时没有出声。

汪兆明看了他一眼，替他说道：“川岛速浪先生此来，是因为天凤朝目前的战事而来。天凤朝已经正式在南边跟革命军开战，日本方面希望，我们满洲国能及时出兵，南北两边同时夹击天凤朝，打出一个新的局面。”

川岛速浪赶紧道：“没错。天凤朝的倒行逆施，让同在一个亚洲的大日本帝国也感到不安。我们愿意给贵国提供2000万日元的贷款和援助……

必要的时候，大日本帝国的士兵甚至可以穿上满洲军的军服与天凤朝战斗。”

慈禧却没有下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满洲的士兵从小就是马背上的宠儿，弓马娴熟，贵国的士兵也能上得马背，拉得开弓？”

尼玛？

弓马娴熟？上马？？开弓？？？

川岛速浪真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问题，居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汪兆明在旁边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太后，现在的世界，已经是枪炮的天下了。”

慈禧不满地看他一眼，淡淡道：“前朝莫非没有枪炮？我军麾下难道也没有枪炮？！枪炮只是用，将士才是本，没有八旗英勇的将士，哪有帝国现在的缰土？”

汪兆明不好再说，但说话的气氛也好不起来。

川岛速浪又从侧面提了几次出兵的事，慈禧始终没有下面回应，过不大久，慈禧便道乏了，汪兆明、川岛速浪两人无奈，只得辞谢而出。

一出门，川岛速浪便一肚子气地道：“真是笑话，现在这个时代，还说什么上得马背，拉得开弓？

德国曾经一场战斗便倾泻了三十万发炮弹……

那样的情形，才真正称得上是现代化的战争！”

汪兆明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太后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时代也是可能理解的。好在还有上书房诸多大臣，他们一定会做出一个合适的判断的。”

川岛速浪这才消了气，看了看汪兆明，微笑道：“汪先生，你是人才，跟这里的其它人不一样……

和硕肃亲王一直有意让我收他的女儿为养女，我觉得，如果有你这样一个女婿，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汪兆明笑笑，没有说话。

川岛速浪哈哈一笑，也没有再说，与他道别，由从人领着出宫回往住处。

汪兆明自己却没有出宫，走了一段路后就拐到一条小路上，由一名小太监领着，黑暗中来到一座小屋子门前。

汪兆明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轻轻叫门：“陛下，陛下……”

房门打开，名义上的满洲国皇帝光绪姬穿着一身男装，站在门口。她只是中人之姿，穿上男装显得有几分帅气，但还比不上西装革履的汪兆明。在她旁边，是一身洋装的珍妃。

光绪姬叹息道：“兆铭，从什么时候起，你改口叫我陛下了？”

“这……绪姬，”汪兆明脸色微红，“是我错了。”

光绪姬让开房门，自己坐下，慵懒地往旁边椅子上一指：“自己坐吧。”

汪兆明受宠若惊地坐下，珍妃给他倒了杯茶过来。光绪姬这才问道：“日本来人了，见过老佛爷了？”

“是的，来了一个事务专员，名叫川岛速浪，以前跟和硕肃亲王认识。”汪兆明说道：“日本方面提出了很多援助的条件，甚至说可以派日本士兵帮我们打仗，结果太后说……”

“老佛爷说什么了？”

“她问日本士兵是否弓马娴熟，能不能上得马背，拉得开弓……”

旁边的珍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光绪姬也失笑道：“倒真是老佛爷的口吻……”

她看珍妃笑得前仰后合的，摇头笑道：“你也不用笑成那个样子……

这次我们准备了多年，即将第一次踏上大陆战场的机械化骑兵，不也是骑兵吗？”

“老佛爷虽然不知道，但她说得……也没什么大错喔……”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默契地笑了。

又说了一阵子，汪兆明才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辞。光绪姬亲自送他到门口，轻轻为他拈起一片沾在领口的落叶，轻轻道：“兆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生怕你被老佛爷看出什么，对你不利，如果不是没有其它可信任的人，我宁可……”

汪兆明打断她的话，慨然笑道：“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如果真有那一天，绪姬，请相信我也是会笑着踏上刑场的……”

“兆铭，我不是这个……”

“绪姬，我知道，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汪兆明微笑道：“以后如果回首今日，这段日子，是我今生最美丽的一段时光。”

他微笑着挥手，从容去了。

一直等汪兆明的身影消失，珍妃才从后面过来，在光绪姬的颈后探了探头：“这个人，才能气度还是有一些的嘛。”

“是啊，不然怎么要用他。”光绪姬耸耸肩，“只是他的权力欲也太重了点，不过这也是好事，人嘛，不怕他有能力，只怕他没追求。”

珍妃嘻笑道：“亲爱的，你刚才那个姿态，男人味越来越足了……”

“没办法啊，从小被奶妈冒着生命危险，把我当男孩子养了十几年，之后幸亏又遇到了你……”光绪姬回过头来，轻轻揽住珍妃的腰肢，“没有你们，我恐怕早就被太后杀了吧……”

珍妃脸色绯红，也低声腻道：“我也……幸亏遇到了你……”

两人抱得越来越紧，光绪姬终于俯首相就，噙住了那枚浓艳的红唇……